等她进去,曾经已经坐在书桌前了。郭阳记得曾凡说过,他有个儿子叫曾经,他们一起想过很多种第一次介绍郭阳给曾经认识的场面。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书房里是一张很老派的棕色老板桌,宽大的台面整齐放着台灯,地球仪,还有一些摆件。曾经应该经常在这里学习,因为曾凡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而屋子里,却很干净。
背后的书架上除了一摞摞的书还有不少曾凡的照片,旅游的、开会的,几乎都是年轻时候的,郭阳第一次看到过去的曾凡,果然和他自己说的差不多,从喜欢的书到去过的地方,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没有骗自己,可是,这个在他口中从十五年前开始就已无实际关系的家,此时不是应该在几万公里之外的英国吗?
郭阳正看的入迷,曾经打断了她:“我爸年轻时候很帅吧”这话将郭阳一把拽回了现实。她在揣摩他这么说是因为自己刚才出神地看这些照片有些失态,曾经看到了在客气打断,还是曾经已经在和自己摊牌,要进入正题了。
想到这,郭阳瞬间觉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
“郭老师,我们开始吧”曾经按亮了手机屏幕,指指时间,“晚上我还要去接我女朋友过来。”“你才多大啊,怎么能接女朋友来家里过夜啊!”郭阳被曾经毫不避讳的坦诚吓了一跳,不由得冒了这么一句,郭阳啊郭阳,你看看你自己,你又有什么立场去说他呢!?郭阳竟暗自想笑,这才刚确定身份,自己身上就有妈味儿了。
曾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郭阳的话,又给她拿了把椅子,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老板椅的包裹性很好,不想陷进去的郭阳只能挺直身体做在坐垫前檐。这样两人的这种并排就有了一个错身的距离。后果就是,只要重心不稳的郭阳动一动身子,就靠在曾经的左臂上了。她就这样僵硬的讲了半个多小时,然后第一次靠在他身上。
郭阳本能的想赶紧再坐好,可是曾经一把抓住了她。这该死的,十八岁男生的手臂,居然让她产生了熟悉又可怕的异样感觉,“郭老师你脸红了哈哈哈”曾经少见张扬的大笑。然后握住郭阳的手臂把她就这么提溜起来,把宽大的老板椅挪开,让郭阳坐在他的位子上,又去厨房拿了一把椅子过来。
果然是曾凡的儿子,照顾人起来,周到、贴心。
郭阳和曾凡的相遇,可以说是一次意外。大二暑假,郭阳自己一个人去西安旅游。虽然是暑假,但是这一班飞机坐的并不满,郭阳的位子在13B,不靠窗也不靠走道。反正她坐飞机的习惯就是睡觉,所以也无所谓。
这一趟航班上,有好几个外国人,有两个刚好坐在郭阳左右两边。郭阳的英语很好,可是他们在用其他语言交流。坐在郭阳左边的那个人,瘦一些,戴副眼镜。坐在郭阳右边的是个大胖子,满脸大胡子。
飞机起飞后,他们就一直在和郭阳说话,右边的人用很糟糕的英语不断地冒一些单词,左边的英语好些,一直在给郭阳翻译,他们是从哈萨克斯坦来中国参加展会,然后从西安回国,会在西安停留几天。那个大胡子拿出一部DV,不仅大声吆喝坐在其他位子上同行的外国人,还一直在对着郭阳拍。郭阳几次阻止,他都假装听不懂。
渐渐的,他开始放肆起来了,嘴里一直重复着bride、bride,还要作势拉郭阳的手,郭阳越害怕,他们就越兴奋。那个翻译也一直在说,大胡子只是很喜欢你,想邀请郭阳在西安当他几天的新娘,他会付报酬。郭阳吓得除了说NO,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曾凡这时候的出现,在郭阳心里,就是乘着七彩祥云来的至尊宝。他坐在12B的位置,转过来大声喝住了那个大胡子,然后对郭阳说,“来你坐我这吧。”每个字都在发光,直到现在每次想起这件事,每个字,也都还在发光。
曾凡旁边的12A是空着的,他起身挪到了旁边,让郭阳坐在他原来的位子上。大胡子还不死心,从椅背后拿手指戳郭阳的肩膀,曾凡站起来对着他一顿呵斥。还说了几句哈萨克语。大胡子一直说着SORRY。再没敢造次了。
这一路四五个小时,他们天南海北的聊着。快到西安的时候,曾凡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了郭阳的电话。在西安的第二天,他们约了一起吃饭,吃到一半,曾凡拉起了郭阳的手,郭阳没有拒绝。
“我想一直保护你”曾凡说这句话的时候,郭阳正靠在他的手臂上。这场景和刚才在书房里极其相似。
这节课的后一半毫无波澜的讲完了,下课的时候,郭阳忍不住问曾经,:“你怎么会有我电话啊”,曾经说,你注册家教平台的用户名就是你手机号。郭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是不知道的,这一切,应该就只是巧合。自从遇到曾凡,什么巧合,他都信了。
离开他们家前,曾经加了郭阳微信,说随时有问题会联系郭阳。
从曾凡家出来,郭阳第一时间拨通了曾凡的电话,几次话在嘴边,又咽下去了。只告诉他当了一个高中男生的家教,曾凡佯装吃醋,说下次陪她一起上课,郭阳心里有鬼暗笑不停,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十点多钟,郭阳回到轮渡才知道往返岛外的船早已经停航。她今晚回不了学校了。
郭阳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这么晚回过学校,根本没考虑过晚上有可能回不去的情况,曾凡也不在,她也没有带证件,不要说去酒店,她连网吧也去不了。站在轮渡码头她飞速地翻着手机通讯录,想着还可以联系谁求助,她打算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就只能再找曾凡,让他今晚开车回来了。
正翻着,曾经发了一条新消息给她:“十点下课,你还有船坐回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