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考虑考虑吧,高三我真的带不了”郭阳已经是第三次拒绝这个人了,可是这个人还是不依不饶的非要选她的课,而且已经在平台上交了学费和定金。
郭阳暗自后悔当时填资料的时候,图省事,授课范围填了个全年级段。现在可好了,第一个学生就遇上个难度最大的,她可吃不消。
不是她业务上没能力,虽然只是上了个三本,但是郭阳可是因为严重偏科影响的总成绩,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她小学是和爸妈一起在国外上的,初中回国读以后,英语就一直是年级前列,数学则一直是班级倒数。郭阳不想接这个学生,主要是她实在不想再被高三的节奏带着跑一年,学校周周考试,说是考学生,不也就在考她这个家教的能力?
可平台又是签了约的,单方面毁约,以后再想接课可就麻烦了。
“老师你放心教吧,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怪也怪不到你头上”那人又发。
“我不想误人子弟,但是你非要我教,那就来吧,我会尽力教好,你也要努力配合我,你要相信自己,别妄自菲薄”郭阳看到他那样说自己,突然有点心酸,改变了主意。
“老师你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先被动着接受,然后再主动发力的吗?”
郭阳看着他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感到奇怪,也没细想,就关了电脑收拾收拾下床了。逃了半天课,室友一会儿下课会给郭阳带饭回来。这已经是她逃课时的日常了。
今天晚上八点,郭阳要去给这个学生上第一节英语课。下午系里没课,郭阳跑了趟图书馆,把可能被问到的刁钻问题都想了一遍。又选了几部经典电影对白,想从兴趣着手,先拉近这个学生和英语环境的距离,再慢慢给他提语法。既然决定要教了,就硬着头皮上吧。
往常没课的时候曾凡都会来学校接她。看电影、吃东西或者回曾凡家。
她喜欢躺在曾凡家的德国名牌沙发上看电视剧,一集接着一集,曾凡会像个父亲那样给她切水果,倒饮料,然后坐在沙发上把郭阳的腿放在自己腿上,给她捏捏脚和腿。
最近曾凡有个项目落在隔壁城市,开车有一个半小时车程,除了周末,平时很少回来。
大三的课很少,曾凡不在她突然多了很多无聊的时间,郭阳看同寝室女生都在找机会做兼职,她也有样学样的注册了个家教平台打发时间。这才有了上午那件事。
从图书馆出来已经五点多了,约定的地方在岛内,郭阳要先坐大巴去码头,坐轮渡过海,再打车才能过去。现在出发,不紧不慢刚刚好。学生给的地址在一个小区里,这是一个岛内有名的老富豪区,周边小区多围湖而建,可以看到湖畔景色,底商是一圈咖啡馆、小酒吧。郭阳以前也和曾凡来过一两次,听他说过这一片在这个城市的整体房价还没起来时,就已经鹤立鸡群了。
几经折腾,郭阳到了学生留的小区门口。因为疫情,进小区要验码登记,还得业主来接。郭阳这才想起除了平台留言外,居然连这个学生的微信都没有加。只好在平台上给他留言。几条发过去,毫无回应。郭阳傻眼了,站在那儿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发愣的这会儿,电话响了,陌生号码,接起来就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郭老师你到了吗?”,郭阳心里毛了一下,真的是好听的声音啊,“我到了,但是我进不去,门卫说需要你来门口接我”“我现在下去”挂了电话,郭阳在琢磨他怎么会有自己电话,难道是平台留的?
男生个子不算很高,应该没有一米八,但眉眼很精神,郭阳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面熟,好像是像哪个明星,黑色的摇滚T恤上印着老牌金属乐队ACDC的logo,穿一条浅灰色睡裤,一双万斯板鞋。一看就是打完电话没来得及换裤子,踏着鞋就出来了。他一眼认出郭阳,在门口挥挥手,郭阳跟着他一路走进去。他也不回头,径直往前走。郭阳突然有点犹豫,问他:“你一个人在家吗?”男生停住,转头看着她说:“还有我爸妈”他说的很轻,但是每个字郭阳都听清楚了,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他们今天有事儿,这会儿都不在家.”
郭阳突然有点害怕,她回想这个学生早上执意要选她的课,选完课又问她的奇怪问题,还有刚才给她打电话的事,心里不禁一阵发怵,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可是能有什么事呢?发怵过后,她居然还有一点期待。
她还是跟在他的背后走着,只是脚步更轻,走得更慢,更迟疑了些。
男生终于在一栋楼前停下,拿出钥匙开门,她本来想找借口先走的,可就是一瞬间的犹豫,动作比反应快半拍,她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
电梯到了九层,楼道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男生走到一户门口,开门走进气,她也跟进去。一进去,她傻眼了。
门口的玄关上有一张合照。
他是曾凡儿子。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他根本不是要补英语课,他就是来找她的,从一开始就是,说的那些话,有她的电话都是因为他是曾凡儿子。他要找到郭阳,然后质问她为什么介入曾凡的家庭。或许他母亲也在家,他们会一起来质问自己,然后呢?把曾凡从一百公里外叫回来,当面对峙?不,他们应该更想神不知鬼不觉让自己消失吧?郭阳的脑子里此刻飞速的想着关于自己的一百种死法,《没药花园》是她平时最爱看的罪案分析的公众号,她甚至预感到自己要成为某一期的主角了,她笃定他们做了一个局,而自己此时此刻,已无处可逃。
“你穿这双吧”曾凡的儿子拿给她一双粉色的拖鞋,“咱们在我爸书房讲吧”男生没等他回复,就进屋去了,他语气平淡,脸上也没有表情,甚至没有仔细看她一眼。郭阳放下手里的包,换上了拖鞋,深呼吸一口,朝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