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惊堂木被那木匠做的是硌手无比,接过它的凌云险些被尖锐的木屑刺破手指。
“大人。。行行好。行行好吧。。”
刚拉着凌云走出店铺,门外就有位年近半百的乞丐抱住了陈一拍的脚踝,骨瘦如柴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这人就快要灯枯油尽。
屋内的木匠见这乞丐拦住离去的客人,不由得皱了皱眉,邻国战乱,边境上每日都有越境逃亡的难民,眼前这老乞丐正是从邻国逃亡过来的。
“你这老儿,街头上要也就罢了,整日在我这店铺周围我也就忍了,今日拦下我这贵客,你。。。”
木匠一边呵斥一变拿起跟棍子走出,那架势似乎要狠狠教训一下老乞丐,却还未等他靠近,陈一拍便拦住了他。
“掌柜的,算了算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说着,一块银钱顺势丢给了老乞丐,那乞丐见到银钱后连忙接过,朝着陈一拍不断磕头,佝偻的身躯好似凝成了一团,看的叫人心疼无比。
“先生。。”
看到这一幕的凌云喉结滚动,他能感受到那老乞丐刚刚的绝望情绪,心里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走吧,这样的事以后还会遇见,你我改变不了。”
陈一拍揉了揉凌云的脑袋,头也不回的拉着他走开。
“先生,我们到底要去哪。”
沉默良久,凌云终于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这个疑问,从燕城到这,他发现一个问题,先生若是想要去哪,明明可以施展仙术,乘风而去,却一路上像个凡人一般,带着他徒步前行,尤其是那一夜,醒来时见到的齐开尸首,更加坚定他心中的猜想。
陈一拍并未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拉着凌云的手也慢慢松开。
“去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经历,唯有亲身经历,到了那一日,你方才能拥有下定决心去选择的权利。”
站在原地的凌云若有所思,经历,他好似明白先生的意思,却又不明白,无论如何,这跟他当时离开燕城时想象的并不一样,就例如他以为先生会让他拿起那柄剑,谁曾想,先让他拿着的会是一块硌手的惊堂木。
说起惊堂木,凌云将其拿在眼前,这一块的模样与那一日燕城外,陈先生给予刘班主的一模一样。
“别愣着了,找间客栈先行安顿,路上买的那几本书看到哪了,明日我可要抽查。”
闻言,凌云面露苦色,先生也不曾教他别的,这几日来,随手从街边买了几本书,让他研习,大都是些识文习字的开蒙读物,可就这样一些简单的东西仍旧是让凌云读的痛不欲生。
“看到二冬其一,只是先生。。好多字我不认识。。我看不懂。”
跟上陈一拍,凌云低声说着,他不敢抬头看先生,生怕会有责罚。
陈一拍也没让他失望,一巴掌拍在了凌云的脑瓜子上。
“不认识?我可是一字一字教了你,今夜罚抄三遍,抄不完不许睡觉!”
“是。。识字有什么用啊。”
揉了揉脑袋,凌云小声嘀咕一句,却不曾想陈一拍一样是听到了。
“用处很大,最起码真要教你功法剑技,你看都看不懂,何来修炼一说。”
这一次陈一拍并未责罚于他,而是耐心解释。
说话间,两人已然来到了镇子上的客栈,由于镇子处在边关,来往的游人多如牛毛,好在这客栈还剩下几间房,二人今夜也不用露宿街头了。
与那掌柜敲定好房间,谈好价钱后,客栈外,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待到马匹停稳,马上的汉子纵身跃下,虽不见其人,但那浓重的血腥气息却已让这屋里的几人感受到近乎实质化的杀意。
“老房间,三两钱,叫那小二好生洗刷马匹,粮草要最上等的,另外再上壶最烈的酒。”
不由分说,那汉子甩了甩沾染着鲜血的碎发,丢下钱银直奔二楼,看都未看柜台边的陈一拍与凌云。
“掌柜的,那位壮士?”
似乎知道陈一拍想要问什么,客栈掌柜翻了个白眼对着后面的伙计摆了摆手让其把门外的战马牵到后院。
“新来的除妖师,最近边关来了太多难民被燕军丢到了荒山野岭,那些个可怜虫基本都暴尸荒野,久而久之,镇子东边的山里闹出了不少邪门事,上山砍柴的都失踪了十几个,没办法,燕军不管,只得镇子里的乡绅出钱平事,找来这么一位江湖人士处理。”
掌柜虽是燕国人,语气中却对那边关上的燕军十分厌恶,甚至可以说是痛恨。
收过陈一拍的银钱,那掌柜见其身边还有凌云的存在,提醒道。
“晚上睡觉锁好门窗,不论听到什么声音切记不可开门,那东边山上的邪祟时不时会来镇子里一趟,昨日便掳走了西边刘员外家的公子,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呵呵,多谢掌柜提醒。”
拱手作揖,陈一拍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拉着凌云便上了楼。
待到进了房间,凌云好奇的打开窗户看向后院的马棚,那店小二正巧刚刚拉着除妖师的马匹进来。
“先生那匹马好生怪异,头上怎么挂着一圈黑乎乎的圆球。”
指着窗外马棚里的那匹黑色骏马,凌云分外好奇,谁知陈一拍直接将窗户关上,从包袱里拿出纸笔仍在桌前,沉声道。
“那不是圆球,是脑袋,确切的说是妖魔的脑袋,今日你若是不把那书抄上三遍,我便带你下去仔细瞧瞧。”
话音落下,凌云瞬间把头低了下去,特别是听到先生说那圆球是什么妖魔脑袋后,身子都在止不住颤抖。
过了半晌,方才默默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抄起了书。
烛火摇曳,不知过了多久,那书终于被凌云抄完,此时已是夜半三更,凌云疲惫的放下纸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准备找先生检查,谁知等他走向床边时方才发现,却根本没有陈一拍的影子。
“先生。。先生。。”
凌云轻声呼唤,找了半天都未看到陈一拍,心中恐慌无比,直到看见床边有一字条,方才放下心来。
“抄完放桌上睡觉,明早再查,夜里不论谁叫你,莫要理会。”
看完纸条上的字,凌云松了口气。
“看来先生早就出去了,嗯,睡觉吧,明日还要再背那些个书,唉,不管怎样,这日子多少比当乞丐强多了。”
暗自低语,凌云盖上被子闷头就睡,可以说今夜算的是这几日赶路以来睡得最舒坦的一次,起码不用再荒郊野外与那风雪对抗。
此刻,离开客栈的陈一拍并不在枫叶镇,而是来到了燕国极北的崇山之间,龙云山。
御剑飞行这种事情对于陈一拍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但他似乎更喜欢凌空而行。
龙云山中央的山峰上,一位老者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突然到来的陈一拍,淡淡道。
“中界给的压力太大,昔日飞升老祖下了死令,我龙云山为了自保不得不做出此决定。”
“我知道,但这并不是理由,凌霄阁只剩这一人,拿他便是拿他,再去设计其他凡人,莫说我,中界其他人也看不过去。”
陈一拍找的一处地坐下,丝毫没与眼前的老者客气,甚至有些训斥的意味。
“派出的人都死了,您若还是不满意,我愿自封山门,永决凡事,但同时恳请您与那中界之人对峙,即使我同意,那些人也不会愿意。”
老者态度十分诚恳,苍老的脸颊上尽是纠结,好似风箱里的老鼠,哪一边都能左右于他。
拿起今日新买的那柄铁剑,细细抚摸一番,陈一拍叹了口气,最终点头答应道。
“中界之人我会处理,龙云山,封山吧。”
“多谢先生高抬贵手。”
老者躬身一礼,接着散发出狂暴灵力,山巅之下开始不断颤抖,一股古朴厚重的钟声缓缓响起。
“先生,小老儿已做到,剩下便看您的了。”
指了指寂静的夜空,老者从容离去,而山峰上的陈一拍则是无奈摇头,他似乎不太想出手,但却又不得不出,沉默间,手里的那柄铁剑顺势而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剑意直奔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