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李成梁祸国殃民 梁庆之挂印封金 (七)
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当然不是因为金云的事情。因为梁夫人来了,还带来了六岁大的孙子梁景武。梁景武生的虎头虎脑,非常懂事,着实讨人喜欢,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梁横一看这场面,就不说话了。
当晚,众人欢聚饮宴,家丁丫鬟们也都参加进来。因为梁景武的到来,这个聚会显得非常欢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梁夫人带着梁景武去了后堂吃饭。梁庆之看了梁横一眼说:“我知道你都见到了什么。”
梁横没说话,梁庆之接着说:“我准备明天辞官回家,你也跟我回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梁庆之感慨的说:“我今天遇到金云了,我们两个恩断义绝!”
他的话说完,家里的家丁丫鬟们纷纷举杯致敬,这场本来喜庆的酒宴变成了一场伤离别的告别宴。酒宴过后,梁庆之回到房间,这时候,梁夫人已经把梁景武哄睡着了。
梁夫人见左右内外没人,于是低声严肃的问梁庆之:“你今天又顶撞上司了?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全家省省心啊?”
梁庆之沉默良久说:“以后就省心了。”
梁夫人继续问道:“你真的辞了官,那辽东怎么办?天书还找不找了?密旨的事怎么办?”
梁庆之说:“我是干不动了。”
梁夫人说:“我从京城过来的一路上,到处都是难民、逃兵,这一路没少听说将军你不近人情、带兵无方、不识时务的破事。”
“举世皆醉我独醒,说了就说了吧。”
“夫君,金云屠村,你救人,可是结果呢,你被冤枉、被误会、被流言蜚语中伤。你这又作何解释?”
梁庆之低声说:“我的兵其实也欠饷,只是我不允许他们去掳掠,所以他们跟着我没前途。至于灾民说我的好坏,十有八九是李成梁的英犬们造谣诽谤,至于金云他们,想骂他的都被灭口了,骂我的还有命骂我。”
“夫君,这辽东乱局到底根源在哪呀?也不能因为辽东的乱就影响到夫君你呀!”
梁庆之说:“根源在李成梁,他为了立功,欺骗朝廷。这些百姓内迁劳民伤财,努尔哈赤的崛起壮大,早晚是祸害放弃宽甸六堡,简直就是贻害国家。当官的只知道阿谀奉承他,他们都说我不会做官,既然不会,做的也不顺心,那索性不干了。”
梁夫人问他:“我不完全理解你的意思,你到底是看不惯金云,还是李成梁,还是所有人?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
梁庆之说:“我都看不惯。”
梁夫人一脸诧异,良久才说:“也好,只要你辞官不再奔波受罪了就好。”
……
这一晚,梁庆之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想到了长白山的大老虎,那只老虎充满慈爱的眼神,他又想到了李成梁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他想到了宽甸六堡流离失所的百姓,他想到了近日来他见到的饿殍遍野,他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挂印封金是唯一的选择,也许他的官衔还用不着这么隆重。但是,他的心已死,他还想到了密旨,自从万历朱翊钧给他下达密旨以后,他没有一个日夜敢耽搁,日思夜想的完成任务,如今变得越发遥远,宽甸筑起了长墙,再难去北地寻找,而他对朝廷的失望让他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许辞官是最好的选择。
次日,梁庆之向上司递交了辞呈,上司们二话不说大笔一挥批准了他的辞呈。梁庆之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群文臣武官们极尽深情的挽留他,请他不要辞去官爵。
梁庆之哭笑不得的回到了府邸。他回到府衙的时候,梁横在门口等待他。
“哥,咱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准备走了吧?”
“有什么好收拾的?我没什么东西。”
“你的兵书和战刀,除此之外,还真没东西了。不过我觉得就这么走了确实可惜了。”
“好吧,你说,有什么可惜的?”
“你从军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就这么回去了?”
“你让我陪着李成梁作孽吗?”
“不是,我们回去要不要参他一本?”
“梁横啊,你真的忘了吗?我们现在都是平头百姓,哪有这个资格?再者说,他那天砍死的两个文官,都是朝里那些言官的亲信,我们不说,有的是人会说。”
“大哥,那我们也不用走了?”
“走吧,再也不当官了,我累了。”
……
一句我累了,难道就可以结束梁庆之的半生奋斗吗?宽甸六堡数万百姓的命运又会如何?梁庆之辞官回家,他该如何面对万历的密旨?他的人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