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楚河汉界列奇阵 纵横驰骋战雄兵 下
这个时候,那辆战车车头的锋芒利刃的三把刀距离他只有一丈远,他突然向斜侧一闪,向后撤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那辆战车的左前轮压上了那块条石,整个战车瞬间抬高了两尺多,梁庆之看到那些推车前进的士兵的腿脚和战靴。
但是这时候不是欣赏敌人的穿戴的时候,而是战机!
梁庆之岂能错过这样的战机,他迅速出自己大刀的刀头向前一刺,直插到条石车轮后面,然后猛的向前一冲,向上一挑。这一挑是在电光石火之间的发力,这是集他的全身之力的攻击,因为非千钧之力不能倾覆巨大的战车。
可是,他做到了,战车威力巨大,车体沉重无比,外加上几十个推车前进的士兵的力量总和不可小觑。可是车体一侧在离开地面的时候却把弱点暴露无遗,窄长高大的车体最怕一侧的倾覆,这一点漏洞被梁庆之敏锐的抓到了。
这还不够,因为这些战车还有漏洞,那就是笨拙。
巨大的铁战车倾覆在地,推车的几十人压在了一起,就在此时,斜侧冲过来的一辆战车直直的冲向了梁庆之,就在距离他不到一丈远的地方的时候,梁庆之一个侧身躲过了战车。
他躲得开,他身边那辆倾覆的战车却实在躲不开。
巨大前进力量已经无法让这辆战车在一丈以内停下来,而是直接冲撞向了倾覆战车的车底。所以一声“轰隆”巨响过后,两辆战车撞在一起,顿时尘土飞扬,惨叫连连。可怜那些挤在一起还没能从倾覆战车里出来的士兵……
若是这样的战车遇到骑兵兵团的冲击,自然有其岿然不动安如山的,动则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优势,可是一群如此庞大的战车追杀一个人,就明显笨拙不已了。更何况战车的行进和战斗还要遵守象棋的一些规则。
梁庆之心里很清楚,战车阵还远远没有被打破,因为在烟尘渐起的树林里还有二十多辆战车在作壁上观,或者寻找更好的杀机,对他一击致命。
他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因为他马上就听到了一阵阵“轰隆”的闷响声,紧接着他见到了满天的大小石块砸了下来。他想到了象棋里的“砲”。
于是,他连忙退到两个撞在一起的战车一侧,藏在车下,躲过了这一阵石头雨。
但是,可怜了那些正在慌乱逃命的倾覆战车里的士兵们,他们刚刚带着满身的伤和一肚子怨气从战车里爬出来,就遭到了这场大小石子的袭击,他们伤亡惨重。
另外八辆挂着“兵”、“卒”的战车在这原野上,按照既定的队形不断缩小保卫圈,梁庆之知道这两辆战车被摧毁,不意味着他有个更好的掩体,而只不过是一个木铁壳子的坟墓而已。
他的想法是对的,因为他正在思索的时候,就感觉一声“轰隆”之后,他身旁的战车被整个掀翻过来,他下意识的就地翻滚,避免了自己被压在身下,接着他见到了让他震惊的场面。一声闷响以后,那辆撞倒了倾覆的战车轰然一声被炸得粉碎。顿时烈焰卷着烟尘和热浪席卷了整个原野。
“炮”!
他见到了四辆战车,两辆挂着黑底红边“砲”字旗,以及两辆挂着红底黑边的“炮”字旗的战车出现了。“砲”车和“兵卒”车外观上没什么不同,只是车前方不是长矛而是撞城石锥,而且车顶更加高大,看得出,车里面有抛石机。而“炮”车则不同,外形和兵车差不多,只是车顶架设了两门火铳。
梁庆之顿时明白了这大阵的要领,兵车先行扫清障碍,若是遇到顽固的重甲敌军,则有兵卒身后的炮车隔着兵卒攻击敌人。那“马”和“車”呢?
他没等多久,因为它们很快就出现了。
只见四队轻骑兵,一百零八人,正是天罡地煞之数。只见他们体态彪悍,英姿飒爽骑乘的战马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红色。他们各个身着重甲,高举加长加大的蒙古马刀从战车的两侧冲了出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四辆马车,红黑两色各两辆,每一辆都是八匹马拉的战车,铁壳高大的战车车斗里各有八个士兵,车上装着硬弩和火铳,四名士兵操纵,剩下两个个士兵手持着狼牙棒,两个手持长矛。不用猜,这就是“車”。
现在只有“将士象”没有出来了。
但是梁庆之觉得就目前的战阵,自己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挺大刀一步步向前走,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向前走,但是,使命感让他义无反顾的走了上去。
梁庆之对面的战车阵已然排列整齐,八辆兵卒车在前,炮车在后,車,马在后,每排相距五丈缓缓的向他逼近。
此时此刻,梁庆之突然想到了“瓦罐不离井上破,大将军难免阵前亡”这句话的含义,纵使关云长再生,拿着自己手里的春秋大刀,也可能毫无胜算了。
但是,他在距离对面的战阵十丈的地方站住了,因为对方的后队也停了下来。只有八辆兵卒战车缓缓向他靠近。梁庆之心中暗自庆幸,他心想那些指挥战斗的人应该是没上过战场的,以他们现在的阵容优势,只杀一个人,所以只要轻骑兵冲出来,放上几箭,自己根本就跑不掉了。
但是不是没有机会,因为他发现了机会,就在第一辆兵车靠近他时,他猛的一跃而起,踏着长矛跃上车顶,抡起大刀将指挥战车的掌旗者劈翻,接着三两刀下去将战车车顶劈得四分五裂。他拿起旗帜接连挥舞,本想随便摆弄几下然后扔掉,可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车内推动战车前进的士兵居然跟着梁庆之胡乱挥舞了几下的战旗转过车头,往回冲了过去。
梁庆之正在得意之际,就听远方一声闷响,紧跟着他所在的战车旁边十几步外一声巨响,烟火滚滚,梁庆之这才意识到,是“炮”车在向他开火。想到这他下意识的跳下了战车,就在他逃离战车的一瞬间,就听一声巨响,然后一股巨大的气浪将他掀出很远。他身后的战车瞬间爆炸,车内惨叫连连,士兵们断臂残肢四散飞起,惨状令人
梁庆之突然明白,一旦战车被自己控制,他们的炮车就会向炮车开火。
于是,梁庆之借助爆炸的烟火,迅速纵身一跃,跃上第二辆战车的车顶,连番劈砍,然后挥舞旗帜胡乱指挥,紧跟着他在敌人发炮以前跳离战车,然后他身后的战车又被炸毁。。
就这样,他连续冲上了四辆战车,劈砍掌旗者,战车被炸,他全身而退。此刻,他突然发现到,所谓小卒一去不复返,在这军阵里却成了自己杀伤自己的一个理由,战车顶的指挥者一旦被砍死,车内几十个兵卒便失去了指挥,谁拿着旗帜在上面挥舞谁就掌握了这辆战车。然后,对面的火炮就会瞄准谁。
梁庆之此刻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他坚定的冲向下一辆战车,可是就在他距离战车一丈不足的地方,本来冲向他的战车停了下来,调转过去,直冲炮车阵,紧跟着其他三辆战车也都调转车头冲向本方,梁庆之一愣,但是很快明白了为什么。很显然,其他战车的指挥者们明白,笨重的战车根本无法轻易转弯,一旦第一次被梁庆之躲开,接下来他冲上来便会被梁庆之砍死,可是不冲又是不行的。车里的士兵们见到其他四辆车被炸,更是对此心知肚明,横竖是个死,于是他们造反了。他们义无返顾的冲向了身后的“車马炮”。
这个象棋大阵看来无懈可击,实则内部矛盾重重,自己人向自己人开火的后果现在正在显现。
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
想到这梁庆之提着大刀,跟在四辆车后面就冲了上来。
对面战阵一阵骚动,四辆砲(炮)车都没有发炮,因为兵车猛然冲回来,又距离太近,他们来不及发炮,还在调整抛石机和火铳。
但是,“車”和“马”却出动了,四辆“车”先发,身后轻骑兵马队跟在后面。他们不断加速冲向并排开来的四辆战车……
梁庆之看到这个场面,他笑了,笑的很开心。远处的冯玉则是顿足捶胸,懊恼不已。
此刻最不该动的恰恰是“車马”。他们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在象棋中的地位,象棋对弈中,人们确实总是愿意使用车马而放弃慢吞吞的一去不复返的兵卒,但是,此刻他们却应该把心思放在棋局以外,因为这些指挥者们忘记了“兵卒”车的特点正是克制轻重骑兵。因为兵卒车有强大的正面和挂着七尺铁蒺藜的车轮。这些利器正好克制骑兵,遗憾的是轻重骑兵带着傲慢、偏见和无知狂妄冲向了“兵卒”,结果,等待他们的是马失前蹄,自相践踏和撞向战车悲惨的结局。
“車”里的火铳填好了炸药,在剧烈的撞击中,不断发生爆炸,这些爆炸让战车陷入火海,也把驾辕的战马吓的惊恐不已。结果,战马拉着着火的战车在原野上乱跑。
“車”车上的人刚刚走下来就被身后的一百零八名轻骑兵撞翻踩踏。紧跟着轻骑兵赶到了,他们的弓箭绝不是摆设,但是当箭头撞向战车后,战车毫发无伤。此刻,他们的弓箭没有派上用场,紧接着,轻骑兵们还是义无返顾的迎着四辆“兵卒”战车冲了上来,他们本可以左右调转马头避开锋芒,可是四辆战车突然向左右分开了一段距离,这样这对轻骑兵的前锋们一边收起弓箭,一边拨转马头,来不及躲闪被战车两侧的钩刺绊倒,紧接着被前后错动的刀锋利刃撕裂肢体。后面的轻骑兵不是被绊倒就是撞到了前面的骑兵,一时间,阵脚大乱,伤亡过半,其余的一百零八个人马四散奔逃。
在这一幕幕惨不忍睹的场面发生的时候,梁庆之已经趁乱来到了几辆炮车旁边。然后他看到炮车上昂起的炮口发出了愤怒的火焰,一声声轰鸣过后,四两兵车在满地爆炸声中,陷入了火海,而那些轻骑兵们则陷入了绝望,因为两辆炮车用火炮轰击四辆兵车,另外的两辆砲车抛出的漫天石头正好砸在了骑兵阵地。
内讧的失望让整个战阵陷入了绝望。
一阵慌乱之后,一辆炮车调转了炮口,首先向旁边的炮车发炮,将其炸毁,紧接着调转炮口向两辆“砲”车接连发炮,又将两辆砲车炸瘫在地。
然后这辆炮车的车顶上站起来一个人,这人正是握着一把滴着鲜血的春秋大刀的梁庆之。原来他趁乱跃上炮车,砍翻了指挥,迅速降服了炮手,控制了炮车。
此刻他隐约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胜利的喜悦。因为这盘棋就剩下了将士象,或者对手剩下将士象,这盘棋怎么杀都不会输了。
然而,他想错了,因为他还没来得急高兴的时候,十辆战车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此刻梁庆之突然想到了辛弃疾的《破阵子》一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欲知梁庆之破阵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