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以后,梁家全家老小坐在厅堂内,众人一言不发。
梁彻长吁短叹,梁景武在一旁忍不住说:“这算什么嘛,这几伙人凭什么找我们去?那只是江湖上的一个谣传嘛,今天说河南发现了天书,明天是山西,后天呢?我们到处去找,还不要累死吗?然后他们跟在我们身后,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梁彻转脸看着他说:“我倒是觉得一定要找到天书了,然后毁掉,免得害人。”
梁太夫人说:“老爷在世的时候,全天下都知道他在给官府找天书,如今他走了,朝廷里大呼小叫要找天书的人很多,真正办事得力的又有几人呢?还有那商家,商授德为富不仁是出了名的,他家只想着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有人帮着找到,他们明争暗夺总比自己去找要方便。那叫花帮的就等着你找到以后他们偷走。所以,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咱家身上。之前老爷还在的时候,这几伙人还知道来求我们,现如今却来威胁了。”
“不是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朝廷那么有钱,商家也有钱、戏子们或者乞丐们,哪一伙还不都是富可敌国?”梁景武好奇的问道。
“重赏之下,还会有骗子,这些年来,朝廷在天书这件事上耗资几十万两白银,派出何止几十路人马,而你爷爷没拿朝廷一文钱,却发现了几乎所有线索,他还行侠仗义,在北方广泛传播我天朝威名。所以不光朝廷、连民间也都盯着你爷爷,你没见到你爷爷不管到哪里,他是身后总会跟上几伙人吗?”梁太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泛着仰慕和骄傲的神态。
“可是爷爷最后的官,不还是……”梁景武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厅上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梁彻又叹了一口气说:“用人用巧,他们嫉恨你爷爷,可是还要用他,因为办事得力者毕竟少数,可是一旦少了这人,便捉襟见肘。我猜这司马千户还有他们的上司,一定是办不成事了。”
梁横在一旁接着说道:“所以,他们也只能找梁家,据我所知锦衣卫办一些正事,当然是一窍不通了,可是造谣诬陷,或者给你背个黑锅倒是最拿手。”
梁太夫人点点头说:“不错,谁让我们是贫弱的黎民百姓呢?”
“那别的事情他们要是再来威胁我们呢?”梁景武赶紧补充道。
“别的事情?他们会拼命争功, 还会轮得到我们?只是我猜,这次关于天书,一定是他们遇到个什么大麻烦,或者大阴谋,否则,他们不会来求我们的。”梁横说完,看了一眼梁太夫人。
“不错,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了,我倒是听说,是彰德、洛阳分别有了天书的线索,各路江湖人物、富商巨贾,黑白两道都在赶往这两地的路上,而且沿途明争暗斗,死伤无数,锦衣卫派去的细作们、收买的商贾们,纷纷背叛,锦衣卫们着便装,却也是精锐尽失,他们怀疑是给哪个黑道帮派暗算。我猜十有八九是让我们梁家派人去洛阳查访。顺道把什么帮派剿灭,还不至于让锦衣卫招惹那些江湖绿林或者富商巨贾们。”
梁太夫人说完,众人不语。梁景武哼了一声道:“好卑鄙!”
梁彻半晌不语,突然问道:“我们家要不要趟这一趟浑水?”
众人不语,梁景武突然站起身回答道:“天书关乎兴衰,我们梁家还是要出手。”
梁太夫人微微一笑道:“我们本来是朝廷忠良,保家卫国,如今一介草民却要插足江湖。这天书到底跟我梁家有何关系呢?你们爷孙三代,一提到这个事就慷慨激昂,可你们谁还能去过问一下,朝廷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
“奶奶,孙儿觉得我们梁家不是为了钱,只为天下少纷争!”
梁景武慷慨激昂,梁太夫人一时间不知所云。梁彻一脸严肃的说:“我们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们只为江湖的侠义。”
梁太夫人摇摇头道:“如果孙儿你想去找,奶奶支持你,奶奶也不是很在乎这三五百两的银子,可是我们梁家为这朝廷尽忠,不能被贪官污吏们抢去属于我们的荣耀,那些银钱不重要,可是只要朝廷给我们才意味着他们承认了我们的功绩。天书的事,咱们是要出个人去找,可是我们找到了也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否则怎么对得起老爷的在天之灵!”
梁家众人听得慷慨激昂,梁景武心中暗想,这出去找天书的事,我一定要参与进去。
当晚,梁景武带着满腹怀疑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据说这里是江湖,他看到了无数人在厮杀,一个彪形大汉,虽然看不清楚脸面,但是他手提一杆霸王铁枪迎战八个江湖上的大侠。这些大侠则各个手提宝剑,单刀,甚至是倭刀。他们舞动手中的利刃,风雨不透,寒光夺目。那个用方天画戟的也不含糊,他抡动大铁枪,如同卷席一般横扫,如同灵蛇一般直刺,打得几个人不敢贴近他,都在外圈舞动刀剑只求自保。
这个是用大铁枪之人虽然武功高强,并且无论集中力量攻击哪一方,都必胜无疑,但是他现在是被围攻,是要攻击一侧,必然遭到其他六七个方向的共同进攻,而他的弱点必然在身后和两侧。这样他不敢贸然的进攻,而外面的几个人也不敢贸然的打进来。双方在这样的僵持之下大战了五六十个回合。梁景武看得明白,这八个人无非就是在打车轮战,直到把中间的大汉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才会一起发动致命一击,而中间的大汉腹背受敌,既无一击制胜的机会,也没有逃脱的可能。梁景武心想此刻八个打一个算什么江湖好汉,我不能挥霍这个在江湖上一战成名的机会,于是抡动大刀冲了上来,一下子冲散了这八个人的队形,那铁枪大汉趁机猛攻那个用倭刀的大汉,那大汉根本没法招架,在躲开了他致命的一刺之后,被铁枪大汉抡起铁枪打在腰间,直接飞了出去,在半空中一口鲜血喷出,绝气身亡。
梁景武大刀直接劈向一个使单刀的汉子,那汉子也不分青红皂白,举起单刀就是一挡,结果连带人被劈为两段,惨状惊人。
梁景武和那用方天画戟的大汉背靠背施展重器,不多时就把那八个人都杀死了。
梁景武大刀一驻地,刚要和那铁枪汉子说话,只见那个汉子一转身,梁景武看到了他的脸,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这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七十岁上下,鹤发童颜,三绺花白的须髯。
梁景武惊呼:“爷爷,您?”
那人却露出一阵狰狞的大笑之后说:“我不是你爷爷,我就是女真的努尔哈赤,我是来向你索命的,你爷爷正在地下等你呢!还有你刚才杀死的人,那可是你们的皇帝呀!”说罢迅速变脸,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大汉,他一戟刺来,梁景武避无可避,被当胸一戟刺中,他感觉满目血红,便大呼一声:“啊!”惊醒过来。
梦醒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一身冷汗,而且心还在猛烈地跳动。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梁芳的笑靥如花。“
梁景武点点头,“梦到了江湖,梦到了爷爷,还梦到了我们的仇敌。”说完他淡淡一笑,仔细看梁芳,她披了一件鲜艳的红色斗篷。他平静了一会儿,关切的问她:“芳儿,你的病都好了吗?”梁芳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说:“全都好了,还多亏了你的‘灵丹妙药’,‘冰糖雪梨’呀!”
“你应该多静养一下,不用来看我,我的身子好着呢!”景武刚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梁芳帮他擦嘴,然后端来饭碗说:“让少爷也尝尝我做的冰糖雪梨汤吧!”
说完给平静下来的景武喂汤水,梁景武顽皮的吐着舌头,梁芳微红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门口刚走进来的梁横看到这一幕,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就离开了,脸上挂着久违的喜悦的微笑。
这正是:“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