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终究是经过长途跋涉后到了客栈。
少年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一直魂不守舍,双眼发直,眼神木讷,直到晚饭时间也仍坐在桌边魂不守舍。
“吃不下?”南瑾本想开导一下少年,但后来思索一番还是觉得少年可以轻松挺过去,就当做让他经历一番大场面了。
以后比这更艰苦千百倍的经历还在等着他,如果他连这一关都挺不过去就别想着他能治理好整个南封州了。
“我吃不下。”
“是因为刚刚的经历吧,以后多经历就适应了…”
“不是。”少年的否定让南瑾些许诧异,连忙问道。
“那你为何吃不下。”
“我在想,这外城的苦难百姓饿到同类相残,甚至不惜吃掉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我们在这里大鱼大肉,我实在是吃不下。”少年起身,向窗外望去,内城一片祥和,与外城简直大相径庭。
南瑾听到之后不禁感叹后生可畏,自己之前的思虑都是多余的,于是向他问道。
“我们此番一行的目的是什么?”
“来治理饥荒济民救民。”
“对,所以只要我们解决了民众的饥荒就可以了,况且,你不吃这些东西,民众就能不挨饿了吗?你花了钱却不吃,问题还解决不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浪费。”
少年思虑一番,回到桌前大快朵颐起来,不过自始至终没有碰碗碟里的肉食。
饭后片刻,两人本想交谈一番,但却听到客栈楼下吵闹起来。
两人连忙出门吃瓜,只见一群外城的饥民冲了进来,为首的壮青年冲到掌柜面前大声嚷着:“南瑾!我要见南瑾!他在哪个屋子里!”
此时外面的官兵已经赶到与饥民们打在了一起。
一边是手持棍棒的饥民,一边是全副武装的官兵,局面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只怕这群人撑不了几分钟。
“你找我?”南瑾开口了,声音不怒自威,打起来的众人纷纷停手将目光投过来。
青壮年本是满心欢喜,但转身定睛一看却心凉了半截。
但事已至此,少年只好把头底下面朝地,举起双手抱拳环在头顶,跪在地上说道:“贱民斗胆恳请大人替民众做主,解决当地饥荒。”
“你随我来,其他人都出去吧。”南瑾本想让其他饥民都退出内城,但却被官兵直接押解走,这让他有些疑惑,感觉不太对劲。
但好歹为首的人是保住了。
南瑾和少年将青年带入到屋内。
“你可知罪?”南瑾刚一落座便问到。
青年一听直接跪倒在地,上身深深地伏下去,回道:“贱民知罪,大人明察秋毫,任凭大人处置。”
少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青年正是白天在路上拦路打劫他们的土匪头子。
“你将本地的情况细细道来,本官恕你无罪。”南瑾端起茶碟细细地品了一口。
“谢大人。”青年抬起头,捋了捋头绪,缓缓道来“小民本是城外一户人家的住民,不知祖上积了何等大德考上了南封州千械门四等学府的大学士。但自从去年夏季小民考上后,家里便闹饥荒断了粮,小民收到家书后实在无心学习申请了学位保留便直接回到了家乡,饥荒愈发严重,我们乡亲们不得已走上了劫掠的道路,我们只劫富济贫。”
“饥荒的原由是什么,我见那昌吉的主干喝酒也未干,也没有闹蝗灾,与下面报上来的情况没有半点属实。”
“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南墨王执政后大兴土地改革,将土地收归民有,虽然当时是个于民大好的消息,但引来了老地主阶级的不满,他们与官勾结,开辟河道将上游水流引走,夜袭田地毁坏秧苗,强征赋税,多种恶行数不胜数,地里种不出来庄稼,农民只好将土地贱卖出去。”
“不光如此,官员还实行分区自治,每一片区域里的田地只有都收归到官员地主手里,他们才肯雇民务农,这样会出现卖掉地的农民又挨饿又没地耕,没卖地的农民挨饿也没办法的情况,而那些卖了地的农民会由此心生不满,虽然卖了地,土地收回了私有,但好歹秋收能吃上一口饭。那些没卖地的农民成了吃不上这口饭的罪魁祸首。这样本来是官员地主与农民的矛盾,直接被这些吸食人血的水蛭变成了农民与农民的矛盾,他们在幕后坐享其成其乐融融,农民打得不可开交,弱者拔刀向更弱者。”
青年说道这直立起身子,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既无奈又愤懑,空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请大人明察秋毫,一定将这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还民众一片公道。”青年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伏下身去。
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超南瑾的预料了,从今天官兵的冷漠程度看来,当地的这些“土皇帝”根本不把他这个中央的大官员放在眼里,并且他们到了内城之前走漏了风声的情况下无人接洗风尘,肯定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有意为之,这也印证了上面的想法。
“那若是我帮不了你呢?”
青年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里瞬间燃起怒火,右手摸向口袋中的匕首:“那定是大南封州无望了,上下官员沆瀣一气,民不聊生,实属悲哀。”
此时,窗外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进来,只见是一位身着一身白色便衣的蒙面人,从身手看来定是修为不俗,他的白衣背部画着皇室才有的墨鹰图案。
只见他又是一个闪身,将青年的脖子死死地掐在手里,将青年从地上高高抬起。
青年渐渐没了力气,手中的匕首摔落在地发出金属的撞击声。
南瑾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蒙面人放下了青年,一眨眼没了踪影,青年瘫倒在地剧烈地干咳起来。
“年轻人做事要深思熟虑,像我这种级别的官员在外怎么可能身边没有高手保护。”
青年面如死灰,觉得没了希望。
“你放着好好的书不读,非要回来拼上性命拯救家乡,凭几人之力居然能冲破重兵把守的内城城门,,若不是我们今日到来,怕不是你已经暴死荒野了。”
南瑾看着年轻人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光彩,又说到:“你回去告诉乡亲们,我一定还他们一个公道。”
青年听后大喜过望,连忙谢恩:“多谢南瑾大人!多谢少爷!”
少年见青年这样称呼自己连忙纠正:“我只是南瑾大人的远房亲信而已,不必拘束,你叫我…”
少年略微思索,此番之行是向南而行,意为修身,意为修心,于是给自己起名为南鸿雁。
“你叫我南鸿雁吧。”
“多谢南瑾大人!多谢南鸿雁公子!”
“那你叫什么?”南鸿雁问道。
“小民贱名李扬诚。”
南鸿雁将此人默默记在了心里。
李扬诚再留在这里没有好处,自己回去又可能被内城的官兵抓去,南瑾便派收下将李扬诚送出内城去,同时还可以让他把消息带回去稳定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