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以来李延陵也逐渐在青州王府之中熟悉了起来,无论吃的美味佳肴,抑或是青州王府的各种名贵花草,名人字画,都令李延陵大开眼界。若是一些一般小户人家子弟,可能也不知道这些名人字画有什么门道。但是李延陵刚好懂得那么一小点门道,渐而就会越发感觉这其中之玄妙,才发现自己以前还真的是井底之蛙,口吞日月。
如此一来,李延陵便越发觉得在这王府之中得小心行事。
这两天,那位世子殿下偶尔也会出现在这幽静院子里,时不时地过来探访,每次聊得也不过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不疼不痒,但是这却让李延陵感觉很是受用。毕竟自己与这世子殿下非亲非故,本来救了自己一命就已经是大恩大德,铭记于心了,自己一穷二白,更是什么也好处也捞不着,为什么这位世子殿下却一直愿意养自己这个闲人呢?
李延陵不是傻子,他内心深处一直保留着这点疑问。
直到有一天,李延陵终于沉不住气了,趁着世子殿下与他月夜院子里饮酒的机会便直接把这个问題抛了出来:“世子殿下,小人来这青州王府也已数日,身上已无大碍,只是小人身无长处,只盼着以后有朝一日能报答世子殿下的救命之恩。而且小人也在王府之中逗留许久,实在拉不下这个脸继续这样蹭吃蹭喝了。”
澹台照听后莞尔一笑:“既然如此,那不如你就留在王府中替我办点事儿,就当报恩了?是不是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在剑道一途之上天赋异禀?”
李延陵听后真的愣了一会,没想到这澹台照会这么直接。但是更令他感觉惊讶的是,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听说自己有什么剑道天赋啊,怎么这昏迷了几天就天赋异禀了?
“既然世子殿下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直说。”
澹台照剑眉星目,整个人痛饮了一杯酒,左手不断地摇晃着玉白色的杯子,杯沿之上染着一层阴暗色的月色:“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出将入相,一展胸中抱负?”
李延陵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我父亲倒是希望我有一天出将入相,但是我自己却从来也没有想过,不过假如将来有一天这样的话,应该也不错吧。”
澹台照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李延陵,似乎对他这个答案说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但是眼神却异乎清澈,这个答案似乎超出了他的意料。
“那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只要你跟着我,不出五年,我就能让你出将入相,扬名天下。”
李延陵看半晌没有说话,似乎他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他原本觉得自己有这一天的时候,会欣喜若狂,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仿佛肩挑千山。
随后李延陵被安排进了青丘坟的“侍剑部”,青丘坟说是澹台阀的情报系统,可是在若真的要拿到江湖之上,却也是一座巨大的宗门。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其中之人却是个个都不是池中之鲤。难怪覆手之间,整个青莲剑宫便被其灭门。而剑莲剑宫还剩下了四十余人,被收拢归复于青丘坟之中的“侍剑部”,虽然人人都得已入了侍剑部,但是这并不意味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了,甚至可以这么说,他们的炼狱才刚开始。
这些青莲剑宫的弟子全部都被打散,接受着青丘坟死士训练。这死士训练的第一步就是印上青丘坟烙印。这烙印可不是一块烙铁那么简单,在这世间,有着无数修真之力。而“真名”便是修真之力的具现之一,“青丘”二字便是真名契约之一,一旦刻印上这二字,几乎这些青莲剑宫弟子都与青丘坟的气数紧密相连,一旦青丘坟倾覆,他们的自身气数也会大厦将倾。青莲剑宫只不过自身积累还不足,还没的探索出自己宗派的真名之力。而且,这些年来青丘坟在外替澹台阀做了不少暗地里的事情,即使他们将来有一天脱离了青丘坟,被这些仇家发现,也一样会有灭身之祸。
总而言之,死士之所以为死士,因为其本身就无路可退。
李延陵是惟一一可以进青丘坟之中而不烙上青丘真名契约之力的人。负责接引李延陵的是一个左手臂有着狐尾印记的女子——其身形修长,面色都隐藏在一张妖狐面具之下。李延陵也只能通过那幽色女音才判断出她原来是一个女子。只见她的背后始终背着一柄漆黑长剑。
初次见面之时,这女子只是幽幽说了一句:“你叫我陆幽篁就好。”
当时听到这个名字,李延陵就愣了,连他也不敢相信这世界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随后,这陆幽篁没有李延陵所想的那般冷热不侵,她很随意地回答着李延陵接下来所询问的所有问题,许多都是一笔带过,也有一些着重详细,但是无一例外,这些话语之间都没透出一丝情感,仿佛所有的事都与她陆幽篁无关。
将李延陵带到自身住所之后,陆幽篁便告辞了。因为毕竟没有看见这陆幽篁的真实面容,李延陵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印象,可是这名字却总总萦绕不去。
李延陵心下已然决定了,要在这青丘坟中接受死士训练。他虽然本就生性懒散,对于任何一件事也无法专注许久,但是现在已然不是他顾虑这些的时候了,他知道目前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机会,而他从来都很擅长于把握机会。
话虽这么说,可是真正操练起来的时候,李延陵却感觉自己真的快崩溃了。第一天的体能训练就几乎让他浑身脱力,第二天的时候几乎整个人每一寸都是酸痛的,第三天过后他几乎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本以为自己真如那世子殿下所说,是剑道天赋极高,可是用在这最基础的习武站桩上,却是没有丝毫用处,这青丘坟之中的站桩每一次都得站上半天。而那陆幽篁今天说的一句话差点又让他喷出一口老血——他已经错过原本最佳的习武站桩时间,如果年纪已然十六,就算每天这样打磨身体,也不一定能追得上她。但是练归练,受世子殿下嘱咐,李延陵在青丘坟中享受的最上等的训练待遇,每个晚上他几乎都要在盛满药草的浴盆里浸养体魄,至于这草药的名贵程度,陆幽篁都觉得咋舌,在她的印象中,似乎还没有任何一个青丘坟死士有过这样的待遇,这些药草几乎都可以用价值千金来形容,而且是如此这般接连不断。可以这么说,李延陵自进入这青丘坟而来,几乎日夜都在磨练体魄。直到一个月后,李延陵才算勉强适应了这陆幽篁的死士训练方式,当然,这只是心态上的适应,因为随着李延陵体魄的加强,他的训练强度也在不断加大,所以李延陵几乎是没有一天好日子可以过。
所以李延陵现在看到陆幽篁,心底里还会本能地产生一丝惧意。
当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李延陵这些日子以来已然不见原本那般孱弱的身体,整个人的形体和精气神都日益饱满,一双眸子愈发透着一股子精气。一日,李延陵便凑进了陆幽篁,偷偷问道:“幽篁姐姐,你说你今年多少岁啊?听说修真术法之中有着各种驻颜有术的门道,该不会你的真实年纪都够当我阿婆了吧?”
陆幽篁根本一点都不想搭理他这个无聊的问题。事实倘若真地让李延陵知道,可能也会让李延陵感觉吐血,因为这陆幽篁的年纪和李延陵相近,只大了一岁有余。但是李延陵却是想也不敢想的,因为据他所知,这陆幽篁的剑道应该起码在第六境左右,而且其在青丘坟之中的地位还不低,因为几乎他所遇见的每个死士弟子都要对她执后辈礼。惟独有两位是让这陆幽篁执后辈礼——青丘左执宰澹台显和一个神秘的青衫男子。因为无论李延陵再如何打听,这个青衫男子的身份都无法得知。
这就不由让李延陵来点兴趣了,澹台显的身份也不清楚,但是澹台这个姓氏就有着足够的分量,而且看他的年纪已然六十余岁左右。显然可能是澹台世子的偏门远亲长辈,左执宰这个位置在青丘坟之中已然极高,已然是位列于第三把座椅。再上去就是右执宰和青丘国主。而这位青丘国主传闻是澹台王的心腹,在整个青州都权柄极大。这个青衫男子却连陆幽篁都不愿多说,显然也是地位极高,毕竟以自己的身份,也算是得以世子殿下的重用,但是依旧没有这个权限知道这个青衫男子的身份,其重要地位就显而易见了。
连李延陵自己也不知道的是,这位一直传授着自己武道的半个师父陆幽篁便 是上一任青丘国主之女,在这青丘坟中虽然一直都是闲职,年纪不大,却也辈份极高,是以其对于一众弟子对其执后辈礼也多见怪不怪了。
三个月后,陆幽篁携李延陵来至一处剑台,是幽静的练武之所。只见她今天没有携带那柄随身的漆黑长剑,反而带了一柄木剑,其双手驻剑,便让手持一柄普通长剑的李延陵对她出剑。
李延陵其实也早就想向她学习剑道了,只不过这三个月来这陆幽篁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一茬,李延陵也就不敢去触这霉头了。今天见这驾势,看来是终于有机会学习那剑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