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王府青丘坟
自从接触这青丘望舒剑道以来,李延陵已经苦练剑术长达三月,但是这一点还是很令陆幽篁满意的,李延陵虽然其他方面的武道天赋平平,但是惟独这剑道天赋还算是中上,特别是对于剑道气机的感应,甚至可以说连陆幽篁都有些羡艳,因为她如今对于剑气的感应是源于她自幼浸淫在剑道,长年累月才能达到这种境地,而李延陵无疑在这方面更甚一筹。须知,这一点对于一个剑修来说,实在是关键至极,同一招剑术,李延陵无疑能比一般的剑修有着更深的领悟。
就连李延陵自己也不知道,这都归功于与他融为一体的青莲剑胆。
对于这青丘坟,他也渐渐熟悉了起来,整个青丘坟似乎也不算大——整个青丘湖周边有弟子居舍、练武台、后山以及澜夜殿,澜夜殿一般是青丘国主及执宰召开会议所用。但是令李延陵奇怪的是,整个青丘坟似乎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人,就算是弟子居舍,李延陵说实话也看不见什么人,就算偶尔有几个弟子走过,竟然也完全不理人,几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实在令李延陵无语。
后山似乎是一个禁地,虽然没有什么明确标识说此地是一个禁地,李延陵甚至也曾大摇大摆地走进这后山几次,但是每次无一例外,几乎都是空手而返,半天都找不到进入入口。
后来陆幽篁就直接跟他点明,这后山之上有着无数禁制,倘若不是方术一道的精深修士,绝对会不得其门而入。而且其中不乏着的历代青丘国主、执宰设下的青丘奥术禁制、结界,就算是青丘方士弟子也难以解开。
李延陵也就一时不敢再做他想了。
“方术?幽篁姐姐,你可会吗?”
“方术一途比之武道来说更注重智谋、天赋,很多人武道天赋很强,但是术道一途却如同三岁稚童,这也是命运使然。”陆幽篁作为李延陵的半个师父,确实在传授一途上兢兢业业,几乎比得上几十年的老学究了,也正是这一点令李延陵佩服不已:“而且方术之中的流派实在太多,就算是国主亲自来讲授方术类别,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讲全的。大致的我们可以分为火、土、水、风四系,我们统一称其为风水禁言,而禁制符箓一类则为结制禁言,而与御摄平行位面的又被称为御使禁言,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总地来说,方术的根本就是‘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但是武道分类虽然不如术道门类驳杂,却是大道殊途而又同归,真正的顶尖武夫,一举一动皆能御使外物为己所用,例如温霄,正因其是先天剑胚,故而其能在平行位面中神游,随心所欲地从平行位面之中驭使召出他的寒蝉剑,神迹无踪,令一般武夫防不甚防。”
“平行位面?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陆幽篁不禁拍额,她早该想到李延陵这样一个剖根问底的人肯定会把平行位面的概念都要问清,毕竟他这个对于修真完全不懂的人,没听过这个概念也很正常:“平行位面是一个比较缥缈的概念,因为就算是我,也不曾见过。所以术道之中的御使禁言又被称为最神秘的方术之一,且不论是我,就算是很多方士也不曾见过平行位面。传说中与我们凡间对应的还有一个平行位面,同时都采用同一根历史时间轴线,但是空间却是不完全相同,但是诸多如我们所侍奉的古代祭祀文明都会在这个平行位面中体现,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平行位面本身便有其自身的文明产物,而那十大名剑之一的寒蝉剑就是平行位面的自身文明产物。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李延陵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概念,因为他以前未曾接触过修真文明,没有在修真环境中,自然是根本不会知道任何相关的信息。记载这些东西的古籍更不会在寻常市坊之间流传。
“那这个平行位面,我们如何才能进去吗?”李延陵很自然地就忍不住发问。
只见陆幽篁摇了摇头:“一般人是根本无法进去的,只有少数人天赋异禀,或者修炼了相关的方术,掌握着相关的祭祀器具,并且配有正确的契机,才能进入这平行位面神游。一般我们修士所说的‘闭关’,便是隔绝其与我们这凡间位面的联系,而整个人神游平行位面。而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一般是儒、释、道三教中人,具体更强的平行位面感应能力,是以他们之中的绝顶修者便能更加轻松地闭关。而我们寻常武夫和一般修士则较难,甚至有可能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这种境界。一般来说,只有达到武道第九境,才有资格进入这种神游境界。但是先天剑胚、转世灵童等天赋一等的人也会有例外,甚至于他们在武道第七境便可以偶然进入平行位面。一旦进入平行位面,就会自然而然接受平行位面的文明觉醒,一旦闭关成功,修真境界便会完全不一样,即使是同等境界,也绝胜于一般。如果运气上乘,如温霄那般先天剑胚便去那平行位面走了一遭,而又离奇得到了平行位面古代**,寒蝉剑,自是更不用说,开宗立派,成就千古之名,唾手可得。”
李延陵作为一名剑客,对于温霄的威名,如何能不知?对于那柄悬于幽州穹楼第十楼的寒蝉剑更是垂涎不已,如此听陆幽篁说来,他自然更加坚定了习剑的决心。
但是如穹楼之主这等人,倾羡之人又何止李延陵一人?其几乎是如今的剑道领袖,剑道千古风流集于一身。李延陵就算再如何想也知道其非一般人可比。此生若想如其一般,更是有可能此生无望。
“这三个月以来,你的望舒剑道只得其形,而不得其意,想来是纸上谈兵所致。过两日,世子殿下有一件事要我去办,你便与我去一趟明州正宗山道藏派吧。”陆幽篁说着,仿佛对于这类任务,早已习以为常。
“正宗山道藏派?可是那座号称道法第一的道教?”
陆幽篁点头示意。
李延陵虽然人从未离开过青州,但是自幼熟读史书,即使来这青丘坟之中,也在那书舍之中不忘苦读。而那书舍之中的藏书更是丰富,几乎囊括了修真的所有基本大类,偏专性很强,很适合初学弟子进修。而那道藏派正是如今道教之中的显学流派,与西蜀境内的太和道,被喻为如今道教之中的东西两大支柱。而道藏派比之太和道更走显学道路,一直对外宣称道法第一,在中楚的东境之中享受着极高的香火供奉,许多高官大族与之关系很是密切。
“去那儿所为何事?”
“正宗山上的太上长老赤须道长与世子殿下有些交情,适时恰逢其古稀高龄,虽然道藏派并不想铺张浪费,但是我们青州王府还是需要上门道贺,到时陈国主会和我们一起去。”
李延陵一听那陈明雍会和他们一起去那道藏派,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期待,毕竟自从他进这青丘坟而来,他还没有正式见过这位青丘国主。李延陵惟一可知的是这位青丘国主没有什么架子,在这青丘坟之中也不算神秘。而且还是一位最正宗的儒教人物,走的是端端正正的儒派路子,但是也没有人知晓这位儒家弟子究竟师从何人。
不过这次要出门去青州,李延陵自然是求之不得了,毕竟其还未曾有机会去游学。不像正统儒学弟子,如青州稷下学宫弟子、明州东林书院弟子、雍州应天书院弟子等一直都有着负笈游学的资格,像李延陵这般家道中落的寻常子弟是根本没有机会得以进修的,但是身为读书之人,李延陵虽然没读过些什么书,但终究有着这样一个负笈游学的梦想,如今,摆在面前的这样的一个机会也算让他有机会可以负剑游学,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是夜,李延陵半夜实在无眠,便于趁着皎皎月夜,独自温步于这青丘山之中。青丘山不算大,但是也有着一些古人遗迹,如中楚立国之前的东晋时期,便有词人谢运致便曾来此留下两句:“青丘仰止,古风犹遗。”一直为后人所称道,因为青丘之山本就不高,却是自上古时期便沿用的山名,是以对其称赞。也有人说正在因为这句话,这澹台阀才建址于此,占地八百余亩,将整个青丘山都括了进去。
却没想到碰巧遇到了上次那位神秘的青衫儒生。
李延陵本想装作没看见,溜回院子,没想到那青衫儒生却是早早察觉到了他的踪迹,整个人还未转身,便听那青衫儒生喊道:“小兄弟,长夜漫漫,不嫌弃的话,可否过来夜谈?”
李延陵只能壮着胆子来至那青衫儒生面前,深深揖了一礼:“小人来这青丘时日之中尚浅,尚不知晓先生高名,还望海涵。”
青衫儒生见那李延陵整个人还算彬彬有礼,对其印象不由好上几分,微微一笑道:“李小兄弟,不必多礼,我姓陈,名明雍,你不嫌弃,可喊我一声陈大哥。”
李延陵登时便如魔怔了一般,立在原地。没想到眼前此人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青丘国主陈明雍!说实话,此等人物原本是自己一生都没有什么可能见上一面的,如今中楚虽然说建国以来,百姓安居,众多学宫弟子也能任人唯贤。世族白丁沟壑之深,仍将绝大多数百姓拒之高阁门外。
所以李延陵此时的心理甚至可以用诚惶诚恐来形容也不算为过。
“陈国主,呃……陈先生,近几个月以来,多有叨扰,见谅了。”
陈明雍自然知道李延陵此时太过拘谨,但是他也见怪不怪了,只见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光洁平石,示意让李延陵坐下,随后便仿佛空若无人地道:“世子殿下送你来这青丘坟本就是我给他的建言,当日也是我与世子殿下一起在黄山之巅发现你的。其实你来这青丘坟也不短了,青丘坟中的‘暗谍部’堪称是当今青州绝顶的情报系统,其情报网点堪称遍布中楚六州,即使是中楚藩外,如北辰皇族领地、西凉王朝、朱厌王朝之中也有着不少的情报网点。其实像这样的机构,中楚十阀都有,但是澹台阀在这一点上名列前茅,在非官方势力当中,也就西蜀鬼谷、明州秦族与雍州张阀等庞然大物可与之比肩。所以你在踏足青州王府之前,你的底细便已然一清二楚了。既然你有着较高的剑道天赋,自然不能浪费了,年纪也尚浅,不乏在这青丘坟之中多历练两年,以后倘若真有机会游历江湖,这段经历对你也会大有裨益。”
李延陵只是静默着,也不说话。
“我看你自幼也熟读了不少书,但是读书人读的书大多是纸上空谈,比不得东晋西秦时期,诸家论战,百花齐放。现在中楚自立国已有百年,但是这百年以来,征战还是不断,自幽州那渤海郡收复之后,幽州以西足足上方圆万里河山仍未收复,仍被西凉王朝所占,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如今这中楚外乱未平,内患隐生。如今当朝官宦任职仍是沿用‘举荐制’,虽然说众多儒派学子如今也有机会崭露才气,得以在学宫之中学有所成,从而受考校而从官。但也终究还不能打破世阀对于权势之把握。中楚六州藩阀势大,彼此权衡,连中楚皇室也政令阻塞。是以如今这中楚皇室只能任用外戚,内外并施,恩威并济。但是成效也暂时尚未见形。而我等读书子弟,又该如这将乱未乱之世何?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李延陵听着陈明雍说着这些话,只觉得还有些云里雾里,他毕竟只是空读政书,不曾对这当朝时局有着如此这般深刻的理解。但是这陈先生的话,还是一字一句地印进了他的心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些被说透了的大道理,从小他是不信的,只觉得那些大道理模棱两可,实非根本,但是现在,他却愿意去相信,甚至苛守。
其他过多的话,陈明雍也没有和李延陵多说,于此时此地,他觉得现在这些话已然够了,话说多了对此时的李延陵来说也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