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便是宝玉的生日,也是宝玉现今的神魂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生日,即宝玉的十二岁生日。贾母和王夫人,早筹划好了,两件事并在一块阖府好好给宝玉庆祝一下,并在四月二十三晚上,将王熙凤、李纨也唤去商量。
宝玉房中的丫环们自也是知了,都提前在宝玉面前道喜,本是高兴的事,袭人和麝月二人却在二十三晚于里间伺候时,听到宝玉在床上小声哭泣。慌得二人去询问,宝玉又说没事,让她二人尽去睡自己的.二人不解,从贾母处回来时还满面笑容的宝玉,临到要睡了,又因何竟哭起来,问他又不答,又不只让她二人近前伺候,慌得在隔帘外床上坐了左右不安。只宝玉呜咽了半个时辰,自睡过去了,袭人再悄悄过去替他盖好了被子。
她二人哪里晓得,偏是因为过生日,宝玉不由得想起了他前世的亲生父母,又不知他们如今为自己是何等的伤心,又怕是再也回不去陪他们了,想到痛处,禁止不住泪便下来了,也不准袭人、麝月陪在身前。
二十四一早,宝玉照例起来修习心法,袭人上前悄看他时,又见他并未任何异样,又放心了。待宝玉修习完,又用毛巾帮宝玉全身细汗擦去,再一众人伺候洗漱,又与宝玉穿了新做的上用宫锦蓝银嵌花袍,戴了束花缕空错金冠,脚穿长筒深红缎面高底官靴。
宝玉就在房中用了早饭,又提前和叶、兰二位师尊府上说好一并过来府上聚这一日,因宝玉今日是寿星,不可轻动,因贾政便让贾琏带林之孝备了七辆马车代替宝玉去接人。又使赖大备了三辆马车去宝玉母舅王子腾家接人。
宝玉这边才在书房没坐多久,先是黛玉离得近,先带了紫鹃(此即是先前贾母给的鹦哥已改名了)、雪雁过来拜寿,紫鹃和雪雁要磕头,宝玉生不让,只笑说:“一家人,热闹亲和就是够了,哪用这么些虚礼的。”。
后面是李纨牵了贾兰带着素云、碧月来,贾兰是亲侄,宝玉倒是受了贾兰一个拜礼,让晴雯从内房拿出一枚三两的大金锞子来给了贾兰,又自起身给李纨见了礼。
依着再是宝钗带了莺儿、香菱,迎春带了司棋、绣橘,探春带了侍书、翠墨,惜春带了入画、彩屏,再晚会是王熙凤带了平儿、彩明、丰儿也来了。一众跟来的贴身丫环们,宝玉早预备了五钱的银锞子赏了。又有跟来的婆子、麽麽,大家知宝玉平素不喜欢这些人,俱都留在外房外廊上侍候着,袭人奉宝玉的命,也一并每人赏了三百钱。只平儿身份和大丫环们别是不同,宝玉如同李纨、熙凤般与她见了礼,却并未如丫环般给五钱的赏银。
同一辈的府里人,最后到的是贾环,他略显萎缩地进了宝玉书房,在宝玉身前躬身行了弟礼给宝玉贺寿,想赵姨娘也是教过的。这贾环只比贾兰大一岁多些,年满十岁,平素亦是顽劣的,虽小小年纪在族学中也是不学好,贾宝玉道:“袭人,先前兰哥的份礼,也给环弟一份。”袭人听了,忙内里去取了个三两的金锞子给了贾环。贾环白得了这金锞子,心下估量着最少也值个三十两银子,不由乐得眼歪眉扯的,只连声道:“谢宝二哥。”
宝玉道:“老爷房里,一辈的现只我们兄弟两个男丁,我前素只顾淘顽,今亦觉得荒废了时光,方才认真读书治学,你今在族学里,亦需得努力,总不能连兰哥也比不过去。只兄弟齐心,不没了祖宗挣下来的这份门楣,才是正经。”
贾环心里嘀咕,哪里听得进去,虽也不敢还宝玉嘴,只挤眉弄眼,借故道别立马溜走了。屋中上下人等一屋子,见了他兄弟二人这番鲜活形象对比,都心中只道:宝玉的雍雅懂事,贾环上不了台面,看来竟是生成的。只探春心中更感念些,毕竟和贾环一母所生,哪有不希望他好的,今见他和宝玉一番相对,又更灰心了许多。
宝玉书房扩建后比贾政外书房都大些,房内更是摆了一圈的书桌、椅,又袭人见人多,便从外房中又搬了好些椅子进来。一时给众人泡了茶,书桌当茶桌,坐了个满满当当,大家都拿宝玉这个寿翁逗笑,并又贺他中了生员(秀才),明年可参加顺天府三年一次的乡试,宝玉又是个素喜在女儿家中逞乐的人,更兼有熙凤左拉右扯,整个书房笑语哪停得过。又闹了一会,王熙凤因还要去张罗酒宴,便带平儿等先去了,贾母那边过来人唤宝玉,众人遂就一起往贾母处来,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俱也在,一时众晚辈又都上去给各人见了礼后,方就着贾母厅内早布好的椅子坐了。
贾政见宝玉肯用功,竟比贾兰当年还小两岁就考得了秀才,心中快慰如何藏得住,只他为人最是古板,虽极中意宝玉的进取,却还是一本正经对宝玉道:“今日老太太做主,为你操办了生辰,尽顽了这一日去,虽今侥幸得了生员,路还长,往后不可懈怠。”宝玉起身应了:“老爷但放心,孩儿时刻记着。”
此时,鸳鸯过来,身后引了未给宝玉拜过寿的贾母身边的琥珀、翡翠、玻璃等,东院的贾赦、邢夫人身边的嫣红、翠云等,贾政、王夫人身边的金钏、玉钏、彩霞、彩云等二十几个各房中近身的大小丫环,一起来给宝玉拜寿。贾府长辈房里的近身丫环,可都是府中有头有脸的二道主子般的存在,宝玉慌忙站起来,作揖回礼,又笑道:“鸳鸯姐姐,快休让众位姐姐多礼,老爷也在可不得怪我轻狂。”又要站在身后的袭人拿出银袋子,将那五钱的新银锞子给各位姐姐都派了一个,丫环们都接了,嬉笑着走开到各家主子后面站着。
贾母对宝玉道:“你先去外堂受了管事的和小厮们的礼。一会子,迎了你叶先生和兰师父进府后,还得去东府祖宗跟前烧柱香,保佑你后头连连高中。”
宝玉起身应了是,便带着袭人、秋纹和几个丫环婆子抬了两筐子铜钱往前院正厅去,待入得厅时,早有赖大、林之孝、吴新登、周瑞、戴良几个大小管事的领着外门婆子、麽麽、仆役、小厮,依次进厅来给宝玉拜寿及祝贺中了秀才,管事的和几个有脸面的妈妈,依旧是每人一个五钱的银锞子,其余人等每人一串三百的钱,一时发钱发银子袭人几个忙不过来,还好又有几个妈妈过来帮忙,又有铜钱不够,因是宝玉私发的钱,故临时又由袭人将身上的带着的银票又去官中银库换了一筐铜钱来,这才弄停当了。
刚弄罢,王府、叶府、兰府的人到了府门前,门前早有人进去报了贾政,一时贾政、贾宝玉迎出府门去,三家内眷皆引入贾母厅中去喝茶,叶蕴、兰信、叶瑾、叶瑜等男客则由贾赦、贾琏陪在荣禧堂。贾政、贾宝玉则去东府开祖祠上祭,贾珍、贾蓉早在东府祖祠边等着,只等宝玉上过香,再一家主子也往荣国府来开宴。
宝玉敬过祖,再返来荣禧堂中见过叶蕴、兰信两位。叶府从叶蕴开始,叶老太太、童师母、叶师姐和叶瑾、叶瑜两个,均有心意礼物给宝玉;兰府从兰信开始,兰家三子亦也皆由随礼一并带来。宝玉一一谢收了,早有王夫人安排将回礼先备好了,只待两家返时也一并带回。
一行人正谈笑闲聊,却府门陆续有报,先是北静王府让大管事送了宝玉寿礼,随后东平郡王府、西宁郡王府、南安郡王府、理国公府、镇国公府皆差管事的送了礼了,都为贺宝玉生辰并院试题名,王夫人、王熙凤着人收了礼,重赏了送礼的管事。方毕,齐王府、岐城候吴府、皇城司大统领陈致府、昌固候胡府使人送礼的马车又来了,又是一番迎候道谢,重赏送礼的管事。原本荣府因宝玉是小人儿的生辰,加之中个秀才也只是家下人乐呵,并未好意思请这十家来饮宴。奈何现今这些世家,皆赖贾家坐享了大收益,又明白宝玉才是酒、皂两单物事的挑头人,故从旁处得了贾府为宝玉摆宴的消息后,虽各家主未来,但尽不约而同备了礼让家下的管事各自送过来。
宝玉少不得又自去书房写了回谢贴,托各家送礼管事带回各府上,以全谊礼。
因天气甚好,贾母命将午宴摆在后园水榭大厅上,依然是男女厅中东西两边安席,宴罢,又就着水榭前搭好的戏台看戏,只鼓闹喧泄了一整天,真至晚宴罢,送走几家来客,东西两府各房主子才尽散去,留了婆子和粗使仆役收拾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