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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体贴姐妹

宝玉从梨香院转出,从后边粗使婆子住的下人院边拐进一条南北长夹道,尽头一角门,进得角门右转过一粉油影壁,又进一垂花门,便是凤姐的院前的东西短夹道,从夹道尽头左转,再进一角门,便来到了贾母正厅后面,上了抄手游廊,拐至厅正门来,丫环婆子见了忙给他请安,他一如既往的都回了礼。门口的丫环往里报:“宝二爷来了。”

早有贾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尽日都是难得着家的,却还记得家来吃饭。”贾玉快步走了进去,笑道:“老祖宗说得正是,通天下,只老祖宗处的饭菜最香。”

黛玉、探春、惜春三人在,宝玉给贾母请了安后,又都兄弟姊妹见了礼,黛玉和探春依旧继续她们先前的棋局,惜春旁观。贾母吩咐鸳道:“去前头厨房,让将宝玉爱吃的鸡汗干丝、白袍虾仁晚饭加上去。”

宝玉打趣说:“谢老祖宗,今儿晚定得吃五大碗。”

贾母道:“去给你老爷、太太请了安再过来。”

宝玉答应着,起身离开,先往贾政内书房去,人却并不在,只詹光、程日兴、单聘仁、卜固修几个清客相公在那闲聊,见宝玉来,知是来给贾政请安的,便道:“老爷去太太院中有事去了。”贾宝玉只得又转回东去,不一会到了王夫人院中,丫环往里面报了“宝二爷回来了”,进得屋时,果见贾政也在,便依次给贾政、王夫人请了安,王夫人拉着宝玉挨着自己坐下来,吩咐房中伺候的金钏道:“去将前儿外头收来的香露泡来给宝玉喝。”

贾政问了些宝玉学业上的事,宝玉一一答了,又将打算明年参加顺天府院试的事说将出来。贾政道:“方这些日子,明年就能下场了?读书可最忌好高鹜远的。”宝玉心中小小地鄙视了这个便宜老子一下:你以为都是你呀,榆木脑袋,嘴中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儿子也是怕不行的,只叶先生说尽去无妨。”

贾政听是叶蕴的意思,哪里还好说什么,又说了会子话,他自去了。贾宝玉喝了几口香露,对王夫人道:“母亲,有一事,你吩咐外头周瑞去帮儿子办了。”

王夫人这些日子慢慢竟是习惯了宝玉极有主张的样子,便问:“我儿有甚要紧事?”

贾宝玉道:“我因在外闻得,西边朝都中路上来了两、三万的难民,被朝廷派军队挡在了三十里外的云原州城外,不让往京中来,只安排了地方官员施粥。”

王夫人听了,赶紧念了声“啊弥陀佛”,道:“这天寒地冻的,真是些苦难家家的。”

贾宝玉顺着她的意思说道:“谁说不是呢,所以儿子想让周瑞去里面挑一百二十个十四、五的小子,看有自愿的,签了契送去城外‘新晴庄’上,再请两个武师训了,作护庄的庄丁,也算给他们一条活命的路。”

王夫人道:“倒使得,这关头也算是救人一命,再于其中选三、四家子人,也放到你庄子上那园中,去日常看顾打扫园子吧。”说完,让人去唤周瑞家的,宝玉知王夫人自会安排好,便不再提,只拉扯些闲话趣事给王夫人解闷子。

王夫人想起了宝玉泡身药剂的事,就道:“你前儿给的那个单子,现下只配齐了六十剂,你不在,送去你房中袭人收了。只几味料,不仅是银子的事,却是一时难寻这么多。”宝玉道:“这先用着尽是够了,能用一百二十日呢,后面的慢慢配就是了。”

母子两又说了一刻钟体己话,王夫人见晚饭时间要到了,就打发了宝玉回贾母处去。宝玉遂又转回了贾母处,些时,厅中比先前却又多了迎春、李纨、王熙凤三人,宝玉便又和二位嫂子、二姐见了礼。贾母见宝玉回来了,就命摆话,一时丫环、婆子穿梭厅里厅外,一大桌子摆了二十个菜才罢。贾母也不让熙凤、李纨二人侍餐了,道:“你们太太又都不在的,不需拘那些礼,都一起围了坐下,热热闹闹地吃了是正经。”

一时贾母、李纨、熙凤、迎春、宝玉、黛玉、探春、惜春八人自依序围桌做了,桌旁自有鸳鸯、琥珀、翡翠、玻璃四个大丫环伺候主子们杯、碟、碗、盏。席间有王熙凤插科打笑,热闹非凡,贾母想起今日东边宁国府尤氏带了贾蓉、秦氏两口子亲自来面请明日去东府里赏新开的梅花一事,就问宝玉:“明日可要上学?”

宝玉道:“并不用呢。”

贾母笑道:“可巧,明儿我们一大家子,一道去东边府里赏梅。”

宝玉笑道:“正想顽顽,解下学业之乏。”

王熙凤也笑道:“有了宝玉陪老祖宗去,那东府里的梅花怕不是也要更妖艳些了。”

一众人听了,都笑了,贾母嗔怪王熙凤贫嘴,那王熙凤哪里不知贾母是开心的,愈发得意专拣逗趣打笑的话说来,一餐饭就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吃完了。

因第二日大家要早些起来去东府赏梅,等吃完茶,贾母便他们要各自都回去早些歇息。宝玉又唤了迎、探、惜三春姐妹往他房中去一下,黛玉本和宝玉是挨着住的,自也一起去。来到宝玉房中,袭人招呼四女坐了,宝玉道:“将前儿留着的香皂、肥皂取来,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每样各四块。”

迎探惜三姐妹知道这东西的价格,都道不敢要的,宝玉说:“只管拿了,又不单只给你们三个,大嫂子、林妹妹我也都给了的。这且不为别的,只我们都是只那每月二两的例银子,这香皂一块就是二两多银子,你们又如何添置得起的。府里月给的各一块皂子,竟都不够你们自使,但凡你们身边贴身的丫环、婆子,又有谁不是想承点主子的好的?难免会想和你们讨要,故才要给你们,咱们家的女孩子岂能伤这脸面的?这就拿了去,赏人自用,都是两便的,又是一家子,本无需这般客气。再有日后,或有短了,只管找袭人要,这本是我治弄的物什,反短了自家人用度,传出去倒是笑话了。”

迎探惜三春听了宝玉这般体贴姊妹的话,再不说什么,让跟来的丫环们都收好了,五个人又在宝玉书房子顽闹了片刻,迎黛惜探便各自回去洗漱去了。

袭人遂问:“今儿太太送来泡澡的药剂来,现在可得要先泡了,泡完还要洗澡,甚费时间。”

宝玉应了,袭人忙吩咐外头取滚水进来,又亲自取了药剂放了半包进桶中搅匀了,再试到水温合适时,就唤过晴雯,两人一起在澡房伺候宝玉脱衣入桶。如此守着宝玉泡完了,又再换清水来,再伺候宝玉洗净了身子方完事。

宝玉还看了会子书,自觉一天下来有些乏了,早有麝月、秋纹上来,安排着宝玉睡下,一时房里诸大小丫环也跟着各自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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