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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叫陈美丽

我叫陈美丽,今年21岁了,高中文化,没有职业,在我三爷爷的养殖场里干小工。说是小工,其实就是混日子,最多帮着打扫打扫卫生,收捡鸡蛋什么的轻活,三爷爷对我好,不舍得让我干重活,我自己也是没啥能耐又不要强的性格,如果去外面打工挣钱的话,没准得受人欺负。

我三爷爷家在离城三十多里的村子里,以前叫胜利公社,后来叫胜利村。我家原来也是胜利村的,九十年代时期父母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尾巴,刚结婚的他们觉得在农村没啥奔头,就趁着年轻,正有干劲儿,就去城里做买卖,离开了村子。父母都是能干的人,我妈尤其厉害,能张罗事儿,我爹也吃苦肯干,两个人从一无所有干到后来,在城里买了房子,也买了车,把家业逐渐置了起来。至于我们家里干的是什么买卖,家业有多大,我一点都不知道。父母在创业最忙碌时期生下了我,却始终嫌我是个累赘,从来都不喜欢我,我还没断奶就被他们送回胜利村,交给我奶奶了(我爷爷早年就去世了)。我奶奶去世后,我才回到那个家里,从此就成了那个家的边缘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我下边有个弟弟,比我小三岁,他可是我父母的心肝宝贝,爱惜得赛过眼珠子,从小到大我和弟弟的待遇就是天差地别,虽说没短了我的吃穿,但过去那些事儿,还是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我在那样的家里顺理成章地成长为一个畏畏缩缩,缺乏自信,极其自卑的人。现在的我,甚至连出去找份工作打工的勇气都没有,就想躲在一个没人注意我的地方,身边都是老熟人,每天就干点不累脑子又轻松的活计,打发日子罢了。

对于我的胸无大志,三爷爷没少说我,就差骂我烂泥糊不上墙了。三爷爷也是个能干的人,今年七十多岁了,身朗体健,耳聪目明,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目前只有大儿子夫妇留在村里,和他一起经营着养殖场,既养猪也养鸡鸭鹅,还种着二三十亩地。虽然都是机械化养殖,机械化种植,可仅靠这么点人手也干不过来,所以家里也雇着三四个人干活。三爷爷的爸爸和我爷爷的爸爸是叔伯兄弟,按说只能算是远房亲戚了。听三爷爷说我们两家已经出了五服了,照理不算太亲近了,可是我们两家挨得近,从我家到三爷爷家不用走三分钟就到,我从小几乎是在三爷爷家长大的。我一岁还不到就跟着奶奶住在村里,奶奶又是个不讲究的农村女人,把我弄得像个泥猴似的。奶奶去世之后我才去的城里,在城里念了几年书,由于农村的教育水平普遍低于城里,我的学习成绩就是成宿不睡觉地啃书本也追不上班上的同学,加上我上学本来就晚,都十岁了才上学。对于我的学习父母没有一个人过问过,所以我二十岁了才勉强高中毕业(是毕业还是肄业,我也弄不清楚)。再赖在学校里,自己都觉得不得劲儿了。身边都是比自己小很多的人,自己挺高的大傻个子,面相长的又太着急,跟同学们一比就像两代人似的,学习成绩又不好,还混个什么劲儿呢?所以勉强把高中念完我就逃出了学校。

到处都没有人收留我,父母根本不关心我找工作的事儿,只是每月按时给我一点生活费。我觉得呆在父母的那个家里,自己根本就是个陌生人,融不进他们那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于是就回村住在我家的老房子里。我成天无所事事地闲逛,被三爷爷看见了,他就说,干脆来他的养殖场干活吧,最好是会做饭,给大家伙做饭吧,偏偏我又不会做饭,只好打零杂了。我本来住在自己家的房子里,我父母不知为什么心血来潮要盖新房子,把老屋扒了,雇个建筑队起了个三层楼,目前已经盖好了,正在装修中。我不用说,就住到三爷爷家了。三爷爷家别的没有,吃的住的不用担心,粮食管够,可以住人的屋子有的是,偏厦子随便我挑。

“你说你要是管用,你不就是你家现成的监工吗?何必把你四舅爷家老二找来看着干活,让他得那么多便宜。”三爷爷一想起这事儿来就嘟囔一遍。对于我父母没有找他帮忙耿耿于怀。四舅爷家的二儿子是个大酒包,成天喝得醉醺醺的,三爷爷就骂他不知道得了多少昧心钱。我常想,我都不去管的事儿,你一个不挨边的外人操那个心干啥?

我知道,我们家的东西,将来都是我弟弟的,我啥也捞不着。我妈早就说了,等我嫁人的时候,最多给我十万块钱做嫁妆,别的东西我不必惦记。

我父母那次回村看房子,都没有事先给我打个电话,还是别人看见了告诉我的,我跑过去看他们,他们光顾着跟盖房子的人说话,理都不理我。我倔脾气一上来也扭头就走了。结果他们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一声,这叫什么事儿?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总喜欢一个人沿着村里的水泥小路一直走,走到宽敞的四车道公路边,然后站在那里漫无目标地看过往的汽车,电动车和来来去去的人,看够了,瞅着时候不早了,再一个人顺着原路慢慢走回来。这条路在以前我小的时候都是土路,上面稀稀拉拉地铺着碎石子,被车辙压出来的两道深沟弯弯曲曲地像路标一样指向远方。这条路遇上雨天就会泥泞难行,穿着鞋走路会被泥糊得带不动鞋,不穿鞋石头子又硌得脚生疼。看看现在多好啊,村里村外都是平整的水泥路,下雨天再也不会沾上一点泥了。小时候我上学每天都走这条路,越过那条现在相当热闹又宽敞,以前却没什么车并且只有两车道的大马路,再过去一、两百米左右,就是我上学的胜利小学。如今那个小学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滴里耷拉,灰不溜秋的破房子。那房子前些年曾经被人当做工厂用过一阵子,后来就任由那一溜矮平房和不大的院子荒废下去了。现在只剩没有玻璃的糟木头窗框子,门框子和塌了架的房檐孤零零地呆在原地,而那泥土垒成的院墙早就不复存在了。想来附近的村子里全加起来也没有三十个孩子吧,建不起来学校了。现在满大街上来来去去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年轻人和小孩子的身影平常日子里几乎看不见。

再往远处看,就都是庄稼地了。半灰半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种植苞米高粱的庄稼地,还有掺杂其中的杂草,和纵横交错杂乱的沟壑,田埂,再或者就是稀稀拉拉的几颗树,以及高压线,电线杆什么的了,除此之外没什么东西可看了。至于远处的村庄,站在公路边是看不见的。

顺着原路往回走时,我时常会想起来,当年父母带着弟弟回老家过节时,就是从这条路上来又走的。我一次次地以为他们在走的时候也会把我带走,可他们从来不提这个茬。我跟着他们一直走到公路边,他们就让我自己回家去,然后他们再继续往西走一段路,到公共汽车站点去。

我从小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善于表达自己,在父母眼里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看我成天不言不语的,跟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似的。他们从来不知道我每次都是哭着走回家的。

不被宠爱一定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不讨人喜欢吧。我奶奶活着时总告诉我别那么倔,倔人不讨好,一辈子净吃亏了。我觉得我也不倔呀,我也想讨好别人,让别人喜欢我,可是谁的眼里都没有我,我怎么去讨好人家呢?

“每回看见你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怎么可能喜欢你?”

我奶奶净冤枉我,我妈宁可和邻居家的孩子说话,都懒得搭理我,我干嘛要往她跟前凑?

“你是从你妈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是跟你自己的妈都不亲,你得有多独性。”

一听这话我扭头就走,一道上还踢踹着我能遇到的任何物件,家具,水缸,狗和鸡鸭都被我连踢带踹地叮当作响和嗷嗷惨叫。这付六亲不认的劲头证明了我奶奶的正确。我就是个没人性,没良心的个色东西,就这德性了,爱咋咋地。我妈对我是什么样子,难道我奶奶他们都看不见?我相信,如果我不是上了中学了才回到那个家,我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好歹我那时已经大了,能自己保护自己了,我妈想打我也打不动了,否则的话,我必死无疑。她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仇人、死敌似的,最初是没有好声气地跟我说话,后来一句话也不和我说,见面拿我当空气。想起这些来我就恨得不行。

比起我妈来,我爸爸对我还是稍微好点的,时不时地关心一下我的生活,不过也就是问问而已,问过就拉倒,从来没有帮我出个主意啦,给我指条道啦什么的,对我,他们俩都是散养的态度。也不怪他们如此对待我,他们本来就不指望我做任何事,家业养老都是我弟弟的事,当初生我都是多余呢。

我最高兴开心的时候就是这会儿,一个人走在这条黄昏时节静谧的小路上,看着两旁夕阳染红的稻田地,绿油油又红艳艳的稻杆各个都争先恐后地挺得溜直,稻杆尖上冒出的稻子像新生的雏子,可爱极了。听着树叶沙沙作响,看着数不清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又沐浴着夕阳的余晖,这晚风,这香气,这绚烂又温暖的夕阳,一切都如此的美,别提多惬意了。

正走着,就听见有拖拉机的“突突”声从红房子垃圾场那边传了过来。我停住了正哼着的歌曲,立刻恢复了一惯的拘谨神情。这是我改不了的毛病,只要预感到有人接近,就不由自主地紧张。真不知道我怕的是什么。

很快,拖拉机的长嘴巴就从红房子那头颤抖着伸了出来。接着看见李云庆开着拖拉机向我这边拐过来。

“美丽,你嘎哈呢?”他高声喊道。

“我不嘎哈,你嘎哈去?”

“我去饲料厂拉饲料去。”云庆腰杆溜直地坐在驾驶位上,呲着一口白牙笑着从我身边风驰电掣地过去了。

云庆是三爷爷家的雇工,能有二十三、四岁,据说是个孤儿,爹妈都没了,从小跟着叔叔婶婶长大,没正经念过书,长得挺精神的,个子不高,体格很健壮结实,我们俩站在一起,我还比他高出一点点呢。他很开朗,成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干活是把好手。三爷爷时常为他惋惜,“白瞎这么好的小伙了,没有爹妈帮衬着,以后可咋娶媳妇呀?”人老了咋就爱操那份没用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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