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大,张老汉夫妇显然很兴奋,干起活来也是格外的卖力。清风拂面,吹起头上的白发,但二老却丝毫不觉得累。
“爹,娘”王汉阳推开窗户,看着院子里面的两位老人道。“经过这次事情,感觉身体里有些不舒服,若是发生病变,长得和从前不一样,奇丑无比,或者英俊无比,我就找个地方自己过,不叫爹娘看见,省得村里人说我是怪物,连累爹娘。”
张老汉夫妇同时停下手里的活,老妇人嗔怪道:“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亲儿子,谁嫌你都不行。”
“宝儿,我们是你的爹娘,哪有爹娘嫌弃自己孩子的。”张老汉附和道。
“如果我变傻了,很多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呢?”王汉阳继续追问道。
“就是傻子,也是我的傻儿子,我也不许别人欺负你。”张老汉大声喊道。
老妇人道:“行了,行了,宝儿,别胡思乱想了,你出事前活蹦乱跳,哪里这么多心事,就是变了样子,也是那该死的怪物把我儿子害的,可你还是我儿子,我们也是你爹娘,永远都不会改变,现在不能多想,好好养养身子。”
“好!不乱想!”王汉阳从窗口处隐去身子,窗户还开着,把屋门插上。他盘坐在床上,心中踏实不少,暗道,先对两位老人做个暗示,打个预防,以免日后惊骇,眼下要紧的还是保命,恢复一些仙力应对日后可能的危险。
静坐中,王汉阳开始回忆鬼宗的《隐鬼大法》,根据典籍记载,灵魂占据躯体,可以有三种选择,第一种,吞噬身体原本的灵魂和记忆。第二种,吞噬灵魂记忆,占据肉身,刮骨换肉,肉身逐渐变成自己原来的面貌。第三种最难,躯壳灵魂早已离开,若躯体原本和自己年龄一样,选择第二种即可。若遇到十几岁的身体,要继承成长性,再改造成自己原来的样子,不仅刮骨换肉,改筋换膜,五脏六腑也要变化,其中的痛苦增加不少。
思索片刻,王汉阳有了决断,第三种方法显然最好,午饭后就开始第一步,先改造骨骼筋膜。虽然,新身体没有修行,但到了化境的灵魂力量却不受影响,鬼宗的术法大有可为。
在王汉阳的内视下,灵魂凝聚出一双手和一把刀。刚刚拉伸筋膜的瞬间,就叫他汗水不断,灵魂凝聚的刀切割筋膜,又叫他青筋暴露,险些坚持不住,这一过程持续到傍晚才结束。
晚饭时间,虽然饭菜简单,但是味道极美,王汉阳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嚼着饭菜,自认演的很好,可是身为爹娘的张老汉夫妇,儿子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哪里会感觉不到。
“宝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王汉阳一边看着眼前这张苍老的面孔,一边回答道:“有一点,但是不碍事,毕竟年轻,只要不碰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事。”
老妇人满是诚挚的脸流露出放心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回来的孩子都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接着就没命了,村里人都传言是阴鬼一类的妖怪,专门吸青年男子的阳气。”
王汉阳尴尬的笑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道:“只要在家待着,就不会有事。”
张老汉夫妇见他不舒服更不想说话,叹息一声早早打发他上床睡觉了。
张老汉夫妇一走,王汉阳立刻盘坐在床上开始换骨,灵魂凝聚的刀与手进入骨内,更换骨髓,改变形态,疼痛加倍,时间加倍,险些坚持不下来。随后,开始更换五脏六腑,这样的疼痛,是一种锥心之痛。黎明前的黑夜,他完成了换骨和筋膜变化,改造完五脏六腑,经脉也完成了重新塑造。在完成的瞬间,他一口血吐在地上,吓了一跳,担心张老汉夫妇发现,拿起一块布,忍着疼,将血擦干净,将布藏在衣服里,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疲倦异常,有了浑浑噩噩之感,但屋外仙灵力更充足,便挣扎着走到院子。
他现在就是一个重伤的人,默默运起了鬼宗功法,源源不断的仙灵力开始修复改造他的五脏六腑,再通过经脉进入骨骼和筋膜,在疼痛中一点点康复着,直到太阳出现,北屋传来张老汉起床的声音,知道要赶紧回去了。
于是,王汉阳在疼痛中悄悄爬到床上,吃力的打开窗户,让外面的仙灵力能轻松进入,随后,似乎用完了最后一点仙灵力,躺在床上的瞬间他就昏过去了,仙灵气继续冲向他的身体。做完这一切的瞬间,张老汉刚刚推门而出开始劳作,未引起他的丝毫疑心。
当太阳升的老高,王汉阳慢慢苏醒,拖着沉重的步伐下床喝了一碗粥,随后继续昏睡。睡梦中的他脸色异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老汉夫妇感觉异样,见他这样已经吓得不知所错,与他说话,王汉阳只是睁开眼,虚弱中勉强的回复一句话,就合上双眼。张老汉心中焦急,跑到外乡请了个陌生的郎中,给孩子检查一番后,只是说身体弱,没什么毛病。
中午,张老汉夫妇从邻居家找来一些刚出来的米汤,扶着他喝了。晚间,同样从床上将他扶起来,喝了一碗米汤。二老见王汉阳一直昏睡,虽然看了大夫,却始终放不下心。
深夜,月亮升的老高,屋中残灯,与二老的倒影呼应,偶尔一阵清风拂过,吹得残灯摇晃,二老头上的白发跟着起舞,他们就这样在王汉阳的屋子中坐着,生活再次变得绝望,唉声叹气中脸上的皱纹不断加深,双眼毫无生气,头上的发又少了几根,驼着的背,又弯了几分,看着沉睡中的王汉阳,不断用那双粗粝的双手抚摸着他的头。
黎明,再到太阳升起,再到晚上,二老每距离一段时间就将他扶起来,用小勺,一口口的喂他喝米汤。又是一个深夜,又是一个早晨,王汉阳脸色从苍白,开始变得有血色,二老看在眼里,继续看着他,一口一口喂米汤。
直到第四天早晨,王汉阳睁开眼睛的瞬间就看到一旁的张老汉夫妇,这一对老夫妇不断打着瞌睡,似乎随时都要睡着,头上白发多日不洗,已经有了一层油腻,脸上似乎缩了水,干瘪了很多,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愧疚,嘴中喊道“爹娘。”
“宝儿,现在好些了吗?”张老汉夫妇浑身一震,老妇人抢先大声的问道。
王汉阳这几天运转体内仙灵力,五脏基本修复了,但伤口还需要借助药力加速恢复,筋膜在成长中,至少要一年才能彻底修复。心中有了大概判断,便道:“娘,死而复生一次,闹点小毛病是正常的,每次闹完,身体都会好一些。”
他说完这几句话立刻坐直身子,似乎真的精神抖擞了,张老汉心下稍安,嘴中喊道:“快躺下快躺下。”将他按在床上,为他盖了该被子,添了一碗米汤,待他喝完,才满心欢喜的返回屋中休息。
转眼又是两天,王汉阳的精气神不断恢复。二老看在眼里,心里踏实了,睡觉也香甜了很多。王汉阳看在眼里,心中越加愧疚,因为他知道很快就要有新变化了。第六天早晨,张老汉夫妇再次受到惊吓。
老妇人像往常一样进屋给王汉阳送早餐,一进屋就看到王汉阳肿胀的脸,立刻没了主意,惊叫道:“老头儿,赶紧过来。”
张老汉腿脚本就不利索,经过这几天的惊吓,浑身上下的疼,此时听到尖叫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慌张张拖着拐杖跑过来。一进门看到王汉阳肿胀的脸,上下检查一番,便发现他全身肿胀,焦虑的问道:“宝儿,你什么感觉,哪里不舒服了。”
王汉阳道:“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别扭,目前的样子估计是小毛病不断,就好像前几次昏睡,估计肿胀之后就会恢复,只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妇人道:“要不再找个大夫吧,要是总这样,可别闹出大毛病。”
见她说的严重,王汉阳安慰道:“过几天就好了,身体不舒服我会说的。”又灵机一动道:“哎呦,怎么这么饿!”说完捂着咕咕叫的肚子。
老妇人一听,就知道能吃饭是好事,立刻准备饭菜。王汉阳这些天也真是饿坏了,一口气吃了平时饭量的一倍。吃过饭,老妇人见她吃的多,心里高兴,就对王汉阳说:“我一会儿煮点热水,你泡一泡热水澡,这几天总躺着,不洗澡也不行。”
王汉阳闻了闻自己,皱眉笑道:“再不洗澡,能把人熏晕了。”
老妇人嘿嘿一笑,兴高采烈的准备泡澡水了。不过,赵小雷却忽然来了,着实叫二老紧张了一番。
王汉阳刚开始泡澡,赵小雷就进门了:”叔叔,婶子,我过来看看你们!”
张老汉夫妇如临大敌,王汉阳却另有打算:“爹娘,谁来了!”一句话打破了尴尬,张老汉回应道:“小雷子。”又郑重的对着赵小雷道:“我们捡到一个孩子,失忆了,以后就是我的孩子了,一样是你的玩伴!。”
赵小雷瞪大眼睛道:“叔,真的?我过去看看!”带着一脸的问号进了屋子,看到一张肿胀的脸,惊诧写在了脸上。王汉阳心里却笑开了花,暗道:“还想当个侦探不行,就你这样,能看出什么来。”
“赵小雷?”王汉阳嗓音也是肿胀了,自然也变了声音。于是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话,不知不觉间赵小雷滔滔不绝的透露了不少他们儿时的事情,张老汉几次加热水,听赵小雷的话,心中不免紧张,生怕王汉阳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却不知道王汉阳悄悄套了不少张老汉儿子过去的事情。
于是,在欢声笑语中二人结束了谈话,在赵小雷离去后,王汉阳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劳作的张老汉夫妇身上,他内心有很深的愧疚。两位老人身子骨并不好,一个驼背拄着拐杖,另一个也是半弯腰,手指缝隙因为长期干活而肿胀,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给他爱,给他一个避难之地。
当天晚间,爹娘睡着后,王汉阳打起精神,悄悄溜出屋子,轻手轻脚的走到他们跟前,趁着月光,看到了这一对夫妇,用口吸气吐气,王汉阳知道,这是老年人气力不足,几乎难以用鼻子呼吸了,看着满脸皱纹的脸,他轻轻的亲了两位老人的脸。
随后,灵魂之力运转,轻轻在空中画了一道符,便进入二老的头顶。接着又连续画了几次,落在二人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悄悄回到自己的屋。
这几道符,一道是疗伤,一道是抻筋拔骨,作用暂时不显,过上两三日,定会健步如飞。还有一道符是治病,起到百病不侵的作用,只求两位老人不生病又能有个好身体。
第七天,张老汉夫妇一起床就感觉精神抖擞,连白发也少很多,虽然奇怪,却不知道原因,王汉阳却开始了另一种难受,浑身上下奇痒无比,这是蜕皮的开始。
第八天,皮肤龟裂,开始掉皮,新皮却白白嫩嫩,第九日,肿胀基本消失。王汉阳彻底恢复了容貌,只是变成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而已。
第十天一大早,张老汉夫妇就看到了这个瓜子脸,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的俊儿子,张老汉夫妇虽然觉得和自己原来那个憨憨的儿子相比,实在是俊的太多了,但他们固执的认为,这就是他们的儿子,特别是经历这十天的生死轮回,不管丑与美,都不会有丝毫怀疑。他们甚至认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场灾难过后,他们的儿子增加了福气,才有了这长相,简直一个县里也没这般人物。将来王汉阳娶媳妇,定要好好挑挑,可是这欢喜还没多久,麻烦就慢慢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