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渭水之南,冬风凛冽卷雪寒,只见远远的扬起一片沙尘,渐渐行近,正是那护国军先锋孟集与那五千禁军铁骑。
“孟将军,前面已可望见长安城楼。”一名斥候急急行来,对孟集道。
孟集一听,思了一会儿,问道:“城楼上可还是我大汉龙旗?”那斥候忙道:“回孟将军,某望见那城头上有三种旗,一是我大汉龙旗,还有二面大旗是我大汉帅旗与韩侯大旗。”孟集听罢一愣,心中思道:“那潼关未失,我一路行来只用三日余,韩侯如何这快便已到长安了,那杜恒大军却怎又未见。”正寻思间,又有斥候奔来,喊道:“禀将军,有大队骑兵将我军围住!”孟集一见,从蓝田方向飘来一团黑云,看模样不下万人,再一望自己这五千兵马,一路从潼关奔来,如今人马俱乏,如何是这群虎狼之敌,忙传令道:“全军备战,向临潼方向突围!”顿时又是一片黄沙漫起。
“军师,那队汉军已被我军迫得往长安方向去了。”只见从蓝田过来的凉兵队伍中有一辆战车上正坐着那欧阳羽,欧阳羽闻得斥候所报,笑道:“未必吧,以吾观之,其应是奔临潼去的。”欧阳羽所坐战车旁是一匹枣红大马,上面端坐着的正是凉王杜恒。
只听杜恒说道:“可惜啊,我军只这一万兵马,昨日便来了千余兵马,竟被放入城去,今日这队汉军又难尽灭,不若让孤亲率三千铁骑,定教他有来无回。”欧阳羽忙道:“殿下勿急,羽未想到汉军的中路统领竟还有些本事,竟算出我这长安之兵乃是虚张声势,昨日那队兵马来时我便定下一策,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杜恒一听,忙道:“军师莫卖关子了,快快说来。”欧阳羽抚颔笑道:“殿下可闻围点打援之计?”杜恒疑道:“这如何不知,只是如今我军兵马甚少,若与敌硬拼可是得不偿失了。”
欧阳羽笑道:“殿下知晓我军实情,自然晓得不成,可是汉军却未必知晓,俱我所知,那长安城头所悬韩字帅旗乃是去年科举状元韩子贵,这韩子贵自得中状元后被封做荆南节度使,之后便是声名鹊起,收零、豫,围交趾河内城,迫其国主约和,几场大战下来竟是连战连捷,如今竟能看出我军在长安城外不过是疑兵,可他未必能算到我军只得一万兵马,如今他一边派数千铁骑急赴长安,不过是为了稳定长安军心,一边遣了一千兵马护帅旗而来,定是欲诱使我们以为其大军在潼关镇守,而这队汉军不过是其先锋军。可惜那韩子贵虽是个帅才,不过羽翼尚稚,他若不将帅旗迁往长安,我或许还未能肯定吾之推断,其帅旗一至,吾便知其大军必已渡河北上欲以逸待劳歼我派往攻取河内郡之大军。”
杜恒一听,急道:“那待如何,我北路大军岂不危矣,远江岂不危矣!”欧阳羽一闻杜恒似乎关切北路军马更甚于其独子杜远江,眉头不由一结,稍后便又道:“殿下勿慌,昨日羽已派快骑前往左冯翊通知小王爷切勿出兵,当坚守左冯翊。而今之计当以取长安为上。”杜恒一听,问道:“军师初时不是定下此次我路大军只是围取长安,并无夺城之意吗?怎地如今却又要攻城了?”欧阳羽笑道:“这便是羽方才所言的无心插柳柳成荫之策了,既然汉军将长安城送于我军掌中,不取岂不可惜!”见杜恒满面疑惑,便唤其附耳过来,交代如何如何,只见二人齐声大笑,渐渐没在那团黑云之中。
孟集带着那五千禁军兵士入了临潼小城中,天色已近黄昏,思起白日长安城头出现的韩字帅旗,还有那万余凉兵,心中思道:“我军行军之速如此之快,想必韩侯并未在那长安城中,只怕是他另遣了一队人马将帅旗送来以掩凉军耳目,如今这凉军在长安城外围而不攻,只怕使的是那围点打援之策,我若奋力往长安城内突围,只怕正中凉军之计,如今之计我军当坚守临潼,以待韩侯大军到来,再夹击凉军,定能一歼而灭。”思毕,唤进传令官,道:“传本先锋将令,全体将士坚守城上,不得有怠,凉军若来挑衅亦不需理睬,若他来攻,则依城守之。”那传令官得令而去。
却道长安城府尹衙内,长安令尹陈芳正在府中厅内来回踱步不已,昨日进城千余兵马,带来的是韩子贵的帅旗,白日里闻见自渭水畔来了一大队援军,还以为韩子贵率大军来至,心中正喜,却未想那队援军方一照面便被凉兵逐入临潼城里,任凉兵在城下叫战,却有如龟鳖,竟是坚守不出,如今城内只不足一万兵士,尚好凉兵这半月来只在城外操练,却并未攻城,只怕是在等援军到来好以围点打援之计取之,如今援军即来,却于长安之危全无用处,只怕明日凉兵便欲攻城了,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正焦虑间,突听门外家人传话:“韩侯特遣护旗官于文立求见。”
陈芳方欲言不见,又思不妥,便道:“唤他进来吧。”说罢,回身坐到厅中座位上等侯于文立前来。陈芳方一坐稳,只见厅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入一个黑铠武士,正是那于文立,只见于文立近前对陈芳鞠了一礼,道:“末将参见陈大人。”陈芳不紧不慢地道:“于旗官不知找本令尹有何事?”于文立傲然道:“吴国侯护国将军韩帅令,命长安令尹陈芳率长安城内兵士坚守于城头,命护旗官于文立执帅令,在韩侯至长安前,一应军事皆由护国军先锋孟集定夺。还请陈大人速派传令兵往临潼传韩侯帅令,命先锋军速入长安城。”
陈芳一听此令,顿时从座位上立起,怒道:“这韩子贵实在欺人太甚,我乃长安一郡之长,堂堂二品大员,岂听他随意指派。”那于文立一听,面色一冷,道:“韩侯早有军令,不听号令者,斩,陈大人若不遵从韩侯号令,末将只得行使韩侯军令了。”陈芳一愣,却也不敢再顶撞,只怕那于文立当真将他给斩了,无奈只得道:“遵韩侯帅令,本令尹这便遣人去传令。”说罢,便唤来一队传令兵,交代过一应事宜,便吩咐传令兵各自去了。
却道那几个传令兵各自出了城,行至城外约十里地时便折身往不同方向去往临潼送信,却不知其一举一动皆被欧阳羽遣在长安城中内应瞧见,而那陈芳自凉兵围城以来心慌意乱,自是不知所措,竟让欧阳羽的内应在这长安城里传信自如,不多时,欧阳羽便派出小队将陈芳所遣传令兵一一斩获,却见欧阳羽捧着自其身上搜得所藏之令信,哈哈笑道:“天助我军。”说罢,将令信原封不动重置于几名汉兵尸体身上,便吩咐手下兵士将这几名尸体置于临潼城下。
“禀孟将军,有兵士在城门外发现几具尸体,像是长安城里过来的。”孟集一听士兵所报,忙问道:“哦?怎会平白出现几具尸体?”那士兵忙答:“回禀将军,自那几具尸体身上搜得几封令信,请将军过目。”
孟集接过令信看过,道:“带我去看看那几具尸体!”说罢,便随着那兵士到了城头,将几具尸体翻看一遍,道:“你们发现时这几人便是这幅模样?”周围的士兵都忙道是,孟集一思:“看样子这几人不是在城门前死去的,如今能将这尸体送往我军阵前的只有凉军,而这几人身上的令信又要我速往长安守城,令信却也不似造假。”又一思:“不对,这欧阳羽诡计多端,必是见我军坚守不出,欲诱我军出城往长安去,好欲歼我军。”思罢,传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坚守,不可出城。”
又是两日过去了,只见于文立站在长安城头,焦急等待,凉兵这两日已攻了三次城,虽然每次都是一击即退,可城内守军过少,只怕难待韩侯前来,而那孟集也未见踪影,不知那令信也接到了没有。这时,忽见远处似乎有黄沙扬起,于文立心中一喜,思道:“莫非孟将军兵马到了?”
待那队兵马走近,见只有百余人马,于文立心中一冷,只听城下人喊道:“传护国先锋将令,命长安城守军随我前往蓝田歼敌。”于文立听罢一愣,道:“还请入城来详解。”底下那人急道:“军情紧急,还请将军速派大军随我往蓝田助孟集将军。”于文立一思:“莫非孟先锋与凉兵正决战,如今特遣人来求援军好往夹击,这确是歼敌的大好良机。”随后,于文立大喊道:“将军稍待,我速遣兵随你同往。”
于文立方下城头点兵完毕,准备出发,只见那陈芳急急赶来,道:“于旗官且慢。”于文立停下转过身道:“陈大人有何事?”陈芳已跑得气喘,道:“听闻孟将军正与敌军决战,吾乃长安之守,领军歼敌之事理应由吾亲往,不敢劳于旗官。”于文立一听,忙道:“不可不可,还是末将去吧!”陈芳忙道:“于旗官还是留在城内守城罢,此去凶险,还是由陈某去罢。”说罢,不待于文立答话,找了匹大马骑上,带着五千大军出城去了。
又说临潼城内,那孟集正在城头巡视,忽见城外奔来一骑,来至城门前,原来是本军斥候,只闻那斥候大声喊道:“禀孟将军,从长安城中出来一大队兵马,往蓝田方向去了。”孟集听罢,顿时一愣,忙大声喊道:“快传我将令,全军整装,随我去往蓝田!”
又道那陈芳带着五千大军急急奔向蓝田,半晌却未发现有敌情,忙令全军停下来,派了个斥候去打听,那斥候回报说蓝田未见有动静,陈芳想起先前那百余骑来,忙令人唤过来,却被告知由于他急往蓝田,却未注意到那百余人渐渐落到后面,陈芳听罢心中一凉,又想到长安城内只不足两千守军,忙急喊道:“快!快回长安!”忙带着那五千兵士急往长安奔去。
就在陈芳离了长安不久,便见长安城外渐渐围上一群大军,杜恒正骑马领在头里,待到了城头,对着城上惊慌失措的长安守军喊道:“我大军已将长安城团团围住,你们还是快快投降罢!”城头正立着那于文立,只见他对杜恒喊道:“我军纵死亦不降你着反贼。”刚说完,只见身畔突有一人拔出剑来,一剑将于文立斩落城下。
可怜于文立忠心昭日月却被自己人斩得身首异处,只见那斩于文立之人说道:“小人长安城提尉殷虎,愿献城于殿下。”此话一出,只见城头众兵士顿时哗然,那千余禁军战士齐声喊道:“殷虎你这奸贼,竟敢如此。”殷虎冷笑一声,将手一挥,便有士兵已将城门四面打开,凉兵蜂拥而入。那长安守军中也有血性的,和那千余禁军战士竟是奋战到底,尤那禁军战士竟无一人被俘,尽皆战死。
待那陈芳到了长安城下,城头旗帜已异,只见欧阳羽站于城头对陈芳喊道:“原来是陈大人领兵来到,恕羽不便出城迎接。”陈芳心中一怯,作势喊道:“我大军已至,还不叫杜恒出来受死。”欧阳羽笑道:“陈大人不妨看看身后!”陈芳一看,身后扬起一阵黄云。
原来凉兵并未全部进城,竟在城外伏了近五千兵马,那陈芳所带的五千士兵不过是长安守军,多年未逢战事,岂是杜恒的虎狼之师对手,陈芳慌道:“欧阳军师且慢,我愿降!我愿降!”那陈芳竟是不战而降,欧阳羽此役一下,不但将长安城占取,麾下更是增到一万三千大军,欧阳羽抚颔而笑,心思道:“便就待孟集的人马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