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卫叶醒过来。虽然因为柴甘等人救驾及时,秋银落之毒没有侵入肺腑,但到底损伤身体,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卫叶再次是从病榻上起身,似乎自从挨了裂云神雷开始,一劫接着一劫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屋外的人听到殿内动静,纷纷推门走进。除了柴甘和乙祚,还有两名高大魁梧的魔将,分别名为卢砦和劼图。
这次要不是他俩带着能够压制蜃海鼎的钧心石,匆匆赶来救驾,卫叶就算大难不死,也得在病榻上足足躺满两个月。
最后面的是被柴甘特许放出鸾风苑的叶蘅。
卫叶觉得全身酸疼,尤其是肺腑一层层反着酸意,“柴甘,你们魔戎的魔尊也太不安全了吧,就被拖着出去听个小曲,居然都能遇到刺杀?”
顿时整个殿内除了叶蘅,全部跪下来,“都是属下护卫不周,还望魔尊息怒。”
柴甘接着道:“所有参与此次行刺的人,乙祚将军已经全部擒下。西青苏关入专门关押仙夷人的罗狱牢,至于一群来历不明的魔戎黑袍人,已经押到虿盆岭严加审问。一旦审出幕后主使,属下一定马上率兵绞杀干净。”
罗狱牢?卫叶现在已经确定西青苏没有投靠魔戎,哪还能让她被关在牢里,要是不慎折了性命怎么办?
卫叶道:“关在罗狱牢?柴甘,你马上带我去见她。”
柴甘道:“可是魔尊,她是想杀您。”
无论说多少遍自己不是魔尊,他们都不肯信的,而且也不能将自己准备聚集人手逃离魔戎的意图表现出来,卫叶只能耍混道:“可我看她实在漂亮。怎么,你们这么多人,现在因为个小小女子,你们就护不住我了吗?”
柴甘哪敢应承,只能苦哈哈道:“要是让宫小姐知道,只怕要直接揭了老奴的胡子不可。”
原来宫楚阳在知道当日的弹琴献舞,不过是针对魔尊哥哥的一场刺杀后,当场就恨不得杀了西青苏。
要不是柴甘以“还没有审出幕后主使”为理由劝说,只怕西青苏带回魔宫的,就是一具尸首了。
事后闭关的魔后知道,不仅命令柴甘严加追查,还派出西月和南风,以“宫楚阳任性带魔尊出宫”为由,训斥一番后给带走了。
对于这位天真任性又钟情魔尊的魔女,卫叶虽然感佩她一片痴心,但自己到底不是真的魔尊,实在不敢招惹。当务之急还是救出西青苏。
等卫叶乘着踏云而行的马车到罗狱牢后,第一次直面魔戎人的血腥和残酷。
罗狱牢建在一座被掏空的荒山山腹中,山体表面都是残肢断臂,被随意抛弃在满是被浓血浸染成黑色、以及被森森骸骨堆成白色的黑白土地上,等着腐烂后与土地彻底融为一体。
荒山方圆数十里都是腐烂的气息,以及被腐味吸引来的成群结队的黑鸦,在一具具腐尸上方盘旋不散。
卫叶一下马车,就是浓郁腥臭冲击得直欲作呕,望着满山尸骸,这些都是胆敢对抗魔戎、伸张天地公理的仙夷前辈,怎么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卫叶道:“柴甘,你马上派人把仙夷前辈的尸骨入土为安葬了。”
柴甘吞吐道:“可是魔尊……,曾经您下过令,谁敢替他们收殓尸体,谁就给他们陪葬的。”
卫叶冷哼道:“你们不都叫我魔尊吗?那我现在要改主意,不行吗?”
柴甘当然只能领命。现在的他真是有苦难言,以前的魔尊虽然霸道暴敛,但到底不是反复无常的人。
可是现在这位记忆全无、又在仙夷长大的魔尊,行事大相径庭,不仅推翻之前的许多决定,还钟爱与仙夷女子搅在一起。也不知道哪天恢复记忆,会不会责骂他没有好好规劝。
可既然是魔尊命令,不管什么时候发出,他们做属下的自然只有遵从的份,当即派遣魔兵将满山残骸白骨葬了。
卫叶沿着狭窄的石道一直往山腹走去,途中只有火把的昏暗光亮,和映在潮湿石壁上反射出来的微弱水光,相互混杂着,依稀照亮脚下坑坑洼洼的路。
半响后,卫叶等人穿过一道由百余魔兵看守的厚重石门,终于看到了所谓的专门关于仙夷人的罗狱牢。
约有近百间用北溟玄铁打造的囚笼,里面各关着一个仙夷修士。
只是在此地的他们早没了修士的仙风道骨,而是被四根玄铁铁链捆住手脚,满是血污的身上被打入一百零八根缚元针,彻底锁住真元。
睡的是用潮湿杂草堆成的草铺,吃的是用破烂石碗盛着的馊臭饭菜。这些就是被囚禁在罗狱牢的仙夷人,魔戎人待他们简直有如猪狗。
卫叶心中大痛,恨不得马上下令柴甘将他们放了,但也知道闹出这么大的架势,对自己还是有所防备的柴甘未必肯依。只怕自己前脚将人放了,他就后脚派人抓回来关到其他地方。
卫叶只能先按兵不动,等有朝一日能逃出魔戎界,一定要赶来将这些人都放了。
一路再往里走,经过的仙夷人望着柴甘等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啖其肉、啃其骨”的架势,更有甚者直接嚷骂不休,可被狱卒拽紧铁链,出口的就成了一道道惨叫。
半响后终于到达关押西青苏的牢房。因为一路见多仙夷人的惨状,所以卫叶心里也有准备,但是等看到眼前景象,还是被惊得心里狠狠一紧。
因为西青苏犯的是刺杀魔尊之罪,在魔戎说是诛灭九族的大罪都不为过。
只见西青苏被卷着烈焰的火晶索直接贯穿身体,半挂在空中,鲜血就顺着索链一股股滴落,聚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渍。
而西青苏疼得被冷汗反复冲刷的脸上,已经泛出青白色,几乎呈现出一种灯尽油枯之态。
卫叶惊怒交加,赶忙喝令柴甘将人放下来。西青苏孤身被困在魔戎界,仍敢刺杀魔尊,甚至不惜拼上性命,当真不负黑水族西氏风骨。
柴甘原本还想劝说“这女子竟敢行刺,就这么放了,只怕不足以威慑异心之人!”
可等看见卫叶神色后,只能默念一句“魔尊这趟回来,不仅记忆没了,连喜好的女子都不相同!居然就喜欢要杀自己的!”差遣狱卒将西青苏放下来。
卫叶将西青苏抱进怀里,就往牢笼外走去。途中瞥见在石道的最深处,是一个用火晶玄铁打造的密不透风的牢笼,只在递送吃食的地方留了一扇铁窗。
里面究竟是关的什么人,居然关押如此严密?毕竟连行刺的西青苏都只是用火晶索锁住而已。
卫叶问柴甘,“里面什么人呀?看管得如此厉害!”
柴甘小心翼翼看了卫叶一眼,才回道:“里面的人,是魔尊您亲口下令,永生永世也不准放出来的!”
这么一说卫叶越发好奇,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治西青苏,当即抱着几乎没剩多少人气的她往魔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