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皇宫中
青松躺在房顶:“皇上日理万机,不趁着夜黑风高补个觉,跑到微臣这儿来是要作甚?”
青柏坐在他不远处:“皇叔说笑了,我这不是怕您难熬相思吗?这不就来陪您解解闷儿。”
青松瞥了他一眼:“皇上如今将近双十年华,该找个知心人了。”
青柏连忙拿出藏在袖中的经年酒:“皇叔你可饶了我吧,别你一不高兴了就来找我的麻烦啊!”
青松接过酒坛并没有喝:“没遇上合眼的?”
青柏笑着摇头,刚要说‘没有’却停住了,脑海里竟是浮现了那日的小丫头,一身普通的蓝布衣裳,不是顶好的身材,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姿色……思想逐渐的偏离了航道。
青松一看他这不值钱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认清自己的心,及时抓住人家的心,免得错过了追悔莫及。”
青柏回神,一丝尴尬:“啊,什么?”
青松不语,仰头喝了一壶经年。漫天星河入眼,那人恍然出现在眼前。有些东西啊,明知道不可为,却仍旧拼了七魂六魄去挽救那九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的一生,不是一场豪赌,而是一场赴死。
青柏知道自己这位同龄不同辈的皇叔有心事,也不多打扰,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想着自己刚刚想起的倩影。
柏全抱着拂尘打了个哈欠:“我说,同样是被选作皇上的侍卫,为什么你可以随身带刀,我却要拿着这么个玩意儿当宦官啊?明明我的功力要比你高。”
白球抱着刀靠在另一边:“你有本事去问那位啊,皇上可是非常听那位的话。”
柏全望了望房顶的两抹身影:“哎!得亏他有个心尖尖上的人,不然这皇位还真轮不到……”
白球出声道:“慎言。”
白全委屈巴巴地蹲在门口:“哦。”
坐在宫墙之上的松果望着门口的两人:“他确实不会坐这个位子,毕竟,他是一个一出生就决定赴死的人。”
柏全抬头,看着坐在墙上的人一脸的疑惑:“说笑呢?他可是……”战神,战无不胜,怎么可能会一心赴死呢?
白球打断他的话:“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能从万人坑里爬出来的将军,竟是个不要命的吗。”难怪,灭了鼎盛时期可以匹敌两个峰罗国的那羌族,原来是破斧成舟啊!
松果望着楼顶的那人的背影,莫名惆怅,如今他已铯周期,而主子的计划也快要开始了罢。低头望了一眼门口两人:“尽早把你们的功力提升到铯周期吧,否则活不过不久之后的那场浩劫。”
白球皱眉,他如今停留在铷周期已久,但这不是主要的:“你们……”莫非江湖上有又什么大动作了?
松果与他对视一眼,不过多透露,只是望着流光婉转的星河,在不久后的未来,这将是他们唯一可以看到的街市了。
………………
日子过的不急不缓,队伍已经来到了白圣寒山边界——闻楼山谷。
天气变得很快,可能是一路向北的缘故,他们都加了两件衣服。
前两天贵公子得了风寒,被杨少主的医师郑乾两副药下去已经好了,可惜自己作死,吐槽郑医师的药难喝,被郑医师小心眼地试了回药,七日不可动弹,只能像个全身瘫痪样躺在马车里,日日受千.戏精.允的‘调戏’。
天黑得早了些,杨明骑着马站在山头,右前方是白圣寒山,左前方是那羌亡土,如今已归峰罗国了。
松然叹了口气,这途中他也想过找千允谈话,终归是没有面对面的机会,北拉赞的人把她当个宝,压根儿不给别人机会,算了,反正也要就此别过了:“杨少主,过了这地界,就算是北拉赞了,松某就此别过。”
杨少主点头:“有劳将军一路护送,请代杨某向二皇叔传达一句话,北拉赞多谢峰罗国送还圣尊,这个情我北拉赞记下了。”
前方的两人正在“推心置腹”的交流着,后边马车中的人却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对了。
千允释放神识向右前方的白圣寒山探去,虽然不足半月,她已经突破到了铷周期,不知道为什么,越靠北走,她的修炼速度也以几何倍数增长,令人不可思议。
手中的白卫身体更圆润了些,夜晚的时候还会泛着银绿色的光芒,而且是个很好的暖手宝,所以这些天千允几乎是不离手地带着它。
最近千允睡得不大安稳,总会梦到些奇奇怪怪的画面,似曾相识,却又从未谋面,她猜想这可能与所谓的圣尊转世有关系,之前又见杨明对白圣寒山的讲述,更是觉得可疑,这次非要去一探究竟。
穿过雪雾,烈风,冰冻的岩石与川流,银装的山林与天空,寂静,了无生机,荒凉,素色空间。
叮!叮!叮!
吼!吼!吼!
嘶!嘶!嘶!
…………
循着声音往深处探去,是一个石洞,不大,里面似乎有水声,某种动物的吼声,还有……什么呢?走进去看看。
“倒是不知这山下有如此美景,早知道,就早些化形了。”
身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猛地回头,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小姑娘,她坐在一头比人高的白熊身上,看不清她的脸,只是看着白熊驮着她走近,走近,然后穿过自己的身体,走远,走远,走到了石洞旁的梅花树旁,白熊将她放下。
那里有一池寒水,上面飘着些许鲜红的落梅,一旁的梅花树却似乎几近枯竭了。
小姑娘伸手抚摸了被烈风刮伤的梅树枝干:“你倒是有个令人敬佩的傲脾气,愿你冰清玉洁寒风不伤,永驻红颜岁月不散。”
语落,那颗梅树仿若新生,枝头的颜色更加耀眼了些。
小姑娘走近了石洞,白光一闪,待千允再次看清时,那梅花树已不见。
又听得后方隐隐有人声来。
“妖女,我就说她之前给我们看病是不安好心,你们不信,看吧,现在她可是杀了我们酋长的儿子。”
“要我说,就该火刑,烧死她,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就该魂飞魄散。”
“对对对,烧了她,烧了她!”
“烧了她!烧了她!烧了……”
声音此起彼伏,千允不理解,探头望向被架在柴火上的少女,那少女仿佛也看向了她,一时震惊得灵魂颤抖,那少女,竟和她一般模样!少女看着她笑了,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着死亡来临。
千允想要上前去阻止那些扔火种的人,却被身后的石洞吸了进去,强烈的拉扯让马车上的千允猛的吐了口鲜血,左手的白卫被放进了袖中,她半撑在软榻上,闭目回神。
马车外的尧一似乎听到了动静:“圣尊,发生了何事?”
千允压下再次汹涌上来的腥味:“无事。”扫去地板上的血迹,看见一旁还没醒来的贵公子不禁舒了口气。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又拿了件披风套在身上,下了马车,看见杨明她们正在准备安营扎寨:“我去前面走走,你们不必陪同。”
杨明犹豫了一下,看着圣尊一脸的疲惫之色,将手中的赤红油伞递给她:“待会儿怕是要下雪,注意安全。”
千允望着杨少主眼底的关心之色,默默地接过伞:“多谢。”
白愉走上前来,看着消失在转角的黑色身影:“少主,不怕她不会来吗?松然他们刚走不久……”
杨明闭上眼睛,感受着雪在脸上融化:“你以为,谁的神识都可以穿过屏障进入那座山吗?”她是钫周期的实力,虽然还是处在被定义的武力阶层,但她的洞察能力绝对是史上数一数二的。
白愉震惊:“什么?!那可是……”
杨明扬了扬手,像是在为这位再也见不到的圣尊告别:“不聊生不是说了吗,我们此次的任务只管将人送到白圣寒山,余下的,就只有祈祷了。”希望能得到原谅吧!先人的罪过,我们不得不承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