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杨明指了指白圣寒山之北的北拉赞:“在这儿,他是比我家老头儿还厉害的人物,活了好多年了,据说是如今唯一见过圣尊真容的人。”
千允挑眉:“你们很信这玩意儿?”神棍这种生物很玄乎,你说他假的吧,他又起的到些个作用,说他是真的吧,干的事情真的是很难不合常理。
她记得M国的青松说过,那位圣尊就是被世人烧死的。是人都有私心,能力与贪婪总是成正比,而放纵欲望野蛮生长的结果就是人性的泯灭。
千允能接受她是圣尊转世的身份,并不代表认可了这个身份,所以对待一些东西,她只是以自己的习惯来处理。
人这种生物,包括其他物种也是一样,永远不能因为别人强加于你的定义,就将自己约束在那该死的、狭小的牢笼里,即便不是雄鹰,也该有翱翔天际、直破云烟的勇气与能力。
杨明送走了突然拜访的圣尊,躺在杂乱的床上心烦不已,现在没有恢复记忆的圣尊虽然很好相处,但字里话间不免透露着不信任的刀芒,若是真的恢复了当初的记忆,于天下,怕是一场浩劫。
夜幕降临得很快,现已是深秋时节,落叶乔木早已开始为自己抖落了一地的毛毯,好以此度过这个即将来临的寒冬。
意料之中,这一晚的山林间除了风吹草动,万物酣睡。皇城内除了皓月当空,灯火通明。是一个无人作闹的和平夜。
驿站的人很是上道,早早就备好了饭菜,马匹也备足了粮草。
杨明同白愉正在一旁检查行李,尧一拉着贵公子哥俩好地坐在马车外面,低声讨论着什么,生怕惊扰了里面在睡回笼觉的某人。
松然倒是乐得清闲,由二皇叔的亲兵卫护送这一名号打出去,就没几方人马敢来触这霉头,这一路上基本是遇不上什么行刺的老戏码了。颇有一种哥已不再江湖飘,但江湖上仍然忌惮着哥的意味。
山头刚刚泛白,队伍的前方挥动了旗帜,尧一示意贵公子坐好,而后抓头低声提示千允:“圣尊,咱出发了。”
千允半梦不醒地嗯了一声,便听到尧一驾车的声响,身形一个晃动,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将右手的白卫换到左手抱着。
这天仍旧有些的热,只是偶尔吹来的凉风会让人精神抖擞一番,尧一看着靠在自己背上睡着的贵公子,有些同情,若非他爹那一派不安分,圣尊也不至于将他当做人质带在身边。可惜他还不自知,哎!
松然走在杨明左后方,暗搓搓地往后撇,看见丞相家的贵公子在外头睡觉,就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继续千允小姐继续待在里面了,不然怕是回不了丞相府。
白愉瞥了他一眼,随后往后面看去,尧一那家伙简直就是有那个社交牛逼症,这才一天,就跟丞相府的贵公子勾肩搭背了,不愧是北拉赞隐藏的军师。
…………青城酒楼
一抹身影迅速闪进房间:“方拊掌。”
隔着屏障,隐约可见有一人坐在贵妃榻上:“如何了?”
“经查证,正主归,原魂散。”
“好!速去备马,本拊掌要回典狱司亲自恭迎楼主回归。”
“是!”语音刚落,房中就不见了那人的身形。
这时有人敲响了门,似乎是有人在闹事:“大人,有故人访,见或不见?”
方采迅速恢复冷肃之面,清了清嗓音:“进。”
小斯应声,而后只见房门被推开,一位白衣少年抱着酒坛子晃了进来,不错,就是晃:“方采儿,我告诉你个小秘密,你……”话还没说完,人就晃到了方采的床面前,然后直戳戳地倒了下去,除了鼾声,再没有半点回响。
方采揉了揉眉头,挥手让小斯出去,刚刚倒是给高兴傻了,竟忘了他这酒店除了此人,就没有谁还敢如此闹事的,走到床边用脚踢了踢又来蹭床的某人:“昨晚又是赢了几两碎银?喝得这般醉。”
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咂巴着口水。方采这才看到滚落床脚的酒坛子,脸色一黑,少年酒量不好,二两不到,这满壶的酒没喝多少就送给了他的床。什么个败家玩意!
方采将酒壶放在桌上,命人打了热水给少年清洗,但是明说了床单不准换,洗完了就直接将少年扔进被美酒浸润的被子里:“这次非得好好给你长长记性不可。”说罢便关上门窗去了南边的集市,他要置办些东西,回到典狱司后送给楼主。
楼下两个杂役看着自家大人远去的爽朗背影,有望了望通往楼上的楼梯,一阵沉默。
…………丞相府
丞相望着在地上跪了一夜的人,努力地告诫自己要冷静:“我让你送千允,你就把自己儿子送去了?!邱氏,你、你好得很呐!”
邱氏也是气,但此刻更是委屈和害怕:“妾身有错,请大人责罚。”说的一板一眼,一举一动皆是惹人怜爱。
丞相本也不能将她如何,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千允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千山嘉的身上,如今他慕容凉拔这一方是不可能再做什么了,只怕到时候还要帮着那逆女对付其他人。可恨,着实可恨!
不过有一点却是要敲打一下邱氏的:“在小嘉回来以前你就在房中养着吧,还有,我不反对你对千丽水好,但你最好给我把握好那个度。”
邱氏动作一滞:“是。”这事,确实是她大意了,千丽水,她的好女儿,竟敢如此算计。
丞相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内心不屑一笑,女人净只会这些个小肚鸡肠的事情,坏事的玩意儿:“我会请嬷嬷教她女训女戒,若是她有什么不满,你……”
邱氏自知这次丞相是真的怒了,也不敢触霉头:“是妾身没有教好丽水才叫她成了如今的模样,跟着嬷嬷受点苦也是应该的。”
丞相点点头:“嗯,如此便好,那位国师说明年开春会有祥瑞降,我与慕容将军正商讨着将两人的日子定下来,你给我安分点儿。”
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是丞相惯会使用的招数,邱氏装作感激涕流的样子:“多谢大人为丽水考虑,妾身代她谢过大人。”
丞相起身将她抱到了床上:“别怪我罚你,实在是……罢了,我叫府医来给你瞧瞧,你好生养着,听话些,我与慕容将军还有事情要谈,先走了。”
邱氏低头送他离开:“大人注意些身子,莫要贪酒。”
丞相走后,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夫人。”
这不是她身边的丫鬟:“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丫鬟长相普通,但看身段怕不是寻常人。
只见那丫鬟放下手中的伤药:“回夫人,在下是新来的府医,丞相命在下这几日贴身照顾夫人,不可让夫人因此落下病根。”
邱氏闻言,内心不由冷哼一笑,府医?贴身照顾?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监视吗?千雷降也就会这些个自欺欺人的把戏:“有劳了。”
府医不言,低头掀开她的裙角,小心翼翼地清洗着膝盖上的挫伤,出去时对她说了一句:“夫人的算计未尝不是他人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