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河南王府开仓放粮,在王府侧门设粥铺。拓跋焘携了绮云一起,在旁边督着,始平公主听说了此事,也过来凑热闹。
绮云见流民闻讯纷纷赶来,排成长队,秩序井然。那些难民手捧粥碗,口中感激不尽。不禁感慨道:“看似只是一碗粥,对老百姓可能就是一条人命,所以‘莫以善小而不为’。看似开仓济粮,财力减损,但只有安顿了流民,才能提供人力、兵力,又能增加财力。”
“绮云,你深谋远虑,说得很对。”拓跋焘满眼的赞赏。
“这原是你的主意,又是你说服了河南王,我只是动动嘴而已。”烈日长空,绮云用手遮挡在额前。
拓跋焘一笑,见到绮云和他一起站在烈日下又有些心疼,“现在日头正大,你在这里晒着中了暑,怎么办?如果嫌烦闷,不用陪着我在这里。”
始平兴头已过,正烦闷不已,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拉着绮云说道:“云姐姐,皇兄心疼你了,叫我们自便,这里有他一个就可以了,你带我个好玩的地方逛逛吧。来了洛阳,我还没有好好玩过呢。”
绮云看她说得可怜,思虑了半天,想起了洛阳有间白马寺。
白马寺,它是创建于东汉永平年间,是自佛教传入以后,兴建的第一座寺院,有‘祖庭’之称。绮云告诉始平公主,既然来了洛阳,一定要前去拜谒,方才不虚此行。
始平听了兴致盎然,拉了绮云,辞了拓跋焘离离去。拓跋焘正忙着,听两个少女嘀嘀咕咕什么听不清,只听见她们要去什么寺庙。
二人带了几个随从,一路便寻访白马寺而去。可是找来找去,却寻访不到白马寺。最后问到了当地熟悉寺庙的人方知,他们方向错了,白马寺在城东几十里地,而他们到了城西,离白马寺很远。听说离得很远,始平的兴趣也快没了。
正灰心失意之时,转过一个弯,却见树林中露出黄色飞檐的一角,远远的好似还有佛塔耸立。走近了一看,也是一个寺庙,门口正在装修。匾额上的大字被帷幔遮了,只隐约露出一角,显出一个“光”字来。
始平看此寺庙,虽然不是闻名天下的白马寺,兴致却也高昂,领着众人迈进了寺庙。
寺庙看似也有些年代了,大雄宝殿掩映在那绿树丛中,杏黄色的院墙,绿栏灰瓦,院子里参天古木,挺拔苍翠,倒也有些景致。
众人正走得脚酸,一看有地方歇息,三三两两的坐在门口的栏杆处歇脚。始平则闲不住,拉着绮云到处看。绮云看寺院内环境深幽,就是游人太少,偶尔见到几个僧人,似乎透着一种诡异。
绮云正待准备叫了始平回去,却发觉跑在前头的始平转眼间不见了踪影。她心中着急,边跑边喊着始平,却四周寂然无声,无人回应。绮云暗叫不好,回身叫了在寺院门口处的随从,一起四处寻找。
他们四下里找了一圈,拉着几个僧人问询,都摇头不知。绮云心下着慌,吩咐众人对寺院内的僧房都进去搜寻一番。结果众人这么一闹腾,寺里的僧人们被惊动了,纷纷拿了器械,气势汹汹地拦住他们。
绮云看到他们人多势众,心里暗想着他们若再拦着,就算是撕破脸皮,也要把寺院翻个底朝天,势必把始平找到才行。
双方正在剑拔弩张,纠缠不清之时,众人只听见一个清冷寒峻的声音喝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双方闻声看去,只见两个俊朗的年轻公子站在他们跟前,开口喝问的是墨川,另一个竟是绮云许久没有见到的夏国三王子赫连昌。绮云也来不及问赫连昌怎么会在这儿,看到墨川,有如看到救星一般,忙上前把前因后果简短地对他说了一遍。
墨川未等她说完,便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就去找啊。”侧首又对赫连昌说道:“泰平王的妹妹在这里忽然不见了,现在我要去救人,你打算怎么样?”
赫连昌笑道:“你去救人,没有我在一旁看得道理。我好像也很久没有打过架了,正手痒的很。”话音刚落,身形一闪,已经冲进那些僧人之中。绮云看到来了两个厉害的帮手,便招呼众人,四下里继续寻找。
佛堂和僧房被一间一间的打开了,发现在有的禅房角落里居然绑着女人,绮云看了心中更加焦急,深恐始平遭受不测。正当她焦灼万分之时,忽听到钟楼上的钟声被连着敲响,洪亮而纷杂,中间还隐约夹杂着女子呼喊救命的声音。
绮云和众人一齐奔到钟楼底下,却见始平被几个僧人困在三层楼高的钟楼之上。绮云高声呼喊着:“始平,别慌。我们这就来救你。”自己正欲飞身上前,却被几个僧人团团围住,绮云甩出长绫,身姿翩翩,与他们一一拆招,但被他们纠缠着,始终上不了钟楼。
墨川见此情景,飞身上了钟楼,与钟楼上几名僧人斗在一起。那些僧人看对方武艺高强,眼露凶光,鱼死网破,竟把始平公主生生推下了钟楼。
始平从楼上直坠而下,心中万分惊恐,万念俱灰,害怕得双眼紧闭,暗道:“我始平之命,今日休矣!”却不曾想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睁眼一看,原来是个俊朗英气的男子正抱着她,登时满面通红,神情恍惚,心里是从没有过的慌乱。
绮云也飞步上前,见到始平公主平安无恙,心里落下石头,握了她的手,问道:“你这是去了哪里了?”
那始平回过神来,指着那些僧人说道:“那些贼秃,见我独自一人,便用沾了药粉的手绢捂了我的口鼻,把我拖到地下室,欲图谋不轨。好在我始平公主是什么人,乘他们不备,逃了出来。正不知要逃到哪里去,看到钟楼,我便抢上楼就把钟给撞响了,你们便能发现我了,我的主意怎么样?”
那些僧人听到她报了自己的身份,不知是真是假,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亏得你机智,但这也是极凶险的主意。如果不是这位赫连公子救了,恐怕你就……”绮云心下有些后怕。
始平是个爽朗的女子,上前对赫连昌施一了礼,“多谢赫连公子相救,始平定当铭记在心。”
赫连昌摆手推辞,指着墨川说道:“我只是随他一起来的,他说救人我便救人。否则什么闲事,我也懒得搭理。正好你是泰平王的妹妹,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绮云居中,让他们互相认识,并商议离了寺庙,等拓跋焘带人前来捉拿凶徒。
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拓跋焘带了一队人马,提了枪骑了马匆匆赶了来。下了马,拓跋焘立即命王府里的卫队把寺庙团团给围了,把庙里的主持和僧人一并给拿了。拓跋焘让人把寺庙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发现地下室里藏匿了不少女子,还搜出了不少金银,叫人和庙里的账本对帐,发现很多来路不明的钱财。
那些僧人见到证据给翻了出来,还想拼死抵赖,始平见状走了过来,喝骂道:“你们这些贼秃,竟敢对本公主无礼。你们做这些坏事的时候,肯定是没想到还有今日吧。”
绮云也笑道:“你们的行径,正对了那句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拓跋焘接道:“这也是你们汉人说的,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了。”
绮云点头,“正是此意。”
那些僧人听了,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拓跋焘面罩寒霜,命道:“把这里全部给本王查封了。拿下这些贼人,把他们先投入大牢,等河南王寿辰过了,再行审理。至于这些钱财,都充入洛阳城府库。那些女子,先查明她们的身份,如是良家女子,让家人来领。”众人皆领命而去。
拓跋焘见大功告成,只是还有一件,拿了庙里的名册清点人数,发现少了十几人。经查实,原来那十几人是亡命之徒,被官府通缉的要犯,隐匿在寺庙,察觉不妙提前逃走了。拓跋焘无奈,只得命人留意严密追查。他见了墨川和赫连昌,上前连声称谢,二人见他如此,也连连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