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她出来了,面露喜色,上前围着她争相道:“今天总算见到你们宫主真面目了,真是……”安颉啧啧赞道。
拓跋齐看着绮云,有些诧异道:“云清,我记得你以前长的不是这个模样。”
“是吗?”她眉毛上挑,“是变丑了,还是变美了?”
拓跋齐答道:“你以前皮肤黑黑的,隐在人群中只怕找也找不到。现在真是美……”
安颉道:“你们朝影宫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好看?是不是有什么灵丹秘方?”
绮云这次也是作男子的打扮,但没有掩饰她的如雪肌肤。众人以为她有什么灵丹秘方,忽然变得貌美惊人。
绮云不愿意对自己的容貌多纠缠,“没什么秘方,我本来就是长这样。将军们有什么事吗?”
北方鲜卑族人性情豪爽,心直口快。拓跋齐等人把手上的东西拿出来,对她殷勤地道:“我们看你们宫主的身手真是了得,仰慕不已。我们几个烧烤了羊肉,想给你们尝尝。”
绮云接过,点头向他们道谢,目送他们离开。
此时,对面的新搭的帐篷内走出一行人,中间是一个绯红的身影。众人簇拥着,他却寂寥冷清,似遗世独立于雪山之颠。此刻,他也看到她了,他顿住脚步,目光穿过重重人影,与她纠缠。
所有的人和物都不见了,好像万事万物只剩下他们俩。那眼光像一张网,密密把她罩着中间,逃不脱挣不开。眼光中各种情绪,有思念,有渴望,还有很多看不懂的……
绮云见他撇开众人,移步朝自己走来,一阵心慌,忙拿了羊肉掀帘入了帐篷。
见她神色异样,墨川问道:“你手上拿了什么?怎么像是丢了魂似的?”
绮云没有答话,把手上的羊肉放在案几上,默默地拿好小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切好,为他放在碗里。墨川也不客气,伸出左手用小银刀扎起,优雅地送到嘴里。一个切一个吃,帐内气氛古怪的压抑。
光线一暗,一个人掀开帘子进来,颀长挺拔的身影给人有种压迫感。绮云看了一瞬,撇开目光,低头切肉。
墨川欲站起身来,拓跋焘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不必多礼。
“宫主,这里还住的习惯吗?”拓跋焘温言问候。
“还好,多谢皇上。”墨川的语气清清淡淡,波澜不兴,示意拓跋焘请坐,“这是别人送的上好的羊肉,皇上也要用一些吗?”
“也好。”拓跋焘一撩锦袍,坐了下来。
“云清,给皇上切一点,让皇上尝尝。”墨川吩咐道。
绮云点点,拿了小刀细细给拓跋焘切了一小块,递给他。因离得近了,她见他眉宇间冷峻清舒,温暖明黄的灯光,笼在他身上泛着丝寒意。
“只吃肉,没有酒怎么能行?”拓跋焘拍了拍手,侍从进来听候。拓跋焘命他拿来两坛好酒。
烛光之下,二人一杯接一杯地对饮。
墨川忽道:“还记得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是在洛阳的菜馆里,转眼又过了一年多。”
拓跋焘抬碗的手忽地一滞,缓缓道:“如何不记得?第一次见宫主,朕以为惊见天人。”
“皇上说笑了,墨川本就一平常之人,天人之说羞煞墨某。”墨川答道,忽话题一转,笑问:“那天,我还见与皇上与一个美貌女子在一起,说是先帝为河南王祝寿派去的女官,长得和云清一模一样,不知此刻她现在何处?”
此言一出,拓跋焘和绮云都惊愕地看着墨川。
拓跋焘面色一丝苦痛闪过,转瞬如常道:“她,不是什么女官,是黄龙国的灼华郡主。据说,她随宋国的宜都王,去了南朝都城建康,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哦,原来如此。”墨川微微一笑,“听说宋国发生惊天巨变,权臣徐羡之等人废少帝迎新皇。后又派杀手,暗杀了少帝和庐陵王刘义真,也不知那灼华郡主能不能躲过此劫。”
“但愿她吉人天相。”拓跋焘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眉眼中掩不住内心的痛楚。
绮云冷眼瞧去,见拓跋焘压抑的痛苦和墨川莫可名状嘴角的浅笑。忽然明白了,墨川是故意的!
绮云怒了,不再沉默,开口道:“听说那灼华郡主为人良善,吉人天相。就算是遭逢大难,她也能安然无恙,两位就不要挂心了。宫主,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伤势吧。”说罢,又切了一块肉,“啪”的一声甩在墨川面前的盘中。
墨川愣了愣,讪讪道:“本宫御下无方,让皇上见笑了。”
第一次见绮云微怒,小小女子气势凛然,不容轻慢。拓跋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你这个文武公子倒有些意思,他当初在平城,也帮了朕不少忙。”
墨川抿了一口酒,岔开话题:“说起在洛阳,墨川得到了河南王的款待,也有劳皇上的引荐。只是,没想到河南王正当盛年,却被人谋害,如今可有凶手的线索?”
说及河南王被害,拓跋焘的眸光一暗,摇头道:“没有,凶手下手狠辣,做得天衣无缝。其势力似乎深不可测。不过,他们再怎么狡猾,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早晚会被朕揪出来,连根拔起。此次,柔然骑兵来攻,幸得二位来相助,你们朝影宫又为魏国立了一功。”
“朝影宫多年受皇室的庇护,这是我们份内之事。”墨川谦让道。
“朕从小便听父皇说起过,他少年时因为与先帝生了嫌隙,离宫出走,路遇杀手,幸得朝影宫的帮助,才逃脱杀身之祸。后来,父皇与尊父结为兄弟,父皇对当年的恩情没齿难忘。”
墨川听他说起父辈的往事,连声感慨:“当年的事情,我也听家父说起过,那时他们二人还有我的母亲,和慧安师太一起四人在江湖上行走,行侠仗义,好不快活,家父对那段日子念念不忘。只是墨川奇怪的是,慧安师太原是俗家女子,为何后来出家修行?”
拓跋焘答道:“这件事,父皇也讳莫如深。我当时年幼,只知道慧安师太原是我的二皇婶,对我很好。据说她当年生有一子,不幸夭折。加上皇叔当年犯上作乱,被缉拿处死,她便遁入空门带发修行,从此不再是红尘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