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27
镜头摇晃着,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画面在脚步声中转换,楼梯的台阶,扶手,墙壁上,不时有污渍的血迹闪过。
“零点网咔在二楼,它下面是便利店,小卖部的门面。网吧面积约二百多平方。”市委秘书刘海兰在旁解说。
“楼梯为什么有血迹?楼梯上就死人了?”市长孟庆丰问。
刘海兰低声说:“是的,医护人员先搬的楼梯,五具……”她没有说下去,电子屏幕上出现了队员进门的镜头,分队长在右侧打着手势,队员们持枪闪入。刚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片狼藉,在昏暗灯光下,到处散落着残破的尸体,电脑和桌椅东一堆西一摊,顶上还有裸露的缆线,电火花不断噼啪。佩带的记录仪画面阴暗压拟,如同地狱。
观看的几个市领导都倒吸口凉气,从没想过会这么惨。
镜头晃动着,在对讲机时不时的杂音里,搜索中突然出现了一颗人头,大张着嘴,面目狰狞。刘海兰一下捂住了嘴,赶紧跑出了会议室。随后,门外传来了她呕吐的声音。
室内,画面还在继续。特勤队员分散了开来,二人一组,在混乱的包厢和隔断中穿插。就在搜索到后面时,忽然有人大声吼叫“……你是谁……走开……”,对讲机里立刻传来了分队长的询问:“谁?有什么发现?”没等到回复,枪声响起,在一连串的呼叫声中,开始驳火。“干!……为什么开枪?”“……谁开的枪!”“……不好!有队员受伤!”“……学东,你干什么……”镜头在烟雾中对准了一个队员,他正在朝周围胡乱开枪,“……起快停止……”在叫声里有人中弹倒下,混乱中有队员还击,紧接着前面开枪队员忽然抱住了一个煤气罐,把头抵在了瓶身上打开阀门“……弟兄们……快闪啊……都散开……”他叫着,面容扭曲中用枪顶住了罐子。“小心!……那边有煤气罐!……”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响,烟尘迷漫中,画面卡然而止。
室内一片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孟庆丰说:“开枪的是谁?”
警察局长张启明回答:“是王学东少尉。今年28岁。”
“还很年轻嘛。”孟庆丰说。
“虽然年轻,但入伍五年,已经是个老兵了。”
副市长刘季达插话说:“他的心理没问题吧?”
张启明摇了摇头,“出事之前,都很正常,他的队友没有发觉什么可疑的地方。”
“那怎么会搞成这样?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开枪射自己人,到最后还抱着煤气罐开枪?还有他的尸体为什么会腐化?”
张启明默然,这问题没人能答上来。
“医学检测方面,有结果了么?”孟庆丰转向了谭青松,问。
谭青松是紧急疫所指挥,同时也是市医一院院长,已到退休年龄。头发花白的他手上拿着叠数据,正了正鼻梁上的眼镜,说:“目前没有发现。”
“尸体腐败这么快的原因还不知道么?”
“还没有,我们这边正加紧化验。除了这具,从现场的其他尸体解剖上看,有些东西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死因。很多人都被开胸剖腹,断手断脚,但现场找不到凶器。而行凶用的器械,应该是长而锋利的刀具,但伤口上只检出指甲的成分。”
“指甲?野兽的?”刘季达问,如果是野兽,到好办了。
谭青松说:“是人类的。但现场没有人的手指有异常。”他停顿了下,又说,“另外,在现场还检测出了未知的血液。”
“未知?哪种动物的吧。”刘季达只想知道这个。
谭青松说:“不是,应该是人的。但是测不出血型,它不属于已知的任何血型。”
“哦,那就是发现了一种新血型。”市政委员李家树插了一句。
孟庆丰皱着眉,沉思了下,说:“把爆炸之前的那段重放一遍。”
刘季达左右看了看,没见刘海兰的人影,这是还没回来?她不会是吓破胆了吧。张启明见没人播放了,站起来走到了电脑前,操作了会儿,投映机里便重复出了最后那段。几个人又看了遍,孟庆丰说:“倒回去。”
张启明倒退了下视频,再点播放。
“停。”孟庆丰说。“这里,是谁在喊?”
张启明想了想,“是王学东。他在喊快跑,也许他清醒了吧。”那喊声都带着哭腔,是后悔了吧,所以开枪射击了煤气罐,这最后的爆炸简直就是自杀。
“他喊之前,还有个声音。”孟庆丰说。
其他几个人听了,却有些茫然。刘季达说:“是么?我怎么没听出来。”
张启明伸手,再次重播。这一次他特别放慢了节奏。于是,在放映室内,响起了类似野兽的低沉咆哮,呼呼噜噜的。这是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啥声音,可是听起来却让人有些惊悚。如同黑暗中的魔鬼,在盯着它的猎物。
李家树摸着后脑,“这也是王学东发出的?”他不太确定的问。
张启明点了点头,“也许这是他失去理智的原因,他突然变的如此凶暴,可能和这有关。”
“声音?”刘季达无法理解。
孟庆丰说:“检测不出尸体腐烂的原因,我们还封城么?”
谭青松紧皱着眉头,“那具尸体现在已经成了具白骨,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我觉得未明原因之前,还是封城。”
刘季达看了他一眼,“除了这具尸体,其他的尸体没有发生腐败的情况吧?”
“其他尸体并没有。”
“那就是说明没有传染,也就是没有任何理由,如果封城?怎么对外界解释?”
孟庆丰冷冷说:“如果是传染呢?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案子并不是孤立的。”
刘季达张大了嘴,啊了一声,“你是说,还有别的案子?”
张启明说:“就在前几天,李家沟村的灭门案。”
李家树怔了怔,“不是结案了么,凶手跳崖自……”说到这里,他停住了。灭门,煤气爆炸,自杀……有些不对的雷同。
谭青松叹了口气,“那案子也有很多疑点,那家人不是死于煤气爆炸,而是被先砍死,也是没有找到凶器,杀人之后凶手再点的火,爆炸时他应该就在那里,但没有炸死,随后凶手跑上了山,把自己的头撞的稀烂。”
刘季达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跳崖?是自己撞死的!你知道不说出来?”
孟庆丰挥了下手,“是我不让说的,而且跳崖和撞死有什区别?反正都是自杀。有缘故的自杀总比没缘故的自杀要好,也能说的通。最怕说不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恐慌。”
刘季达很不满,老孟有时就很独断,“撞死也不是不能接受,历史上,有很多忠臣都是撞死的。”
张启明说:“其实也不算撞死,正确来说,他是用一块石头,砸碎了自己的脑袋。”他说着,用手比了比砸头的姿势,“你认为,一个人,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自己砸烂?一下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