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警方相信自己的解释,那么王府便会被人当成试验品翻腾个底朝天,若是不相信,那么自己的归处便是疯人院,这便是羽落偷偷离开的原因,她是担心自己的人生被毁。
隐约听见脚步声,程森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躲在了转角处,眼看着七八个警察朝李庆的屋子走去。
警察转进屋门的瞬间,透过窗户光芒乍现,仅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程森看得清楚,心中喜悦,继而又哀伤,仿佛丢了宝贝一般,心突然就空了,他冲出街角朝李庆的房间跑去,“羽落,羽落……”
然而只看到李庆脑袋上蒙着衣服,手上戴着手铐被警察架了出来,身后是空荡荡的房间。
虽然对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然而他依旧无法接受这现实,他不信羽落真的去了另一个时空,警察将欲想进屋一看究竟的他拦了下来,“这位先生,你是这里的人?”
冷漠的声音唤回了程森的意志,连忙摇头,“我不是,我,我丢了宝贝,我在找她!”
“什么宝贝,我可以帮你找!”
程森摆手,“没什么,一只可爱的小猫!我到别处找!”
程森走远了,听见身后那个警察耻笑的声音,“现在的年轻人啊,自己都养不起,还养猫!”
犹如癫狂一般,程森驱车在拥挤的城市当中狂奔,数不清究竟闯了多少个信号灯,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南方小镇那个王爷府,转头看向副驾驶的那个千年石盒,伸手拿出一个羽落的小雕像来,揣进了怀里,然后摸了摸石盒,“羽落,这是你的东西,我不会占为己有的!”
汽车在公路上奔驰,承载着程森梦境一般的思念,一路向南……
“咳咳……”睡梦中,羽落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腹部,隐隐的疼痛让她蹙起眉来,感觉浑身都是虚汗,衣衫紧紧的黏在身上,难受至极。
羽落手上一暖,知道是被人握紧了,却又睁不开眼睛一探究竟,一把熟悉的声音哽咽的传来,“墨魂!墨魂!”
这个名字一入耳朵,羽落便压抑不住心中膨胀而来的酸楚,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泪断了线的从眼角滑落,回来了,回来了,自己终于回来了。
“醒了醒了,王妃醒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哽咽中带着喜悦,“我去告诉王爷!”
“不许去!”一个男子的声音哽咽中带着怨恨。
“暗夜门主,难道你不知道我家王爷整日是如何忧心着?”
“他活该,若不是他作孽,墨魂也不会遭遇此番!你若是敢去,我就不帮你们救墨魂,总该让他受到惩罚!”
金蕊心直口快,“我知道你也喜欢羽落,这次王爷是错得离谱,但是他对羽落的心并不输给你。算了,既然羽落已经有所苏醒,就顺了你的意,给你留些与她独处的机会!”
金蕊深深的看了一眼羽落,转身朝门外走去。
整整三日,白宇烈从军营回来都要在羽落的门前绕上几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直到所有下人都催他去休息。
“羽落怎么样了?”白宇烈疾步迎上前,顺着门缝看到烛光里的羽落躺在床上不停的颤抖,哭声断断续续,仅是一瞬间暗夜便将门关上了。
一掌拍在白宇烈的肩头,所幸仅用了三成功力,白宇烈踉跄退后两步,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羽落怎么样了?”
暗夜上前一步,一拳挥在了白宇烈的脸上,白宇烈吐了口血水,“羽落怎么样了?”声音中是哽咽、自责和无力。
“你究竟是怎么伤她的,整整三日,她连眼睛都不曾睁开过,只是这样哭累了昏睡,睡醒了接着哭,你可知道她是怎样坚强的一个女子,在霜凌谷互相残杀的日子里,她不曾哭过;在雪山之中被狼追赶,她也不曾哭过;让她接任务四处行刺,她亦不曾哭过……而今却是要将这一生的泪水哭干了!白宇烈,我当初就不该放手,让你有机会伤害她!”
白宇烈耷拉着脑袋,完全没了以往的威风,“暗夜,求你,救救她!”这怕是白宇烈有生以来第一次求人。
门里突然传来虚弱的声音,“暗夜,带我走吧,离开这里!”
白宇烈惊喜的举步奔了过去,只听羽落绝情的说道,“我不想见到你,我们,缘尽……”
“缘尽?羽落,你恨我?”
“对,我恨你!”说罢房门被落了锁,印在窗户上面的身影走得远了。
这句我恨你,犹如拆了白宇烈的骨一般,顺着房门跌坐在地,“羽落,你恨我是应该的,但是不要离开我!我不该听信别人的,小公主已经被我关押在牢房里,我不知道她曾拿着染血的手帕给你看,我与她从来没有过,那血是她身边的丫鬟割破手指染上的。她抓了帮你送泥娃娃的翠依,我眼见她手上拿着我给你的东西,她说那是你仍的,还说女人若是扔了男人送给的东西,便是不喜欢那个男子的意思,我跑去质问你,不曾想是被她算计好的,因为她知道了梅花匕能让你消失的秘密。羽落,这一切都是无心之过,难道真的不能原谅?”
羽落躺在床上,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种压抑在她的胸口蔓延扩散到四肢百骨,酸楚填满了她整颗心,其实不用白宇烈说,这些她早就明白,一双手摸上平坦的小腹,孩子死了……
羽落狠下心来,“从此之后,世上再无于羽落,我是墨魂,霜凌谷的刺客,求掌门人立即带我离开!”
只听门外的暗夜叹了口气,“墨魂,你,你刚刚小产,不宜奔波走动!”
羽落咬着牙坐起身,好像一刻也呆不下去般,从衣柜里面找到一个大披风穿好,大大的帽子扣上挡住了她的脸,仅有削尖的下巴露在外边,房门被打开,清凉的风吹在她瘦弱的身体上,纵使包裹严实依旧觉得微微的寒凉。
羽落目不斜视,强挺着迈出门,躲开白宇烈伸来的手,径直走向暗夜,竟然连看都未看白宇烈一眼。
“暗夜,带我回霜凌谷吧!兜兜转转,还是刺客比较适合我!”
羽落甚至没有听见脚步声,胳膊便被大力一拽,身体便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你竟恨我至此,连于羽落的身份都不想要了,我不许你走。”
白宇烈霸道的抱着她,两只手臂恨不得将其揉进身体里,“听见没有,哪也不许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满是恐慌,没想到这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变成了得而复失。
“你若不松开,我只能用内力打你,你可知我用能力的后果?”
这话让白宇烈震惊,眼下羽落的状况,若是运用内力仅能伤害她自己,这是抵死都要离开的意思吗?
羽落推开手臂稍有松动的白宇烈,眼光中仿似没有他一般,冰冷的眼眸,寒如冰霜的脸庞,转身的决绝,动作连贯得电光火石,片刻,院子便仅剩下白宇烈一个人。
马车在启明南边城的长街上奔过,将寂静的夜晚喧嚣,羽落看着马车消失无踪才转身走进一条小巷。
“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固执的离开!”
暗夜扶着一身软骨的羽落躺好,等待着她的解释。
羽落答非所问的埋怨道,“你打了他,还不止一次,他的脸上新伤旧伤重叠在一起……”
“你故意让马车朝霜凌谷的方向驶去,就是想营造你已经离开的假象,却又躲在这里,明明担心他,这又是为何?”
羽落无力的闭上眼睛,语气中难掩无奈,“暗夜,我再不能生育,是么?”
“你,你怎么知道?明明昏迷着?”
“我在另一个时空,突然腹痛难忍,耳边交织着你们的声音,虽然及其混乱,却也听到七分,你说我再不能生育,我听到了!”
暗夜犹豫了一下,上前握住羽落的手,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羽落,跟我走,哪怕你现在只将我当成朋友。”
烛光下,羽落看着暗夜眼中逐渐扩散的那一抹柔情,没有忍心抽手,仅是侧过头避开,“暗夜,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忘记你我之间那不共戴天的仇恨了?”
暗夜贴着床沿坐下,“只要你愿意,我便能抛弃一切!可还记得那个开满向日葵的山谷,你不是喜欢那里?没有想到白宇烈会这般对你,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羽落轻轻的将手抽回,“暗夜,对不起,如若是当初你这般执意,我会欣喜万分,然而现在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白宇烈,再无其他空隙!你走吧,不用再管我!”羽落闭上眼睛,似乎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毫不避讳暗夜还坐在身旁,已是昏昏欲睡。
“主公,眼下敢怎么办,溪顺国跃跃欲试,随时都有攻打而来的可能,王妃又……”
白宇烈扶着额头,对思成的话充耳未闻一般,羽落那句‘我恨你’不停的在他耳边响彻,他不怪她的恨,只是无法接受她竟连看都未看自己一眼绝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