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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好了!只要坚持上药,应该很快就能祛疤了。”

章文庭盖上了药盒,将小盒子塞到叶永欢手中“为了监督你上药,我最近就勉强住下吧!”

叶永欢眉间一紧,不等说话,章文庭将刚刚洗好手的应心抱起来就跑,远处传来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带应心去玩了,你中午多做一碗饭吧!”

叶永欢眉尖紧锁“你给我”

“多烧些好吃的,我跟应心会按时回来吃饭的!”

话毕人已经跑的没影了,似乎只要他跑的够快,叶永欢就能答应他留下来似的。

叶永欢无奈一叹,将桌上的糖果子跟蜜饯一一收了起来,他将章文庭带来的马牵去后院,又把马背上的包袱打开,里面果然装了几件换下来没来得及清洗的衣服。

章文庭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礼数周全,实则性子极其懒散,换下来的脏衣服从来不立刻洗,都是积了好几天,到自己实在是没衣服换了,他才去洗。

叶永欢与他相识五年,对他实在是太了解了,叶永欢可受不了他的懒散,所以只要是他来了这里,叶永欢总是第一时间去把他包袱里的脏衣服找出来,帮他把衣服给洗了。

章文庭嘴上说不用,他自己会洗之类的话,但每次都把脏衣服放在最上层,只要一打开包袱就能看见,方便叶永欢找出来清洗。

艳阳高照,空中散发着明媚的暖阳气息,唯有小山坡的矮灌丛中一片阴冷,冷的让人骨头缝里都发抖。

一指粗的树枝在君临手中一点一点的变弯,弯到极致时只听咔的一声响,树枝断成了两截。

他看着叶永欢收拾另一个男人的行李,为另一个人清洗衣物,眸中越发的阴骘阴冷。

突然,这阴骘的目光猛地一转落在了莨菪身上,莨菪后背一毛,条件反射直接跪了下来。

“太上皇饶命,奴才该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跪下来求饶总没错。

“你和赵慕远到底瞒了朕多少!”

莨菪的声音抖的厉害“太上皇明鉴,除了叶公子成婚生子外再无别的了!”

“没有别的......哼!前几天那个寡妇是怎么回事?她对言辰的企图是不够明显还是你们都瞎了!而今天又多了一个,那男人是谁?为什么会来找他,他们之间看起来可不像是刚认识的。”

“还有!他竟然敢伸手摸言辰的脸!他摸了他的脸!你们是瞎了吗!看不到吗!为什么不来跟吾说!”

莨菪跪伏在地,额头几乎埋到了土里“监视,不!守护叶公子的事情一向都是赵大人负责的,奴才只是在中间传个话而已,这等事情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

“赵慕远...赵慕远!吾早晚要诛了你九族!”

莨菪“太上皇息怒!息怒啊!”

太上皇当真是气糊涂了,赵大人的九族包括了太上皇和当今的皇上,连太后也算是九族之内。若是真的灭了赵大人的九族,这大晟朝也就完了!

“去给吾查!查那男人到底是谁!”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莨菪总觉得那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奴才遵旨!”

章文庭终究还是住了下来,叶永欢喜清晨上山采药,他留在家里照顾应心,有他在,应心再也不用踩着小凳子去热饭了,而且他也不像叶永欢总让应心忌口,他为长不尊,抱着坛子开了一场萝卜干的盛宴,才不过几天那坛子萝卜干就见了底。

叶永欢下山回来,屋里已经没了人,章文庭不知带应心去哪玩了,但锅始终还是热的,锅里也为他留了饭,章文庭似乎早就算好了他回来的时间,特意为了留了早饭。

章文庭将孩子带出去一玩就是大半日,掐着点准时回来吃饭,也不知道这时间是怎么算的,每次都是碗筷摆上桌了他们两个便回来了,连搭把手端个碗都不用,洗了手坐下来直接开吃。

应心白天跑了一整天,天一擦黑就张着小嘴打哈欠,叶永欢烧水,章文庭带着孩子洗澡,哄他入睡,这日子过得平淡又和谐。

像极了真正的一家人。

这天叶永欢自山上采药下来,半山腰突然被人给拦住了,拦住他的是个从未见过的外乡男人,虽然穿着粗衣麻布,但目光锐力,隐透肃杀,看着像是习武之人。

若不是远离皇都城,叶永欢怕是以为这是宫里出来的武将呢!

“叶大夫,我们东家犯了旧疾,请您入府请脉。”

这话说的当真是文绉,叶永欢不知他东家在哪,怕自己一去好几日回不来,就问他“你们东家在哪?”

那人道“就在求如村,村子里唯一的一处宅子就是我们东家的。”

踏着晨曦进村的大果紫檀马车在叶永欢脑中一闪而过,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道那些富贵人怎么无端端的来这偏僻的地方,原来是有宅子在这。

叶永欢随他下山,路上时无意问他“那宅子是你们东家的祖宅吗?”

那人微微一顿“不是。”

叶永欢满脸奇怪“那为什么村子里会有你们东家的宅子。”

这求如村前不靠水,后不挨山,莫说是金矿银矿了,就是一块肥沃的土地都没有,以求如村为中点,方圆百里几乎都是贫瘠瘦田,除了本乡人,谁也不肯靠近此地,虽是没见过像他东家这样不怕忌讳的人,但就凭那辆大果紫檀马车,大约也能猜到他东家有多富贵。

就算是养老,富贵人家大多都选江南烟雨小镇,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处、

那人迟疑一瞬,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因为....因为内宅的一些琐事.......”

男子看了叶永欢一眼,目光里有一些看不懂,却又让他有些发毛的光亮闪过,男子干咳一声,低沉着声音道“因为我们东家年轻时有些风流,总是惹夫人生气。”

叶永欢点头,嗯,花心!

“后来,东家与他夫人之间又有了一些误会,夫人一气之下走了。”

叶永欢继续点头,男人在外面乱搞被媳妇发现了...........

“东家为了找夫人回来,去了很多地方,那宅子买了也是为了能够找人时有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叶永欢“哦!原来如此!”

“叶大夫,您有所不知,我们东家待夫人是真心的,以前那些事情.......他真的为自己当年做的事情感到后悔,一心想求夫人原谅。”

叶永欢一脸真诚“就是天子也会有难言之隐,我信你东家是个好人。”

个屁!

花心大萝卜一个,就该被人抛弃!

男子松了一口气,笑道“叶大夫,旧疾好治,但心病怕是难解,我们这些人都是粗人,拙嘴笨舌的总是说不到东家心里去,叶大夫您医术高强,还劳烦您一会好好劝劝我们东家。”

“呃..........我尽量,尽量!”

他并非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而是劝解夫妻矛盾这种事情他当真是不擅长,就算擅长他也不打算去劝,他最是看不上这种成了婚又在外花天酒地的大混混。

求如村的“鬼宅”中,一个锦衣公子在亭子里着急的踱来踱去,莨菪在旁边看的只觉得头晕,刚一侧过脸便觑见了木渝引着叶永欢进了宅门。

“太上皇太上皇!来了!来了!”

君临闻言慌忙坐在亭中,又让人拉下了早就准备好的帷帐,两层帷帐倏然放下,将凉亭内的一切都隐匿其中,只能隐隐戳戳看到亭子里人的轮廓。

“叶大夫,这边请!”

木渝引着人进了后院,来到了一个罩着纱帐的凉亭前,有纱帐的遮挡,亭中好似笼着一层浓雾,叶永欢只能勉强看到亭内好似有个男子的轮廓,虽然离得有些远而且还隔着厚厚的帐子,仍是能察觉出男子身上散发的睥睨和尊贵。

还有一丝让他心底深处躁动不安的触动和久违的熟悉...........

“叶永欢见过东家!”

他看向帐内时,帐内坐着的人也在目不转盯的看着他,这是分开五年后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紧张的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身份,这个人会再次毫不留情的离开,永远的消失。

“叶永欢见过东家!”

五年的分开磨得他快要发了疯,他用了最快的时间培养出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将作为帝王所有的事情统统放下,为的就是一身干净,不带有一丝累赘的来找他。

叶永欢有些奇怪的看向木渝,真是不知这东家是傲慢还是别的什么,自己客套了两次他都充耳不闻,跟个石墩似的在亭里坐着。

木渝眼见气氛不对,自作聪明的对叶永欢说“叶大夫别误会,我们东家并非倨傲人前,他只是个哑巴而已。”

君临眉间一拧,这该死的暗卫胡说八道什么呢!

叶永欢哦了一声,声音中透着惋惜“那劳烦木公子替我问一问东家,现在方不方便请脉?”

木渝看了看挂在凉亭中的帷帐,想起了出门前莨菪交代的话,对叶永欢道“我们东家相貌丑陋,不便人前,听闻叶大夫会悬丝诊脉,不如咱们就悬丝吧!”

君临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躲在假山后的莨菪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木渝当真是榆木疙瘩,他只说让他随便找个由头不让叶永欢近身就行,这木头倒好,当真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随便的连脑子都不过一下!

叶永欢应了下来,将丝线递给木渝,木渝拿至帷帐之中,不过片刻就拉着一根几乎看不到的细线走了出来。

“叶大夫,给您丝线。”

叶永欢盯着他的脸,目光复杂奇怪“木公子,你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苍白?”

木渝不过是进亭子送了一次丝线,前后不过须臾,怎么再次回来好像老了几十岁似的。

木渝嘴上说没事,但仍是心有余悸的往亭子里瞟,叶永欢见状心中不禁起了一起好奇。

他们东家到底貌丑到何等地步?只是看一眼而已就吓掉了半条命?

长指轻搭丝线,叶永欢遏制不住好奇,微微侧眸,向亭内看去,这帷帐是水云纱,看着平平无奇,但却与寻常纱帐不一样,把它罩在亭子上,亭子外的人向亭内看来,只觉亭子内好似起了大雾,再是凝眸也只能隐隐戳戳看个大概的轮廓,始终无法看清亭子内的情景。

但,奇妙的是,亭子内的人却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叶永欢这一测眸,那张思念了五年的脸突然被君临看的清楚,一阵强而有力的急促脉搏跳动顺着丝线传到叶永欢手中,震得他手中一颤,险些没能抓住丝线。

叶永欢眉间微紧,凝眸看向亭内,熟悉的目光越过纱帐与亭内君临隔空对视,虽然君临知道有水云纱在叶永欢无法认出自己,但心中的紧张还是顺着丝线传送到叶永欢指下。

叶永欢只觉得这脉象奇怪又诡异,他怕悬丝诊脉出错,只得上前几步,止于亭下,与那水云纱只有一步相隔,他缩短了悬丝诊脉的距离,想要更清楚的知道亭内人的情况。

随着他的靠近,顺着丝线传来的脉搏跳动越发的急促混乱,如急鼓狂雷,让人心中紧张发怵。

诊脉不过片刻叶永欢就放下了丝线,木渝问“我们的东家身体怎么了?”

叶永欢没有回应,目光复杂的顺着荡在半空中的丝线看去,帷帐随风飘动,亭中雾色猛然浓郁起来,那人的轮廓变得更加模糊,似清晨时水面上的将散未散的成团水雾,越发的不真实了。

叶永欢离亭子比较近,又是正面凝视,他右脸上的疤骤然跃入君临眼中,君临瞳孔一颤,猛地站起身来。

叶永欢见状立刻反应过来“东家莫急,在下迟迟说话并非因为你的身体状况,而是我在想哪副方子能帮你调理身子。”

一般病人找郎中请脉,只要郎中紧眉不语,病人都会以为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若是有些黑心的郎中再故意吓吓,没病也能吓出病来。

“东家的脉象与常人不同,想必是府中事多,东家劳思过度伤了根本,这才惹了这心疾之征。”

君临盯着叶永欢那道横跨了半张脸的伤疤,耳畔轰鸣声不断,不管叶永欢在亭外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满眼只有那道伤疤,满脑子也只有一个问题。

是谁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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