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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条条大道通罗马 步步丝路往长安 (完)

“陆,从现在起,你要注意安全!我的父亲摇摆不定,在卖掉你和留下你之间摇摆不定。也许政府的人会来把你抢走,也许我那贪心的叔叔会来把你抢走。我不知道谁会来把你抢走,总之,你要主意安全!忠诚的马西莫,请你,保证陆的安全!那边的仆人,我一个也不信,那些人都听安娜的摆布,而安娜听马泰奥的摆布!”

“可怜的马可,你难道知晓了一切?“马西莫问。

马可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长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去提了!“

“你告诉了你的父亲吗?“

“没有。我倒希望他们就这么一直骗下去。我会装作不知道。父亲千万不要知道。知道了有什么好处呢?“

“在中国,女子不贞,是要被关猪笼子沉塘的!“

“她是我的母亲,虽然她不像爱姐姐那样爱我。我还是很爱她。只要她能够平安快乐,我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从来没有记恨过她更爱姐姐。。。露西亚的妈妈甚至厌恶露西亚的弟弟阿尔伯特。“

“可是,马可。。。“马西莫想要继续说下去。

陆容清阻止了马西莫。

“我现在只担心你的安全!“马可对陆容清说。

“我倒不怕!他们不会伤害我的。既然他们要来抢我这个人,那就不是为了把我杀掉变成一堆肉。他们要我是因为我有用!“

“可是如果他们把你绑了,把你的眼睛蒙住,把你带到你完全不认识的地方,重新遇到恶毒的人,抽打你,侮辱你,你还会受的了吗?再也没有那么幸运,遇到像马西莫这样忠诚好心的猎人!“

“马可,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陆的安全!还有我的狗,虽然他平时很乖,但是,只要我让它保护我们,它会立即变成一只狼!“马西莫说。

那只小狗晃着尾巴,听着人说的话,知道他们在讨论自己。

这只狗没有名字,“狗“便是它的名字。

“这个匣子终于找回来了,马可!这么些年,你一直想要找的东西,终于就在你的眼前。除了这个画像,其他的都归你啦!“

马可笑笑,拿起匣子里的物件,一件一件把玩,然后合上匣子,说了一句,“谢了!以后给我的儿子玩!”

“不害臊的,小小年纪,想起了儿子来。。。你的老婆还不知在哪里呢!”马西莫哈哈大笑。

“总会有的!”马可说。

“你买了一块世界上最贵的石块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陆容清说。

“那个坏女人丽莎,扭着屁股说,”哎呀呀,小主人马可真是痴心一片啊,为了让一个女孩子笑一下,买个这么笨重的大石头送给她,还花了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啧啧啧,这世界上的男人,都太精明了!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果那东拿家的小姐让他去挖一具罗马人的尸体来,我估计那小家伙也肯的!““马西莫忽然站起身,半敞着衣服,学着丽莎扭扭捏捏说话的样子。

“这件事情很荒唐吗?一块石头而已!我把它买来,送给需要的人,难道不可以吗?我做错了什么吗?“马可听了很生气。

“你没做错什么啦!喜欢一个女人,给她买点需要的东西让她开心,你管那些闲话干什么!你真该学学我,跑去直接告诉那个姑娘,告诉她,你爱她,你想娶他,给她幸福!你这样遮遮掩掩的,让人看了难受!“马西莫说。

“你今天会留在这里吗?“陆容清问马可。

“会的!“

“我听庄园的仆人们议论,说隔壁的庄园,像是被上帝之手抚摸了一样,从此安宁了!“马西莫说。

“那有没有人说过,是由于那块石头的缘故?因为那块平整的石头,让阿尔伯特安静下来,从而让整个庄园安静下来?“马可问。

“这倒没有听说!仆人们神神秘秘的,说是上帝被东拿家的小姐的诚心感动了,见她日日夜夜祈祷,让她的弟弟找到了安宁!“马西莫说。

“阿尔伯特的病,是一种叫自闭症的病。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神经错乱的病。阿尔伯特对那块石头的迷恋,和不知疲倦地在那个石块上玩帆船,就是这些明显的特征之一。“陆容清看着马西莫,忽然变得神经错乱,跳脱地说了一句,”你是医生,你不是早就知道?“

“我是医生?我要是医生,就会把那发疯的孩子捆在外面,让他被太阳暴晒,再哭再喊都不会松开他!那种灵魂痛苦的人,一定要让他的肉体感觉到更大的痛苦,灵魂的痛苦才会减轻!”马西莫说。

“我也只是想试一试那块石头是否真的有用,我并不确定能祈祷作用!没想到真的可以帮到可怜的阿尔贝特!”马可对陆容清说。

“只是试一试,就眼都不眨一下,花了三百个银钱买一个笨重的大石头!还从威尼斯运过来!马可,你真行!”马西莫说。

“在我小时候,我就知道买下一个人人嫌弃,被视为妖怪的奴隶,放在自家好好养着。而如今,这个奴隶成了炙手可热,价值无数的人物!如今花三百个银钱买一块石头算什么呢?我做的事情看上去荒诞,却一直很有眼光!”马可挤了挤左眼,调皮地说道。

“仔细想想,还真不假!”陆容清说。

“你真的不去向东拿小姐表白吗?”马西莫说,“像你这样的好小伙子,真是难得,我相信东拿小姐她一定也是喜欢你的!喜欢一个人却不说出来,那岂不是要憋死人!”

马可摇摇头,叫上了马西莫的狗,走开了。

他沿着紧挨着东拿家的庄园的荆棘步道,慢慢走着。荆棘已经很少,地面有一些不知趣的藤曼,杂草和树叶之外,已近乎平坦。这条路,他太熟悉了,陆容清也太熟悉了。他们为了寻找打猎的乐趣,曾经在荆棘丛里吃尽了苦头,如今,这里倒成了坦途。只要手轻轻拨开,穿过那隔着的灌木,将狗扒开的洞再弄大一些,他就可以爬过去。马可找了棵树,爬了上去。他向露西亚家里眺望着。

阿尔伯特先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只小帆船,一路小跑着走近。过了一会,露西亚出现了。她的手上拿着一束鲜花,径直走来。

等他们走近了,被树枝和树叶挡着,马可看不见他们。他听见露西亚在唱着圣歌,旁边的阿尔伯特嘴里发出奇怪的声响,他还像是小时候那样,用同样的方式玩着。

圣歌唱毕,露西亚开始祈祷。

“天国的父,感谢你帮助我们找到了失去许久的安宁!我的母亲,已经很多天不摔东西。我的弟弟,他重新找到了他的快乐。有的时候我看见他会笑,甚至笑出声。那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大的奖赏!万能的父,我知道我太贪心,总有说不完的愿望。请原谅我,让我把话说完,好吗?最近我的父亲总是垂头丧气,每次我见到他,都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我听说他做了几次失败的投资,亏了很多钱。他说有人骗了他。我不知道谁骗了他,也不知道他亏了多少钱。但是请您保佑他,保佑他平平安安的!“露西亚说着又抽泣起来。

马可忽地从树上坐起来,他差点从树上重重地摔倒,他踩到了狗的脚。狗厉声吠了一声。

“是谁?是谁在这附近?“露西亚来回走着,问。

马可不敢说话。

“是哪个好心的仆人或者奴隶?就是您在一直默默关心我这个可怜的人?不用害怕,即使您是仆人或者奴隶,也不用害怕我高高在上而觉得您的举动不得体。我就是那个看上去飞的很高的风筝,被线牵着,我随风飘荡,不能决定自己的方向,如果线断了,我还会重重地摔落!所以,您看,我并不比您好到哪里去!在苦难的命运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沉默,没有回答,连马可身边的狗,也安静了下来,连狗尾巴都不再摇动,它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请您出来吧!我知道,过去一直是您,在我祈祷的时候,在我哭泣的时候给我送花,逗我开心!我很感激!请您出来吧!我知道您是不想让我难堪,但是请让我见见您,知道您是谁!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上帝,还有您爱护着我!“露西亚大喊着。

除了鸟鸣的声音,周围寂静一片。

“我可能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因为我的父亲终于为我找到了匹配的男子。本来这些话,我不想对任何人说,我甚至不愿在上帝面前诉说,以免污了上帝的耳朵!我就要嫁给波罗家的一个男人。父亲没有说是那个年轻的马可波罗,还是那个年长一点的马泰奥波罗,管他是谁呢!因为他们家可以给我们家一大笔彩礼,数量大到我父亲无法拒绝。我的父亲一直恨我的母亲,恨她生了我,生了我的弟弟,恨她从嫁入东拿家就给家里带来厄运。恨我的母亲为什么还不死,恨我的弟弟为什么还不死,因为我的父亲早就和其他的女人有了孩子。他一直在等着机会,让他们继承我母亲和我弟弟的身份!可是我的母亲,她有什么过错?她什么过错也没有!我的弟弟也没有任何过错!错的是我。有罪的是我。我竟然幻想男欢女爱,我竟然也有和男孩子接吻,拉手的冲动。今天,我什么话都说了,我在您这个好心人面前,完全抛开那滑稽可笑的尊严。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我承认,我之前有点喜欢马可波罗,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们波罗家的人,一个个都是精明能干。能够赢得我父亲这样高傲的贵族的好感,他们费尽心机。我都看在眼里。那个马泰奥,把我的父亲哄得团团转。他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就多次向我父亲求娶我。父亲一直都没答应!那个马可,我虽然感激他帮我弟弟找到了这块神奇的石头,可是我将他的那点算计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他和他的叔叔一样,都是为了讨好我,讨好我的父亲。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很高兴,即使深陷命运的泥淖,我还是有存在的价值!只要他们将金钱用船,用马车运过来,我会立刻嫁过去!”

马可瘫软着坐在地上,那只狗,挪了挪身子,靠近马可的身体,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

“如果我嫁给波罗家的男人,能让我的父亲开心,能让他摆脱困境,我不在乎是嫁给马可波罗还是马泰奥波罗。只要父亲高兴,只要他不再憎恨我的母亲,不再憎恨我的弟弟!”

露西亚说着,止不住掩面哭起来,她伤心地抽泣了很久,然后留下阿尔伯特一个人,径自离开了。阿尔伯特安静地玩着,嘴里吹着风,好像是海风吹着手里的帆船,在那块石板上的茫茫大海里航行一样。

马可像是丢了魂,慢慢走回到马西莫的猎人小屋。

陆容清还在小心地伺候着那些贪吃的蠕动着的虫子。马西莫在制作竹箭。

马可一脸悲戚地默默坐下。

“你今天去表白啦?你在树上大声向她表白的?她狠狠骂了你?”马西莫问。

“她就要嫁给我叔叔了!”马可说。

“什么?!她要嫁给马泰奥?!她这么跟你说的?你东躲西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向她表白,你就问到这么个结果?“!马西莫着急地说着,扔下了手上的活,凑过来。

陆容清也凑过来,在马可身边坐下。

“露西亚要嫁给你叔叔马泰奥?!“陆容清惊讶地问。

“露西亚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着你的眼睛说的吗?她这样说的吗?她要嫁给马泰奥?“马西莫问。

“她在上帝面前说的,我恰巧听到。她不会对上帝撒谎的!“

“你向她表白了吗?“马西莫涨红了脸,他很着急,想知道马可到底有没有和露西亚表白。

“我和往常一样,在树枝上坐了一会,做了一个梦,然后醒来,然后就回来了。“马可说。

“她为什么会嫁给你的叔叔呢?她的父亲怎么会答应呢?马泰奥又是怎么做到的呢?“陆容清不解地问。

“我要回家,我要把这一切都问个清楚!“马可将双手深深埋进头发里,苦恼地摇着头,说,”即使她不嫁给我,也绝对不能嫁给我的叔叔!“

马可说着向狂奔而去,他驾着马车,飞快地离开了庄园。

马可找到了马泰奥。

“你要娶露西亚—东拿?“马可用质问的口吻说,希望能听到否定的答案。

“你听说了?!东拿家还真是急不可耐了!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还一再叮嘱我保守秘密。真是可笑!“马泰奥讽刺地说。

“是不是真的!“马可死死盯住马泰奥的眼,问。

“差不多是真的吧!等我这边的钱到手了,我就可以娶她了。你放心,那笔钱不是家里的钱,是我自己一个人挣的钱。我积累了很久!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人出现,我一直单身到现在,就是在等这么个人。她现在出现了!“

“你与其在说自己在等一个人,不如说你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落魄的贵族陷入财务危机,你拿着你早已准备好的金钱,去谈判,去交易,从而得到你梦寐以求的贵族头衔!“

“你说的也有道理。“

“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你都不在乎自己是否爱她,更不在乎她是否爱你?“

“我知道你喜欢她,小伙子。陷入恋爱的小伙子,容易丢失了头脑。等你那一股子热乎劲过去了,你会冷静下来的!你希望露西亚嫁的人是你,对吗?他的父亲才没那么傻,把她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傻小伙子。他们家族,需要的是我这样精明能干的人,来支撑他的家族!“

“你是不是会那样对她,像她的父亲冷酷地对待她的母亲一样对待她?“

“这你不用担心,如果她安分,我自然不会那样对她。“

“为什么是露西亚?落魄的贵族,又不止是她一个,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我喜欢的人?”

“这是个巧合,我的好侄儿!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你到底有多恨你的哥哥,才会和他的妻子偷情,再处心积虑地要娶他儿子的心上人!”

马泰奥转过身,看着眼里噙满泪水的马可,满脸通红,然后从鼻子里喷出轻蔑的笑声,他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子,心想,这事千万不能让这个冲动的傻子给破坏了。

“你的哥哥那么爱你,为什么你要这么恨他?!”马可怒吼。

“他爱我吗?他一点也不爱我。父母去世后,他独吞父母的遗产,他控制我,从小,我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经过他的同意!他变本加厉对我严苛地控制。我跟着他东征西闯,我不过是跟着他身后一条卖命的狗。他在乎我吗?我被海风吹下甲板,在海浪中翻滚扑腾的时候,他抱着那些钱,一遍一遍地数,不让我靠近!当我在金角湾被人绑了毒打一顿的时候,他和打我的那帮人谈笑风生,握手做朋友!他霸占了我心爱的女人。你的母亲,安娜,我爱她。对,我只能和她偷情,我们只能悄悄的。可是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每当看着我的哥哥走进安娜的卧室,我的手背被指甲划破了多少次!真是棒极了!宿命,巧合。。。哈哈哈!如今轮到你这个小兔崽子尝一尝,那看着心爱之人和别人同床共枕的滋味!我们波罗家的这三个男人,命中注定要相互亏欠!”马泰奥说完,看了看泪流满面的马可,快步离开了。

马可悄声哭了很久,却不知去向何人倾诉,威尼斯的大街上,运河里,每个人的身上都撒发出腐朽的味道。他在那些人的眼里,就是个行为不端的浪子,一个痴心妄想的小丑。

马可又回到了庄园,他再次爬上树,这些桑树已经长得高达粗壮。陆容清也爬上了树。

“我都不知道,自己竟这么老了,腿脚不灵光的很,爬树简直是要了我的命!”陆容清说。

“我的叔叔确实要娶露西亚!他计划了很久。他成功了。他现在只等着将他积累的钱给东拿家,就可以娶她了!”马可面容悲戚地说,“知道吗?露西亚她喜欢过我,她把这个秘密说给上帝听。我真傻,如果当时就看得出她的心意,就向她表白,多好!可是她现在这么讨厌波罗家的男人,我在她眼里,和我的叔叔一样,是投机取巧的奸诈小人!“

“那块大石头,终究是错送了!“陆容清说。

“可是我不后悔,我不后悔高价买来送给她!那是一块有价值的石头,阿尔伯特需要它!我从来没有想过用那块石头去交换什么!“马可说。

“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我想告诉露西亚真相,告诉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哪怕被她骂,被她嘲讽,我也不在乎。我不想在她心里是那样的人。我要告诉她,多少个夜晚,我守着漆黑的夜空,想着她,无法入眠,却从未想过去向她表白。我宁可自己难受,也绝对不想给她添麻烦,不想让她难堪!我只是想她能过得开心一点。如今她要嫁人了,我祝福她!但是我要清楚地问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嫁给我的叔叔!”

“那就去吧,好孩子!”陆容清说。

夕阳西下,鸟儿们叫了一整天,都倦了。马可来到他的老地方,他静静地等待。马西莫的狗跟着他。

露西亚出现了。卢卡和他的那块大石头没有跟来。

“万能的父,将要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越来越害怕。没有出嫁的喜悦,我只想早点完成这个任务,让我的父亲开心一点。我的父亲最近脾气越发的大了,他经常摔东西,无端打骂仆人。他以前是那么得体潇洒的人!为什么我们的家,永远得不到安宁?也不知道我们的婚礼会哪里举行。如果真的有一个地方,我希望是这里!因为在这个简陋的地方,万能的父倾听我的苦楚,让我的内心得到安宁,让可怜的阿尔伯特得到安宁,让我的母亲的得到安宁!父亲告诉我,我将嫁给马泰奥波罗,就是那两个人中年龄较大的那一个。管他呢!他们俩长得差不多,性情差不多,无所谓了!我不敢求您,我万能的父,让这桩婚姻成不了,我不能这么厚颜无耻地求您那么多事情。只要我的父母和我的弟弟平安,只要他们安宁,我就知足了!“露西亚说。

狗穿过了荆棘丛,跑到了露西亚的身边。

“可爱的小东西,你从哪里出现的!“露西亚惊喜地叫着。

露西亚四处张望,寻找,等她转过身来,发现了满脸泪水站在那里的马可波罗。

“你。。。你怎么过来的?!“露西亚变了脸色,质问道。

马可站在原地,不说话。那狗乖乖地跑过来,贴着马可的腿,站在那里。

“这只狗是你的?“露西亚惊讶地问。

马可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自己泪水模糊的脸,压抑自己痛楚的哭声。

“露西亚,我的心都碎了。但是我祝福你!“马可说。

露西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摇着头。

“我送你这个石块,不是为了和你套关系,讨好你,我只是希望能帮到阿尔伯特,希望你能不那么伤心!”马可哭的不能自已,跪倒在地上,说,”你一直在我的心里。我深深地爱着你,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想保护你,给你最真的爱。可是我渐渐懂得,我不配对你说那几个字。我一直藏着掖着,从来不敢打扰你,让你心烦,让你难堪!“

露西亚疯狂地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地一切。

“今天以后,我但愿再也不会与你相遇。可是我只想让你明白,我从来没想过拿任何东西去交换你的感情。我知道你鄙视我,笑话我,觉得我是个投机取巧的狡猾家伙。这不公平,露西亚。因为我深深地爱你,而从不敢表露心迹,因为深深地爱你,我一向行为端正地对待你,因为深深地爱你,我也爱你的弟弟。这块石头是给他的,我期望得到的最大的回报是他能看着我的双眼对我笑一下。我没有妄想你能嫁给我,从来没有。你是贵族,而我是平民出生的商人,我从不敢忘记这一点。我只敢偷偷地,卑微地爱着你。如今得知你要嫁给我的叔叔,这对我是个晴天霹雳,我的心都碎了,露西亚!你嫁给谁都不要嫁给我的叔叔!甚至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波罗家的男人都不是个东西,请远离他们!“

露西亚看着马可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慌张地跑开了。

马可回到威尼斯之后,一心只想帮助父亲料理生意。他下了无数次决心,要忘了露西亚,可她的面容,她的哭声,还是会出现在脑海里。

露西亚和马泰奥的婚期还没有定。马可似乎比任何人都着急,他着急地等着他们结婚地消息,等着最后的宣判。

马泰奥丝毫没有表现出即将大功告成的欣喜。相反,他总是把自己灌醉,然后烦躁地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骂人。关于他将要娶妻的消息,还有一个人也深埋在悲伤之中。

马泰奥从此将有自己的妻子,离开这个家,他将不再需要她。。。安娜总是出神地想着这一切。她回想起初见马泰奥时,那个十多岁的小小少年,他对她炽烈地爱着,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如今他要远去,她不得不承认,会有另外一个女人独占这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安娜在这些日子疯狂地向他索取,他们频繁地来到庄园,可是她感觉到他的敷衍,感觉到他的烦躁。想着自己青春不再,而一向视她为女神的马泰奥已经厌倦了旧情,要迫不及待地投入新人的裙摆之下。

“你这是怎么了?力不从心的!可从来没见你那样!”安娜问赤裸着身子却半途而废的马泰奥。

“烦心的事情太多!”

“烦心的事情?!你现在还能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你就要娶贵族为妻,做生意如鱼得水。你恐怕是迫不及待地要拥抱你那美丽的新娘了吧!”

“你吃醋了?”

安娜笑了笑,将马泰奥踢下了床。

“你真美,安娜。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那个优雅高贵的维纳斯,谁也比不上。我的新娘?我才不会把那个愚蠢的女人捧在手心。只有你,才是我永远的新娘!”马泰奥吻着安娜的脚,深情地说。

“你最近心事重重的,脾气也不好。不会是因为舍不得离开我吧?”

“是的,我舍不得你。我多希望娶的人是你。我希望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大光明地为你戴上戒指,向所有人宣告,你是我的女人,我爱的人是你!可是我没有权力这么做。你是我的嫂嫂,是我哥哥的妻子!既然得不到我最爱的女人,那么我就去追逐那虚妄的贵族身份!”马泰奥说着,竟掉下了眼泪。

“好了好了!别这么伤心了!搞得像生死离别一样。如果你不厌烦了我,我们还可以见面!”

“我怎么会厌烦了你,我的安娜!我怕的是你厌烦我!”

“好了,马泰奥,我们别扯这些了!你是真的有其他烦心的事情吧?说来听听!”

“我真怕我的这桩婚事成不了!“

“成不了?!“安娜惊讶的问。

“本来,我对娶贵族这种事情并不在乎。我也是为了法比娅着想。她是你唯一的孩子,是你最珍视的人。她的未来,决定着你的幸福。为了你们,我决定努力娶到贵族,这样,法比娅嫁入贵族会容易得多,而且,叔叔娶了贵族,她嫁给贵族显得更名正言顺!“

“说的有道理!那现在东拿老爷反悔了吗?他不想把女儿嫁给你了?”

“倒也不是!”马泰奥穿上衣服,将安娜搂在怀里,温柔地说,“我这样的好男人,他求着我娶他的女儿还来不及呢!我只是故意拖着时间而已。说实话,若不是为了那个爵位,我才不要和那个干瘪的木头结婚。如果她和她的母亲和弟弟一样,某一天突然犯了神经病,那我可不是要被烦死了!”

“你是怕她未来会犯神经病?”

“倒也不是,如果她也疯了,我就买一处房子,把她关在里面,找几个仆人伺候着。”

“那你烦什么呢?”

“婚前的紧张!”马泰奥俏皮地说着,然后鼓起全身的力气,让安娜享受了作为女人的极致的快乐。

畅酣淋漓之后,马泰奥说,“我的那笔用来作为彩礼的钱,还没周转过来。希腊人答应延期的付款全部按照正常利息的双倍来付。我本来也是想多赚一点,顺便为法比娅的嫁妆添一份力。但是你知道的,希腊人做事天生慢吞吞的。”

“谢谢你,亲爱的!法比娅真幸运,有你这样的好叔叔!“

“现在,又有一个博洛尼亚的商人,他生意遇到了问题,急需要资金周转,他在低价出售那些存货。价格低得出奇!我在想,这样一个好机会,我居然要错过了,真实可惜,让人懊恼!如果我能低价拿下博洛尼亚人得那些货,再高价卖给热那亚人。。。你知道,我和热那亚人的关系一直还不错!我可以挣好多钱。我就要离开你,尼科洛这么多年对你不冷不热的,以后我不在身边,谁能照顾你?我想在我走之前,给你留一大笔钱,这样,我才能安心!”马泰奥说。

安娜一副天真的小女人模样,崇拜地看着马泰奥。

“要不这样,我想了一个方法。你把为了法比娅置办嫁妆的那些钱拿出来,借给我用。我给你利息!诺!我现在就可以把利息先给你!你的那些钱,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借给我,我去把和博洛尼亚人的这一笔生意做了,然后连本带利全部给你。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不然我怎么忍心丢下你,娶了别人做妻子!”马泰奥说。

安娜同意了。她拿出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巨额资金,交到了她崇拜的马泰奥的手里。利息她当然是没有要,马泰奥的热吻和滚烫的身体就是利息。

蚊虫肆虐的猎人小屋,因为能干的马西莫点燃的秘方而变得安宁。陆容清和马西莫还有那只狗,都在安睡。漆黑的夜,只有远处的房子里星星点点的火光。猎人小屋完全浸没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狗站起身,它像往常一样因为后背的瘙痒而剧烈地抖动身体。马西莫鼾声如雷,还说着梦话,他在梦里骂着什么人。陆容清也安静地睡着,他感觉到狗在抖身子,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忽然他感觉有人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这时那只狗疯狂地吠起来。

马西莫被惊醒,然后“啊“地一声惨叫,摸到了耳朵旁流出的鲜血,他腾空而起。摸索着抓到了藏在身下的刀。

陆容清醒来了,他发现有人在绑他的手和脚。那只狗,在他身边上下扑腾着,撕咬着。两个要绑他的人急促地慌张地呼吸着。

“陆,快跑!爬到树上去!”马西莫急中生智,用汉语说。

陆容清踢倒一个人,又抡倒另一个,快步跑了出去,爬到了一棵桑树上,然后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

马西莫抱着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抡起拳头狠狠打着,那人恐惧地发出颤抖的叫声。

“狗娘养的,你们怎么有胆量到这里来!今天你大爷我修理修理你!”

黑暗的夜中,那只狗扑上来,撕咬着被马西莫痛打的那个人。马西莫举起手里的刀,狠狠扎了下去。

那狗发出惨烈的嘶叫,然后在地上扑腾个不停。

那两个人快速逃跑了。

马西莫点亮了火,看见自己的狗倒在一片血泊中,那尾巴被砍下了一段,左后腿流着血。

马西莫看着受伤的狗,那狗眼里含着泪,看着马西莫。

“可怜的小东西,我的宝贝,你怎么了?是我伤害了你?”马西莫说着,自己哇哇大哭起来。

他从地上抱起自己的狗,为他包扎着。

等到第二天早晨,马可来到庄园,陆容清才回到猎人小屋。庄园里一片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除了马西莫那受伤的狗。那边的仆人们,似乎没有人记得昨天晚上听到的狗的惨叫。

他们刚见面,就都有好多话要说。

马可先开了口。

“我听说,我的叔叔被告上了法庭,他欠了很多钱。到了期限却没有还。你们要小心,在走投无路之际,我的叔叔也许会来打你的主意。你知道他一直都想把你卖掉!“

“原来是这样!你的好叔叔已经派人来过了!昨天晚上,派了两个人来,好在陆逃脱了!害的我误伤了我可怜的狗!“马西莫气愤地吼着,然后哀伤地望着他的狗。

马西莫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马可听了脸色大变,他的心一下子缩了起来。

“你还好吗?陆!“马可走上前,握着陆容清地手,问。

“我还好。他们没抓到我。我倒是不担心自己。除非我自己愿意,任何人都绑架不了我!“陆容清冷静地说。

“我怕他们还会来的!马西莫,请你保证你自己和陆的安全。“

“也要保证我的狗的安全!“马西莫说,”那帮混账如果再敢来,我就把他们剁成肉泥!还有罗伯特那个混账,人肯定是他放进来的,他是故意的!昨天这边这么大动静,他这个人,平时像猫一样灵敏,昨天夜里却睡得像死猪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叔叔为什么会悄悄地来把我抢走?就算是为了要把我卖掉,也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他只是为了不让你的父亲知道吗?他和你的父亲彻底翻脸了?“陆容清问。

“没有,我看见我父亲和我的叔叔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马可,这件事情你得调查清楚。你的叔叔要将我卖掉,这个主意说了很多年,可是从来都没有付诸行动。为什么昨夜会突然动手?是欠的钱数目太大,他还不起了吗?你们家还没有到这一步吧!如果只是做生意,资金周转不过来,那还是可以贷款的。“

“我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我再去问问告诉我消息的人!“马可说。

他伸出手,拥抱了昨夜受到惊吓的陆容清,准备离别。

马可回到家里。父亲不在家。家里的仆人都在厨房里,挤成一团,忙着什么。他们看见马可回来了,都转过脸,装作看不见他。

他轻声走近花园里的暖房,那是母亲安娜养各种名贵的花的地方。他听得到里面有人讲话。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我如今也是身败名裂。生意失败了,我赌输了,那帮狡猾的家伙骗了我!我输了要娶东拿小姐的聘礼,也输了法比娅的嫁妆!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这样一笔庞大的数目,我怎么可能故意输掉来害你!我的安娜,请帮我想想办法,救救我吧!”

“你还说不是故意害我!你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娶东拿家的小姐,你这个骗子。你在没有那么多钱的时候,你吹嘘自己有堆成山的财富,你骗了东拿家。可是东拿家的老爷不是个傻子,他才不信空口无凭的话,你拿不出钱来,他就不让你娶他的女儿。你就处心积虑地哄我开心。我那么傻,拿出法比娅全部的嫁妆,交给你,然后你全部赌输了!全部!那是我一生的积蓄,是多少个夜晚在老头子那里强装笑颜换来的!”

“安娜,现在不是怪我的时候,你得帮我想办法,得说服老头子,想最后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想?!把我和法比娅拉出去剁成肉泥,拉到市场去卖掉做西红柿酱吗?!”

“我们没有退路,我抵押了庄园,也抵押了我们的房子。。。我们没有退路!”马泰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着。

“你说什么?!你把家里的财产都押上了?!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地老天爷啊,你这是不给我活路了啊!”法比娅瘫倒在椅子上。

“我也是,也是为了法比娅着想。。。你知道的,我并不全是为我自己,我的好安娜,请你相信我!”

“你一直在骗我,我被你骗得好惨。你只是盯上了我手里的钱。你只是要钱。你爱我,都是假的。你为了法比娅着想?可笑。。。你以前一件玩具都没给法比娅买过!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家伙!为了你,我背叛了老头子,让自己良心不安。我真的是好惨,怎么没有早一点把你看透。。。”安娜痛哭起来。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把那个会种桑养蚕的中国奴隶卖了!我和罗马宫廷的人谈好了,他们出的价钱很高,只要卖了他,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了!你的钱,我一分不差地全部给你!我的哥哥也不会怪我的,他更不会怪你。他很在乎自己的面子,这件事情,就会悄悄地,像没有发生过的那样,解决了!”

安娜站起身,给了马泰奥一个响亮的耳光,说,“你和罗马宫廷的人谈?你算什么东西,你能和罗马宫廷的人谈?你手里的那些钱,为什么会被骗得一分不剩?你太自不量力了!”

这时,马可推开了花房的门,衣衫不整的安娜和马泰奥慌张地站起来,面对着他。

“所以,昨天是你去庄园,准备绑架了那个中国奴隶,要将他卖给罗马宫廷的人?”马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平静地问马泰奥。

“还有你,父亲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让你管,你就是这样管的?”马可又转向安娜,问她。

“马可,我的儿子,你听我解释!”安娜急急忙忙地说。

“别叫我儿子!我的母亲不该是这样!我替我的父亲难过!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他!”马可忽然大吼着叫出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当尼科洛回到家,他还像往常一样平静,对完账目之后,便会去休息一会。

他把安娜和马泰奥叫到了房间里。

“这么多年,我经常远行,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这个家,都在你的手里管着。”尼科洛平静地说着。

安娜地头发蓬松着,一脸泪痕,在旁边站着,无言争辩。

“这么多年,是我亏欠你的多。这么大个家,这么多仆人,都是你在管。法比娅和马可,几乎都是你一个人带大的。”尼科洛走近安娜,扶着她坐下,然后转身对马泰奥说,“还有你,我的弟弟,你从小跟着我,从你十岁开始,我就带着你坐船去做生意。你跟着我出生入死,如果没有你,我很多次都被人剁碎了扔进海里喂鱼了。“

马泰奥红着脸,低着头,不作声。

“我们今天谈谈马可吧,也谈谈他的母亲,也谈谈他的父亲!“尼科洛说,“马泰奥,你可知道,马可是你的儿子?他不是我的儿子。尽管我非常爱他,但他不是我的儿子,他的父亲叫马泰奥波罗。“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马泰奥震惊地摇着头。

“千真万确,马泰奥!“尼科洛闭上眼睛,缓缓地说,”我从来都没有碰过瓦伦蒂娜,从来没有!我连吻她都没有。我和她清清白白。我知道她倾慕我,而我是个糊涂虫,从未明确地拒绝过她。我保持暧昧的态度,让她想入非非,是我害了她。和她上床的人一直都是你。我不知道为何她会和你上床?是因为我们俩长得很像,她把你当成了我?还是因为你花言巧语骗了她?还是因为你强奸了她?我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再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但是我今天想告诉你,马可是你的儿子。他一直尊敬你这个叔叔,就像尊敬我这个父亲一样。他是很有主见的孩子,我曾经担心,因为缺乏管教,马可会到处惹麻烦,事实证明,我们很幸运,他是一个好孩子!瓦伦蒂娜在马可出生之后就一直情绪低落,她每天都在抑郁的情绪中落泪。尽管我告诉他,马可将作为我的儿子,继承这个家的一切,她还是郁郁寡欢,最终选择了永远地离开。她可能是无法面对她的姐姐,也可能是因为无法面对我。面对这场悲剧,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我应该早早地给她安排婚事,作为哥哥把她嫁出去,而不是稀里糊涂地接受她的爱慕,不主动,不拒绝。“尼科洛痛苦地睁开眼睛,看着泪流满面地马泰奥和安娜,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为什么我们家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前半生的所有努力,就要在顷刻间瓦解。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像做了个噩梦一样,希望醒来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没有办法了!或许是因为真的是那个中国人给我们带来了厄运!当初那么多人都不敢买他回家,偏偏马可把他领了回来。他没有成功地养出合格的蚕,没有给我们家族带来任何财富,却在威尼斯人,罗马人和热那亚人之间掀起惊涛骇浪,将我们整个家族吞没。如果时间回到十年之前,我一定不会买他,也不会相信他说的那套种桑养蚕的谎言。我被骗了,你们也被骗了,我现在,非常恨他。你们要把他卖了,那么请随便吧!我没有问题!但是,请找一个不伤害马可的方式!“尼科洛说着走了出去。

在另一个角落偷听的马可,眼泪纵横,他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从不曾想,自己是这样的身世!

马泰奥的猎人小屋前来了很多人,他们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地。马西莫知道这帮人要干什么。

“你们打算把这个中国人绑走,先问问我的刀同意不同意!我不能让你们带走他!因为我的主人,马可波罗交代,这个中国人只能待在这里,继续种他的桑树,养他的蚕!”马西莫毫不畏惧地对面前的人说。

拿着武器的那一帮人轻蔑地笑笑,他们逼近马西莫。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点了火把,又带了好几桶橄榄油,将马西莫的猎人小屋点着了。

“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给莎拉准备的聘礼都在里面!她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我就把这些全部给她!”马西莫发疯地闯进火苗越窜越高的屋子,滚滚的浓烟瞬间淹没了马西莫,他的那只狗,瘸着左后腿,摇着剩下的那半根尾巴,同他一起冲了进去。

马西莫再也没有出来。

悲愤的陆容清和那些准备来抓他的人奋力搏杀。在这里,除了马西莫,没有人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连马可也不知道。

“你这个丧门星,你的格斗本领这么厉害!”马泰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

“马可呢?”陆容清问。

“他不会来了。他在家里忙着准备出去一趟,毕竟,生意还是要做的。你要是真的恨关心马可,就乖乖地跟我们走,把你卖个好价钱,也不枉费你和马可这么多年的情谊!“

“我要见马可。他如果要卖我,我愿意被卖掉,决不会反抗。如果只是你的一意孤行,我觉得你们即使人多势众,你们也没有办法拿住我!要知道,这么多年,我有无数个机会可以逃走,凭借我的本领,你以为那个守门的罗伯特可以拦得住我?我只是为了马可留下来。为了他,我才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陆容清说着,就往后退,准备往桑林的方向跑。

“抓住他!别伤害他!“马泰奥气急败坏地喊道。

那些人抓住了陆容清,他们用铁链绑着他。

“你这个丧门星,是你,给我们波罗家族带来厄运,今天我要把你卖掉!我们被你骗了10年。警告你一句,不要在罗马人那里耍什么滑头!他们那里,可没有像马可波罗这样一个善良的傻瓜!“马泰奥轻蔑地说。

被死死困住,万念俱灰的陆容清弄破了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模糊的手掌狠狠摩擦着生锈的铁链。伤口越磨越深,血越流越多,他感觉不到疼痛,他觉得开心极了。

他等着那群梭菌渐渐进入自己的血液,进入全身的血管,然后让自己发烧,全身僵硬,然后断气。

陆容清的意识渐渐模糊,他仿佛睡了一觉。他看见马可抱着自己,满脸留着泪。

“你怎么了?身体烫的像火球!“马可说。

“马西莫死了,他的狗也死了!“陆容清气息微弱地说着。

“我不能让你死!你要死也得去中国死。我说过,要带你回中国!不,你要活着,我要你带我去中国!那是多么令人向往地地方!我们约好的事情,你不能失约!“马可哭着说。

“听着,孩子,就允许你失约,我却不能失约吗?十年前,你说第二天用船来接我,你却没出现。现在轮到我啦,我也失约一次!“

“你不许失约!我是主人,你是奴隶!我要你听我的!“

“听着,好孩子。你要自己去中国!一定要去!你不要怕,不要听别人说的那些骇人的话!中国的丝绸可以到达威尼斯,那么威尼斯的人也可以到达中国!你回想回想我们过去无数次讨论过的线路,你仔细想想,总有一条路,它可以领着你去中国!好孩子,听我的话,一定要去中国,你会名垂千史,为万人敬仰,历史上,有个叫马可波罗的人,他是西方第一个去了中国的人。还有,种桑养蚕的事,我真的很抱歉,那片桑田,你留着。等你从中国回来,请你完成我的心愿!听着,马可,每个人,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在用尽全力活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要觉得命运对你不公平。不要轻易放弃你的理想!”陆容清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说,“带着这张画像,去中国找她,一定要找到她!以她的智慧,她一定还活着,也许她已经嫁给蒙古王室,也许她在什么其他的地方。找到她,别提我爱她的事情,千万别提,别打扰她。就告诉她,我在威尼斯一切很好。她是我最忠诚的朋友,她会帮你的!如果她身份显赫,甚至可以帮你在中国做官!你可知道,那是无上的荣耀?对了,带上我的画像!你家里有我的画像的!还有。。。“陆容清顺了顺自己的气息,坐起身来,说,”拿笔拿纸来,我要为你写一封信,以蒙古忽必烈的口吻写一封信。你拿着它,在旅途中可以给你省去不少麻烦!“

陆容清用蒙语写了信,细心地叠好,交给马可。

陆容清气息越来越弱,他紧紧抓住马可的手,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只胖乎乎的手心全是汗的小手,仿佛昨日就在眼前,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马可,看清楚这个年轻人朝气蓬勃的脸,说,“马可,遇到你,我很幸运,也是是威尼斯的幸运、中国的幸运、人类文明的幸运。遇到我,你会觉得不幸吧!很抱歉,我什么好东西也没有带给你。我就是这样一无是处的人。但是相信我,你在中国,将享受客卿的尊衔,你就是丝绸之路上来往的人群中,最闪亮的一位。”

马可痛哭流涕,望着奄奄一息的陆容清,情不能自已,他痛苦地仰天长啸:“不!!!我要你带我去!没有你,谁给我指明方向?!没有你,我怎么知道路在哪里?!“

“听着,孩子,路就在你的脚下。条条大道通罗马,步步丝路往长安。孩子,去吧!你会平安的!“

这时,庄园的另一边传来人群喝彩的声音,打扰了这悲情时刻。

“那是什么声音?“陆容清问。

“那是东拿家准备建造一座小教堂,今天要动工了,请了好多人过来!“马可回答。

“他们家终于有钱在庄园里建教堂了?我真想去看看,我还不认识你喜欢的女孩子露西亚,真遗憾!“

“我带你去,陆!“

马可驮着奄奄一息的陆容清,去东拿家。

仆人看到是马可,并未阻拦,他们很快通知了露西亚。露西亚快步走出来,她知道,这个在马可背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就是马可多次提到的那个中国人。

“愿上帝保佑您!“露西亚对陆容清说。

“能不能让我去见见你每天祈祷的地方?那里离上帝最近,我想听听上帝的声音!“

“请跟我来!“露西亚把他们带到了她每日祈祷的地方,这个地方,也将是建造教堂的地方。

陆容清看到了坐在石块旁的阿尔伯特。他靠过去,仔细看了看这个可怜的孩子。他专心致志地玩着大海和帆船。

“谢谢你,马可,这块重要的石头将被用来制作圣皮埃特罗雕像的底座!而我,再也不用出嫁了!”

“恭喜你!露西亚!而我,决定去中国了!”马可回答。

“祝福你!“露西亚说着,看着马可的眼睛,含着泪,像小时候那样,对他露出了微笑,”对不起,马可。谢谢你,马可!“

陆容清挣脱开马可的手,匍匐着靠近那块被视为阿尔伯特的解药的石板。

陆容清仔细看了看那块石板,橘红色的纹路和蓝色的纹路在石板上平铺开来,仿佛是朝阳从蓝色的海平面升起。他认得这块石板,他认得!750年以后,这块石板还是这个模样!他用力地喘着粗气,颤抖着手抚摸着这块穿越时光的石板。他躺下来,倚靠在这块石板上面,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头上长出了白发,眼角有了皱纹,却像当初遇到梁媛给她起绰号时那样,不羁地坏笑着。

然后,他身体僵直,他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东方,伸出手。

“原来,这里是罗马路!这是罗马路!知道吗?就从这里,从这将要建教堂的地方往西走,大概150步,在一个名叫美丽威尼斯的酒吧旁边,有个公交站台,在那边上7路公交车,就可以一直到达威尼斯的马可波罗机场,我就可以上飞机,然后回到中国。”陆容清闭上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几乎喊着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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