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倾尘一身长裙,绝美的窈窕身材将门内一尘不染的地上打上浓重的阴影。她胸口因为愤怒而不断起伏,娇艳的脸上遮盖不住的铁青,嘴角被深深的咬起,脚下是不知道何时熬得鸡汤,撒了一地。她伸手指着夙止,一字一句的吼道,“你这个贱人。”
夙止被闯进来的人吓得一个激灵,明明并没有任何逾越的事,却显得心虚,还真像被捉奸在床一般。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刚反映过一般,从床上跳下来,眼神清冷,“你骂什么?”这声贱人,让夙止不由火气从脚底窜身上来。
莲迟渊怎么也没想过冷倾尘会这般突兀的出现,他眉头蹙起,伸手将夙止扯在身边,“公主还请注意用词。”
冷倾尘忍受了无数的日日夜夜,被莲迟渊当作猴一样耍。本以为可以成亲,却一拖再拖,若不是自己心急火燎的来给他送自己亲手端来的参汤,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娶自己,相反,还将自己跟眼前这个卑贱的婢女相提并论。宁愿舍她,也要和眼前的贱人你侬我侬。
“渊王此言差矣。我繁锦再不济也是国荣繁茂,势力不弱。渊王把我冷倾尘当傻子一般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如何给我繁锦交代。”冷倾尘算是真的翻了脸。
莲迟渊早知会有这么一天,轻轻的叹了口气,“公主何苦如此执着。本王这一生只娶夙止一人,本王会给繁锦一个交代。还请公主见谅。”
“见谅?哈哈哈哈。”冷倾尘手指轻轻弯起,她眼角落在脚下碎了一地的瓷碗,感觉从未有过的落魄,自己堂堂繁锦唯一公主,天下第一美人,竟败给一个姿貌平平的卑贱婢女。传出去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夙止本怒气冲冲,却在看到冷倾尘红了的眼眶时,感觉心里一抽。她看着她,看她嘴角扯起笑容,看她红着的眼眶越来越深,看着她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看她撕心裂肺的喊道,“凭什么?你让我苦苦等待,却一句见谅松松了事。你让我日夜期盼,却和一个婢女在这里煽情温存。你当我冷倾尘是什么人?”
莲迟渊眉心蹙起,他抬起脸冷漠的看着她,“本王请你见谅是给足你面子。娶不娶你,本王说了算。莫说本王不娶你,就算本王现在杀了你,你繁锦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冷倾尘面前,居高临下道,“夙止。她不是奴婢,她是本王的女人,未来翌昼的妃后,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当初是你自己前来,本王这些日子将你好生招待,至于你给本王的好处,本王现在不需要。你可即日离开,一并带走。恕不远送。”
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利剑一般刺进冷倾尘的心窝子里,痛彻心扉,彻骨的冰凉让冷倾尘有些站不稳,她面前这个男人,丝毫不比苏孤容善良半分。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决绝。他把他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夙止,留下来的只有无尽的寒意和疏远。
“哈哈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啊。”冷倾尘笑了一脸的泪。当初是自己不知羞耻的倒贴上门,如今自己就该滚蛋。他需要的时候可以做一个棋子,不要的时候连个棋子都不如。
夙止看着冷倾尘这般模样,甚至难过。好像以前从未体会,这会自己身在局中,那些电影电视中的情节在眼前上演,淋漓尽致。
“公主。”夙止嗓子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音。
冷倾尘抬起精细的眉眼,凶狠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撕裂一般。那么鄙视,仇恨,甚至厌恶。
“我可以理解公主的心情,但万事不可求。感情不同别的,就算迟渊娶了你,你也不过被困深宫而已。本就是交易,若换种方式,两全其美之策何不其乐而为?”夙止叹息道。
冷倾尘心里发笑,这贱婢是在给自己讲道理,还是看自己笑话。冷哼一声,“万事不可强求?两全其美之策?在你看来感情什么呢?”
夙止一愣,沉思片刻,“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相濡以沫,以心交心。无关亲情友情亦或爱情。”
冷倾尘这会笑的更凶,她挂在睫毛上的眼泪朴素扑簌的掉。却笑的异常诡异,“亲情?友情?爱情?敢问你守住几个?夙止,你清高自傲可有资本?你口口声声两全其美之策,所谓相濡以沫之情,是用什么换来的可知?”
夙止不禁蹙眉,这话里有话。委实让她生疑。
莲迟渊却在此刻听了个明白,冷倾尘果然不是个善茬。她定是听闻石原之事,不过也难怪,莲迟渊有意隔挡了所有关于石原之事的话传进夙止耳朵里。而石原之事早已传进了天下。如此凶残血洗了第一山庄,不想知道都难。
“闭嘴。”莲迟渊伸手揪住冷倾尘的衣领。眼神一冷,“把公主带回去,好生伺候着。”
侍卫冲上来,冷倾尘歇斯底里的挣扎道,“放开我,怎么?莫不是还在瞒着?呦,不是相濡以沫坦诚相待吗,怎不敢说了?”
“带下午。”莲迟渊大吼。
“慢着。”不知为何,夙止的心又突突跳了两下,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任风将头发吹乱,那种快要接近内心翻腾的那些真相的莫名轻蹙又跳了出来。
那侍卫手上一松,愣是在夙止喊出来的时候,顿住了动作。莲迟渊现在恨不得将眼前的贱人一剑刺死。但现在若是做出什么动作,想必夙止更是接受不了。该知道的,早都会知道。他早都明白,只是希望她能将那抹笑停留的时间长一点。却不是在这种仓促的情况下去接受那件事。
夙止走到冷倾尘面前,冷声对眼前侍卫说,“放开她。我要听她说。”
侍卫还是僵硬着动作,看着莲迟渊不知该如何。莲迟渊脸色难看的让所有人心里都颤栗不已,他略微点点头。
冷倾尘被松开,却没有对夙止做任何的举动,她看着夙止,从鄙夷和厌恶变成了可怜和嫌弃,啧啧道,“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奴婢啊。”
夙止咬了咬牙,那种等待某种真相到来的心情让她烦躁不已,“少阴阳怪气的说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用石原百条人命来换取你夙止实在不值。你还不是为了自己,可想过流鸢的感受呢?可想过流鸢得罪了奉天的下场呢?你不了解苏孤容吗?哈哈哈,那可不好说。我才苏孤容也被你这个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把?”冷倾尘讥讽道。
夙止胸口一震,她朝前一步揪住冷倾尘的衣角,眼神里戾气发出,口气冰冷到了极点,”你说什么?“
”我说就因为你所谓永远不可能的感觉,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摸不透这天下之争,用你可笑的理论来推翻我们所谓的交易和深宫计谋。不止引起了天下之战,更因为你,连同流鸢在内,被苏孤容血洗了石原山庄。“冷倾尘大喊。
“你骗人。”夙止揪住流鸢衣领的手略微颤抖,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流鸢与自己的回忆历历在目,她说她会等自己。等自己五月到来,万花谷赏天下之花。
“别说我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一样。不过区区贱婢,以为自己能扬起什么大风大浪,不过是处处被庇佑在别人身下的蝼蚁。凭借着自己的半分姿色卖弄,来苟且偷生。若没有这些,你以为你什么什么?嗯?想知道石原山庄整个山庄的人如何死的吗?”
“带下去。”莲迟渊一忍再忍终于忍受不住,低吼道。
冷倾尘的衣领从夙止手中被抽掉,她挣扎着对夙止哭喊道,“被一节一节砍掉,被五马分尸,哈哈哈,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逐渐远离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的回响在夙止的耳中。假的!!这贱人定是恼羞成怒才这般报复自己,流鸢怎么会有事,苏孤容再坏,他,他还是有善意的一面,他不会这般残忍。他不顾忌她,难道不顾忌两国安邦么。不会的,一定不会。
夙止身体逐渐发冷,她别过头冲莲迟渊轻轻一笑,“假的,对吗?”
莲迟渊想走上前将她单薄的身子拥在怀里,却被夙止用手挡住,她只是倔强的像个孩子一般,红着眼,颤抖的身子问他,“迟渊,是假的对吗?告诉我是假的。”
莲迟渊的喉咙里干涩难忍,他的手几次想扬起都被她倔强的眼神望的僵硬。捏紧拳头,看着她的眼睛,沉闷而沙哑的开口,“真的。”
夙止依旧浅笑,通红的眼眶里漆黑的瞳仁被温热的透明液体包裹,强忍着不留下来。“告诉我,是假的。”声音略微哽咽。
莲迟渊实在不忍看夙止这般模样,绝望的竟连现实都不忍接受,那些生存在她脑中的幻影,让她拼命的渴求,拼命的迷幻自己。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俯身而下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是真的,夙止。我们离开那晚,便已经如此。”
夙止摇头,睫毛上的眼泪甩在莲迟渊的胳膊上,烫的他手臂生疼,她像个小孩一样,闭上眼睛,哽咽道,“迟渊,求你了,告诉我是假的,都是假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