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的寝殿与景的寝殿相隔的距离并不长，但是这一路上，莫却想了很多。
突然到来的夜羽·勤，那般反应，定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没有反驳拆台的凡羽·彦，应该也是对事情有所了解，而哭的“伤心欲绝”的凡羽·茗可能并不知情。
又根据凡羽·星所言，夜羽·勤可能知道小夢还活着，那凡羽·彦会不会也知道呢？
还有，当日冷如冰霜地主张“处理”小夢的夜羽·沧，他一心想要追回凡羽·星和小夢，无果的他是不是也一样认定小夢还没死呢？他有没有告诉凡羽·景呢？
想到这里，莫不禁打了个寒战：疏忽了，竟忘记了还有个夜羽·沧。
这个夜羽·沧虽说不是什么可恶之人，但平日里做事甚是谨慎，还规矩的很，对先祖留下来的训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夸张点形容就是“走火入魔”。
所以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做出越距之事，对小夢的黑翼，他也表现出了惯有的冷酷无情。
不行，要找个时间去夜羽·沧的焜恒居拜访一下。这便是莫走在短短的几十步路程中，所做出来的第一个决定。
太多的东西需要梳理，但是时间已然是不足了，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是弦上之矢，一触即发。
而且，沐的突然羽逝，也将莫的计划带离了原定的轨迹。
这第一阶段都还没有来得及收尾，就要开始着手了准备第二阶段，莫有些不安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景将会讣告各族关于沐羽逝之事，然后再举行拂尘之礼，所以莫根本就等不了景的同意来带走落魄之人！
那就只能用最后的“没办法”的办法了。
先斩后奏固然是不太好，还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而幽谷殿的宫主凡羽·彦说不定还会借机找茬。但莫觉得，到时候人都带回了洛羽族，料他凡羽·彦有再大的本事，也不会有胆子从洛羽族将人带回凡羽城。
只要之后凡羽·景不怪责，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么盘算着，算是莫给这出戏仓促的结了个尾。
虽然结局还是预想的，但过程没那么“规矩”了。而且整件事可能还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做完善后的工作，所以不可放松神经，需要保持警惕，以不变应万变。
走在身边的冥终于憋不住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一直都在这一出出的“意外”之中：“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沐后突然就……还有，你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方才在沐的寝殿内，莫突然接上了夜羽·勤的话，说孩子夭折了，冥自然会觉得莫可能知道些什么。
先不说沐的羽逝，冥觉得最奇怪的地方也和凡羽·茗一样：孩子在哪里？为什么会是“夭折”了的孩子？
“回去再说，我们先过去看看景王吧。”莫回避了冥的问题，因为他还不知道要不要跟冥说小夢的事情。
这“漫长”的几十步路程终于结束了，莫和冥来到了景的寝殿内。
还在低声抽泣的凡羽·茗，冥看着有些不舒服：“哼，这戏做的可真足！”
“冥！”莫叫了声示意了一下，然后转向景，“景王，请节哀，凡羽城还需要您振作起来，沐后的拂尘也需要您安排。”
“……”景欲说什么，可又停住了。
“沐姐姐的拂尘，我们定要大办！要让沐姐姐可以流芳于尘云星！”凡羽·茗边用帕巾擦拭眼角边说道。
“大办、就不必了，沐不喜欢繁文缛节，简单些便可。”景边说着，边回忆起了过往种种，“沐喜欢心雨梅，拂尘就用心雨梅来陪衬吧。”
“景王，沐后的拂尘之礼，小王子的、要一起办吗？”
莫可是时刻记着孩子的事情，但他又刻意将性别颠倒，为的就是让景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莫再次提起孩子，景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但又露出了一丝的诧异，“一起办吧。你们都退下，我有事要和莫长老商量，不得打扰！”
“是！”
随即，除了莫，大家都退出了寝殿。
“莫长老，您—是怎么知道孩子‘夭折’的事情？”虽说沐的羽逝对景的打击很大，但刚刚夜羽·勤的那声吼，不光把旁人镇住了，也把景的思绪震清晰了。
在沐的寝殿里，他就发现莫是第一个道出孩子“夭折”的人，所以景很想知道为何洛羽族的长老会知道此事。
“是从勤将那里听说的。”莫没有半点迟疑，他知道，若是有停顿，必会被怀疑。
“呵，什么夭折，只不过是个不幸的孩子罢了。”景苦笑着，“出生那天，孩子因天生异样，大家都说要处死她才行，我这个没用君王，竟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带走。如今，沐也离我而去，这种窝囊的君王，到底有什么意义，呵呵……”
“您是王，自然是先以‘大局’为重。孩子虽不幸，可这也怪不得谁。沐后身子本弱，生育对她来说实为不易之事，产子之痛并非常人所能忍受。景王您无需太过自责，凡事可能都是早已注定的。”
“哈哈，莫长老，您也是说‘大局’为重吗？”景苦笑着，“我知道沐的身子弱，不适合生育，可那些人呢，非要我诞下孩子才肯罢休！十年的时间，沐都没能怀上，他们就逼迫我娶了凡羽·茗！”
“这是凡羽城百年多来的法令，无人能改变，我这个外族之人，也没法妄加评论。”莫说道。
“我知道，这就是那些人血液里流淌的优越感吧。孩子出生那日，沐苦苦哀求我救孩子，我不但没有答应，还同意了沧君带走孩子……本就不该眷恋这个君王之位的，应该直接带着沐和孩子远走高飞，不然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惨状。”
“但作为君王，您所做的，都是正确的选择。”
“可对沐和孩子来说，这选择就是错的啊！后听闻勤君救走了孩子，我突然松了口气，祈祷孩子能平安躲过这一劫。可是沧君又不允，说孩子是不祥之兆，非要赶尽杀绝！最后，便没了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问沧君他只字不提，勤君也是一问三不知，莫长老，您、知道孩子的下落吗？”景眼睛里的光亮慢慢暗淡了下去，就连问话都没有了力气。
“勤将只与我说了救出孩子的过程，之后便与带着孩子的羽仆散开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孩子的下落。”莫将凡羽·星告诉的经过，转变成了夜羽·勤的讲述，“我认为，景王您还是不要再寻孩子的下落了，就让沐后走的体面点吧，让这件事随着沐后的拂尘一起散去吧。”
“……”景迟疑了一下，“看来，真的就是最后体面点了，哈哈哈哈哈……”
随后景就这样一直放声大笑着。
寝殿的半空中回荡着景的笑声，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的莫，看着眼前这“癫狂”的身影，虽于心不忍，但为了小夢，为了景和沐，都不能道出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