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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造神异

自从陈胜、吴广篝火孤鸣托鬼神以起事,到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借助鬼神之名而图王霸之事者不知凡几,大都逃不脱名正言顺四字。

洛河神异历史上确有此事,武承嗣派人伪造白石篆书,为武则天称帝炒舆论,希望讨好武则天,等武则天做了皇帝,自己有拥立之功,岂不是离那大宝之位更近了一步?

武承嗣之所以想这么做,缘于他是武则天的侄子,老爹武元爽因为小时候对武则天极尽刻薄之事,武则天当皇后立刻秋后算账,找事把武元爽流放振州而死。

心狠归心狠,但武则天对自家人还是不错的,可能是出于巩固自己地位,重用了不少武家人,其中就有武承嗣,让其承袭了武士彟周国公爵位,自此成了武则天的专职打手。

年近四十的武承嗣看出了武则天有意帝位,私下里常说“武氏当有天下”,这些年不断排除异己,极尽阿谀奉承之事,但是太过跳脱,被武则天多次敲打。

两个月前,正处于人生低谷的武承嗣想到一个好主意,借神异之名,再次鼓吹武则天乃是天之子的传言。

手下唐同泰乃是武承嗣的心腹,得知武承嗣的打算,就将洛河神异的打算禀告给武承嗣,武承嗣闻言大喜:“事成之后,拜相封侯。”

原本历史上发现神异的便是唐同泰,事后被封为从五品下游击将军,任职果毅都尉,可谓一朝得道。

但现在,桃子熟了,却被人先摘了,吃干抹净之后还不告诉你桃子什么味儿,恼怒可想而知。

唐同泰的想法很简单,找到一块大白石,上刻鸟虫篆体“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字,再用紫色石末和药粉嵌在石头里加以固定,至于为什么用紫色,因为老李家标榜自己家是老子李耳后人,道家崇紫,紫气东来嘛。

大白石找到了,高不满一丈,宽六尺,厚两尺,又寻到通书法之人,写下鸟虫篆字帖,字体飘逸,一看就有仙家之气,从服徭役的工匠中找到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命其依字帖在石头上刻下八字,接着石末药粉加固,最后把工匠做个意外处理。

神异是伪造好了,可是这有百石之重,后世接近八吨的巨石怎么运到洛水里,用大船运输倒是可以,但是太过明显容易被发现。

唐同泰自然有办法,命人用几十只充气羊皮组成回字形羊皮筏,把石头固定在中间,羊皮筏浮在水下,上面有游船牵引,趁夜色驾船到洛水指定位置,放下石头,戳破皮筏。

石头沉水得以解决,又怎么发现石头呢,洛水深度远比石头高,石头沉水里再发现石头也是大麻烦,如果找不到石头,那一切辛苦可就白费了。

解决办法就是时间二字,此时洛河还没有到涨水的季节,只要在洛河上游借口维修堤坝,以此筑坝束水,稍稍降低河水高度,我们的人自然就能发现石头,事后把大坝拆除,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事成之后,拜相封侯”豪言壮语。

既然有了计划,立刻派亲信实施,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四月初七这天。

可初六晚上皇太后武则天突然派人巡视洛水,唐同泰无法再接近洛水。

当晚武则天的旨意就被眼线泄露出来了,武承嗣惴惴不安一晚上,担心是不是事情败露了,派了数拨亲信去探听宫里和洛水的消息。

一夜无眠,加上精神紧张,武承嗣已经熬出了黑眼圈,直到今天午时,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就发生了周国公府开头的一幕。

武承嗣气的大骂,但又不知是何人泄密,一时急得在书房来回踱步。

忽然想到昨天有个泥腿子在前门铜匦处,声称自己是告密者,但没有身份凭证,也没有具奏成表,铜匦处官员自然无人敢让那告密者入宫,告密者没法,一直跪在铜匦附近。后来周兴路过,见此人似有隐情,于是入宫见皇太后。不久,宫里出旨意,带告密者入宫。

“前脚入宫,没多久就封锁洛水两岸,这泥腿子有问题啊”武承嗣猛然惊醒,朝门外喊道,“派人查查这告密者的身份。”

一个宦官带着两名内卫士兵走进客馆,大唐的客馆,一部分房间是用来供告密者居住的,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昨天那小子有何异常”领头宦官向客馆管理小吏问道。

“并无任何异常,一直待在屋里,不曾出门”小吏回答,语气十分恭敬。

“没有人来打听消息?”宦官有些阴恻恻问道。

“有几人来打听,可小吏什么都没说,也没让他们接近那屋子”听到此言,小吏倒头就拜,看来那小子是烫手山芋啊,只能先把自己摘干净了,免得引火上身。

“哼,跳梁小丑也敢蹦跶”宦官冷哼一声,随即说道,“引咱家上去。”

小吏连忙称是,起身领宦官上楼,期间不断解释自己是清白无辜之类的。

告密者房门口站了两名内卫士兵,见有宦官前来,喝止道:“此处禁地,来人止步。”

宦官拱了拱手,道:“奉皇太后旨,请冯猴儿入宫。”言毕,掏出信物,让守卫检查。

一士兵检查信物真实无误,将信物奉还,说道“请进。”

“你小子也是有福之人啊,皇太后两次接见你,日后想必是要飞黄腾达了,可莫要忘了咱家”宦官脸上皮笑肉不笑说道。

“是极,是极,小子一定不会忘了公公大恩大德”冯猴儿露出八颗大白牙,笑着说道。

“走吧,随咱家入宫见驾。”宦官也不答他,这样的告密者他见的太多了,说罢扭头出门。

冯猴儿在跟在内侍后面,士兵跟在冯猴儿后面。

一路无话,二人在迎仙宫门外等候召见。

“冯猴儿,你可让皇太后等了好久呀”早在门外等候的上官婉儿打趣道。

额,怎么回答,没法回答,装傻充楞好了,冯猴儿咧着八颗大白牙继续憨笑,什么也不说。

“你退下吧”上官婉儿对宦官说道,至于随行的士兵,他们可没资格进迎仙宫,早在应天门外候着。

说罢,拉着冯猴儿入殿见驾。

“噗通”冯猴儿离武则天老远就赶紧跪下,低头一言不发,想到昨晚召见的经历,加上宫廷礼仪自己可不知道,万一触犯了什么规矩可就不好了。

“扑哧”上官婉儿见状,忍俊不禁,旋即绷着脸,对武则天施礼,道,“禀皇太后,冯猴儿带到,昨日有几人去客馆打听这小子的来历。”

“知道了,你也退下吧”武则天淡淡说道,对有人打听冯猴儿身份之事并不在意,似是早就知道。

上官婉儿施礼,退出大殿。

“冯猴儿,你可知今日召见你是何事?”武则天语气平缓。

“小子不知,我想,可是那洛水确有神异?”冯猴儿有些紧张。

“平身吧”武则天不说神异之事,而是先让冯猴儿起身,这小子一直低着头,也看不出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异常。

其实上午巳时,那几匹从天津桥飞驰入宫的快马,正是武则天派人去临汝县广成泽探查冯猴儿底细的内卫。

根据内卫的汇报,冯猴儿是都畿道汝州临汝县广成泽田家里人,即后世在河南温泉镇附近,距洛阳五十公里。据当地里正讲,冯猴儿一家十年前从外地搬到田家里,在村西独居,平时与村里来往也不多。当地人都叫冯猴儿父亲冯老三,母亲冯秦氏。冯老三家境一般,且只有独子,当不了府兵,月前曾入京服二十天徭役。

可是三月二十八那日夜里,冯老三和冯秦氏一夜暴毙,留下十二岁的独子冯猴儿,村里人见这冯猴儿可怜就帮衬冯猴儿埋了他父母。

可奇怪的是冯猴儿父母头七那天夜里,也就是这个月五日五更时分,冯猴儿家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里正带人前去,发现冯猴儿家里,一片狼藉,地上出现一个大坑,还冒着青烟,院墙和房屋也倒塌了不少。随后在屋子里发现了冯猴儿,人还没死,真是福大命大。

村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冯猴儿也没出事,也就不再追究了,只当是冯家显灵了。

天亮以后,冯猴儿找到里正说要去京城,家里托里正照看,当时里正还好奇这小子不在家待着,去京城做什么,但是看冯猴儿语气坚决,最后还给冯猴儿几个菜饼子路上充饥。

武则天听到内卫报告冯猴儿家里的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父母暴毙,头七显灵,九天皇托梦,洛河神异,还有那本奇怪的书,这一件事是巧合,可这么多事同时发生恐怕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吧,还要细查,这小子身上有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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