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30日。
冬季,天黑的总是很快,下午6点,就开始暗了起来,像往常一样,临近过年,树上都挂上了彩灯,很好看,但看的久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这天街上人很多,但李苏庆周围却被刻意的留出了个空间,毕竟他看起来和即将发病的癫痫病人无异,没人想在今天讨不自在。
他双手揣兜,独自一人在寒风呼啸的街上瑟瑟发抖,样子十分滑稽,肩膀和耳朵持平,就像没有脖子一样,时不时还打个冷颤。冷是应该的,因为没有人会在除夕前一天,穿一件短袖再加一件外套就出门。他穿着件宽松的黑色外套,一条黑色工装裤,就连鞋也是廉价的黑色帆布鞋。
李苏庆止步于一家超市门口,周围是各种新年大促的广告声以及小孩的欢声笑语。李苏庆只觉得现在又冷又很吵,他喜欢一个人呆在安静的地方,就像大学里的图书室,但也只是想想了。
他强忍寒意,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回老家的客车发车还有1个小时,要快了,老家是山区,不可能有卖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埋怨到:“焯!都快一小时了,别说鞭炮,连根仙女棒都没有。”
李苏庆是出来买鞭炮的,这东西每年家里都要用到,以前是父母去买,那时自己还小,只觉得那噼里啪啦的吵死个人,还要爬山上去找坟,山上荆棘、树枝又多,别提多讨厌了。
直到母亲死后,自己作为孩子第一次去点了鞭炮,那次自己没有捂耳朵,响必,有点耳鸣,视线中密密麻麻的有无数个白点闪烁,看不清任何东西。
自那以后,心态也发生了改变,说到头,祭祖这事,只不过是为了点念想,让自己觉得自己还记着,让别人觉得土里的人还有人记着,为此无论多远的深山都会去。
现在,自己长大了,买鞭炮香烛纸钱这事儿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本来这东西早几天就该准备好的,父亲也在电话里说,要去村里的集市上买,便宜,好找,同时也说今年就不回家过年。
听到不回家过年,李苏庆就气不打一处来。
“三年三个妈,每年都要换一家,年年还让我叫妈?这谁tm能忍啊!”想起父亲今年还要到后妈那去过年,于是心中吐槽到。
李苏庆不信邪,又一路东张西望走了一会,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两江广场,这里能直接看到长江与乌江的交汇处,海水将碎冰块冲刷至岸边,层层叠叠的随波浪起伏,树上点缀着一滴滴水珠和冰碴子。尽管这么冷的天,却没有下雪的迹象,或许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下雪了。
注视了一会江景,觉得无趣,哆哆嗦嗦的又开始寻找了起来。
不久,在天桥下,终于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苏庆理了理头发,平静了一下内心,放开紧缩的身体,绝不能让这小贩知道我只找到这一家。
看到小贩的样貌,李苏庆皱了下眉头。
“咳咳……”战略性咳嗽了几声。
随即,便看向地上摆放的东西,好奇的问了一句:“没想到老板还卖古董啊。”
老板闻声,大步走到李苏庆面前,热情招待了起来:“嗨~生活不易啊,我还会看命,驱鬼呢,多了去了,技多不压身嘛,小伙儿看上什么宝贝了?”老板笑着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玉玺、圣旨、瓷器……最重要的是还有个清明上河图。
真不知道故宫博物馆的人看了得啥表情。
李苏庆实在是不好下手,只好拿了一个不起眼的紫色圆盘假装端详了起来,不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紫里带着青,表面很光滑,中间有个圆孔,像是个放大的玉佩,实在想不出这圆盘有啥用。
“小伙儿,你眼睛可真够尖的!我藏的这么深都能被你看见。这可是和氏璧啊!”老板大声惊叫着,丝毫不顾虑还在懵逼状态的李苏庆。
“啥璧?”
“一看你就不懂,我得给你科普科普了,晓得赤壁之战吗?”老板兴致冲冲的指着那紫色圆盘。
“啊?它俩有关系吗?”李苏庆不解的的愣了一下。
“当然有啊!赤壁之战可不就为了争夺这和氏璧吗,那当年打的!热火朝天的!”
…
……
………
“好家伙,还真是老奶奶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瞧瞧你这小伙儿,才捡这么个小漏,就乐成这样,哎~我亏本卖你,100万带走吧。”老板遗憾的说着,仿佛损失了几个亿。
得,这是把我当智障了啊。李苏庆自然不会买,把这璧放回原位后,敷衍了一句:“我先看看,等会再买。”
李苏庆漫不经心的看着,指了指一旁的鞭炮随意问道:“老板,你这东西,怕是不好卖吧?”
“哟,小伙儿。刚刚就看你走来走去的,就看着这东西,想必等不及了吧。咱这饼叫,欢天喜地1000响,买回家,过年放!老吉利了!”
伪装了这么久,居然被一眼看穿,李苏庆没好气的说到:“给死人放的,欢个啥啊。”
“口误口误。”老板连忙打了个哈哈。
“既然这样,就给你便宜点吧,只要150块钱。”
“woc,你当我没买过这玩意!正常100,顶天120。哪有你这么贵的。”
李苏庆惊了,说好的便宜呢。
“小伙儿,我这都是正规途径搞来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老板,咱都是老乡,我可以不讲价,但你总得给个正常价吧,再说了,谁家买鞭炮买一饼啊,便宜点,我买他个五、六饼,咱都高兴。”
“小伙儿,不是叔我不想便宜啊,可这做生意,风险和价格成正比,风险越高,价格……叔我也拿不准,你去业界打听打听,谁敢在城里卖烟花爆竹……”
“好好好,我赶时间,别说这没用的了。”李苏庆连忙打断了老板,拿出手机瞟了眼时间。
“六百,5饼。可以吧。你再不干,我大不了在坟前多磕几个头,一样的响,还更实在。”
“小伙儿,你都说成这样了,我能含糊了?掏钱!我给你找个黑色袋子装。”谈好了价格,老板也是很豪爽,送了点香烛和纸钱,装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
老板把装好的袋子一只手提起,递到李苏庆面前。
李苏庆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人,没有伸手,秉着祸从口出,沉默是金的原则,他很少谈论正事以外的问题。
但今天,不对劲。
“你…看着不像个摆地摊的。”趁着掏钱的功夫,平静的问了一句。
“那怎么才像呢?”
“起码不穿燕尾服,不戴白手套。”
老板没有回话,只用着那单调的由黑色粗号笔绘成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苏庆,那是个白色面具,构造很简单,只有三根弯曲的黑色线条,其余都是白色。
李苏庆也没怕过,就这么看着,空间一时陷入寂静,静的仿佛空气开始沸腾,时间停止流动。
老板摆了摆手打破寂静,问道:“怎么不拿着?”
“怎么不拿?我付了钱的。”李苏庆双手接过,甩了半圈,借力扛在肩膀上。
“天黑了,一路小心。”
“嗯,谢谢了。”李苏庆头也不回的道谢后,小跑前往车站。
……
桥下的风,呼呼作响,昏黄的路灯,把影子拉长,视线里只有奔驰而过的卡车和震的耳膜生疼的喇叭声。
“平庸、邋遢、猥琐……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特意的来见这个平凡人。”
一个女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男人身后,冷傲的说出这句话。
“确认目标,意识神清,任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