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好生,征物同一躯命,故人惟兼物性,方为全尽吾性。体此意者,樽节爱养,戒杀放生,自有所不能已也。
——————《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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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绵的细雨若纱若丝,缠绵在无际的苍林之间。远处遁于雨雾中,若隐若现的蜿蜒山脉中,一队负命人正向前行进着。
他们是旧洞察教会的信徒,他们被判有罪,从遥远寒冷的北方而来,他们的双眼被生生挖去,且被塞入石灰,那是恶业的象征。
他们早已骨瘦如柴的脊背被深深钉入称为“恶障”的巨大石碑,他们无法停止,不知疲倦。只有信念推动着他们前进,死亡即是他们的终点。
“大师,大师……”
一名年幼的负命人踉跄地向上攀爬着,凑到了一位长者身边。
长者白髯及地,瘦骨嶙峋,满身疮伤,仍背负着数倍于自己的石碑艰难前行着。
“怎么了,孩子。”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长者用疮痍的手掌颤抖的感触着那细腻冰凉的雨水,嘴里振振有词。
“追随天眼,尔等洞察众皆是游鱼,唯有东方羽鸣之地,方能救苍生于水火……”
数只乌金的苍鹰掠过身披雨衣的苍穹,飞过重重苍山江河,飞入了一座傍山而建,地势险峻的城邑,羽鸣之国。
羽鸣国有着大大小小三百来坊,城内坊门错落有致,城道七通八达,交错纵横,建筑楼牌如棋子般错落在这篇由坊门于城道勾勒的棋盘之中。
城中各色人等鱼龙混杂,车马在街道间急驰,教众与教旗在街道间广施道义,为生活卖命的商铺艺人也为市井增添了几分烟火。
街角的一处破陋的水果摊前,一对父女在这里卖着为数不多的稀烂水果相依为命。
新洞察教会用他所谓的天命道义实施严苛的剥削与掌掴,无数农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庄稼瓜果,皆流离失所,惨死街头。
“你们两可欠了我不少个子了,不会想用这几个破果子来还吧,嗯!?”
当街熟知的恶霸丁三刀来到了他们的摊前闹事,因叔父是新洞察教会的教众,他靠教徒之名横行霸道,凭借教义广收钱粮,为非作歹。
他瞪着骇人的大眼,眼下的伤疤更显戾气。他猛起一脚掀翻了父女俩的果摊,无数水果掉落在地,被砸了个稀巴烂。
“我的果子!”
年迈的父亲刚想上前,丁三刀拔出腰间的斩牛刀喝住了他,他嬉笑着,满不在乎的把脚踩在一个西瓜上,当着二人之面将它踩碎。看着满地果肉与汁液,让为之生计的父女二人如天塌一般,却又无可奈何。
“若再不交钱,你们两也会跟这烂西瓜一样,听清楚没?”
父亲因气力不竭而倒地,女孩搂着父亲绝望地哭泣了起来,他见后开始放肆的狂笑起来。
这时,一块西瓜皮不偏不倚地飞向了他大笑的口中,直接塞住了他的喉咙。
“咳咳咳咳……!”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丁三刀的小弟连忙上前照看他,却被他臃肿的身躯一把甩开,惹得路人一阵哄笑。
“闪开!咳咳咳咳!”
他把口中的西瓜皮咬了个稀烂,狂妄了吐在了小弟脸上,他紧紧拿着牛刀,猪脸也被涨的通红,青筋暴起,死死的望着瓜皮飞来的方向。
“是谁干的!”
一个悠闲吃着西瓜的秀气少年映入了他的眼中,他怒火中烧,不顾劝阻,提刀便砍。
那少年自然是有备而来,他顺势侧身躲过了斩击,并眨眼间击中了丁三刀的臂部穴位,一阵钻心的刺痛让他丢下了手中的砍刀。
那少年转过身,将手中的瓜皮也塞入了他的肥头大嘴里,并一掌将他推开。
丁三刀的小弟望见了他的容貌,顿时色变。
“少爷……那不是……”
“那是……明家的明久啊!世子李苍身边的大红人!”
明久听后只是淡淡一笑,走到了三人跟前,弯下腰看着眼神呆滞的丁三刀,他自信凌厉的眼神中还有这那一丝俏皮。
“本少爷请你吃个西瓜,帮父女俩做个顺水人情,钱呢一笔勾销了,怎样?若不够,我可有的是……”
“我管你是谁……你敢动我,记好了!记好了!”
丁三刀也不顾口中的瓜皮了,嘴里一个劲的嘟囔,咬着口中的瓜,如野狗般带着两小弟灰溜溜的爬走了。
“多谢明公子相助,小女子夜不知该如何报答……”
“无需报答,这些钱你们应该足够赎身了。”
他笑着说,并丢给了父女俩一袋厚实的金子,离开了这里。
他在街上回忆着自己刚刚潇洒的侠义之举,兴奋的用手中的纸扇比划着动作,殊不知身后一只手拎住了他的耳朵。
“啊——疼,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这样啊,小雯。”
“你又在外面惹事生非,要是让老爹知道,他绝不轻饶你。”
来者正是明家小姐,明梓雯,明久的妹妹。双眸如宝石般伶俐清澈,唇口如水桃般嫩白,真是闭月云中现,羞花叶里藏。她头系暗金鹰纹带,身着紫云羽衣,腰间那一串镂金铃铛随着她走动便会发出如清风笑般的清脆声响。
“惹事生非?我这可是为民除害好不好!哎,跟你这种大小姐说了也不懂……哎哟哟疼!”
明梓雯气不打一处来,想再往上提他的耳朵,因为没有明久高,只能踮起脚尖,明久也很“配合的”蹲了下来。
“快跟我回去,别耍嘴皮子,先生正到处急着找你呢!”
而在暗处,一双苍白的眼瞳正死死的盯着远去的明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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