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韶光阁的二楼雅间窗户望出去便可以看见翠心湖,碧波荡漾,再远就是翠心山,山腰处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大风吹过,大片的竹在山腰处飘飘摇摇似是在起舞,别有一番趣味。
今日落了雨,檐下雨滴如线,湖面也不似往日平静,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翠心山的雅致景色被这雾遮得看不出半分来。
心中有些烦躁,薄之初的眉头自坐下就没有舒展过。眼前的茶桌上有着红泥小炉,上头温着八宝茶,茶香早已飘满了整个雅间。
薄之初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对面倒上了一杯。
雅间的门被打开,薄之初头也没抬,等着来人过来。
头发花白,确是只有三十出头的瘦弱男子恭敬地服了服身子,“小姐。”
“坐吧,老韶头,说了多少遍了,不必多礼的。”薄之初喝了口茶,看向窗外,刚刚那阵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现下又是那绵绵地细雨。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她喃喃着。
声音虽细不可闻,韶光却也是听见了,他轻叹了口气,默默掏出了小本子放在茶桌上。
薄之初盯着小本子,半响未动,眉目间只瞧见了哀愁。
“小姐,容府表少爷要上京了。”最终还是韶光打破了寂静。
薄之初点了点头“我已经知晓了,再往后不用收集他的消息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后面薄之初红了眼眶,双手紧紧地攥住,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一阵头疼,让她来不及伤心。她闭了双眼,扶额,在太阳穴上揉搓了起来。
这在韶光看来以为小姐那是悲痛欲绝了。毕竟容府表少爷,那可是小姐青梅竹马,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的小本子记满了关于容白术的一点一滴,毫不夸张的说着他平日里就做两件事,第一第一时间收集有关容少爷的信息,第二经营着偌大的酒楼。
这样一想,那他以后不用再腆着老脸去悄咪去四处打听一个姑娘们的梦中情郎了。是的容白术不仅是自家小姐心尖尖上的人,也是整个南安城姑娘们心尖尖上的人了吧。每次他去收集这些消息,总归是要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多打量几番。
往后这任务不用再做了,他心里有些高兴,但看着自家小姐这番头痛悲伤的模样,他的面上又多了一些担忧。谨慎着开口“小姐,放宽心,世上好儿郎多着呢。”
“呸。”薄之初依旧扶着额头,皱着眉头,睁开双眸,有气无力地说道“老韶头,我头疼,快去喊唐大夫过来。”
韶光神色一凝,这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慌忙跑出去喊了小伙计,冲去医馆将唐大夫带了过来。
年近花甲的唐大夫,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了,一把年纪,还要被十一二岁的小伙计拉着在雨里跑着。他气喘嘘嘘地说着“慢点呀,这是什么事情,如此着急。”
那小伙计想着平常稳重的掌柜今日突如其来的慌张,心想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了,于是他说“慢点,可是要死人的了。”
唐大夫两眼一闭,心中默念“医者仁心。”,然后一咬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快步跟着伙计走去。
直到看到那传说中要垂死的病人是薄之初,唐大夫那憋了一路的怒气,爆发了出来“小兔崽子,你让人这样折煞老夫?虽你娘是我的干女儿,这也不行!”
薄之初眨了眨眼,眼前越发的模糊起来,她轻声的解释“唐爷爷,不是的,我。。。”话未说完,人晕了过去。
唐大夫眉头一皱,慌忙上前查看,“哪个犊子,干出这事!”他把着脉,咒骂一声,然后示意着让韶光找人把薄之初抬到床上去,他要施针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薄之初缓缓醒来,轻声唤道“唐爷爷,我这是怎么了?”
唐大夫脸色凝重“你近几日,去哪里?做了什么,可有异常之处?”
韶光在边上听着一愣一愣的,这走向,怎么那么像话本子里那样,他忍不住开口道“小姐,这是中毒了?”
唐大夫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薄之初愣住了,天地良心,哪个挨千刀的要毒她!“唐爷爷,这是什么毒?”
“唐门的毒。”唐大夫老脸微红,不好意思往下说“老夫制的,这才是入门的级别,年轻时缺钱,制了点毒卖钱。但是别担心,已经全解了哈。”
“你,你,医者仁心?还会致毒?”韶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唐大夫。
薄之初脑海中开始回放这几天的不寻常之处,若是一定要寻个不寻常的。难道是香囊?她摸了摸腰间,掏出那个香囊,递给了唐大夫。
唐大夫只接过去闻了一下,便了然。他点了点头“是这个导致的,哪来的?这毒的包装都开始做的这样精致了吗?”
“这毒会死人吗?”薄之初心有余悸,但心中又开始在担心另一件事了。这香囊是她捡的。
那日她准备去城外的静安寺礼拜,但马车却在半道上坏了。好在离那修车铺子不远,她随马夫一起过去,却碰见了容白术身边的小厮无云。
她熟稔地过去打招呼,无云却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说道根据主子吩咐来修车罢。她心知问不出所以然来,也不再追问。后来询问了铺子掌柜了然了,无云是来购置长途所用马车。也是那日,她知晓了容白术要上京了。
无云走的匆忙,无意落下了这只香囊。她捡到了,她知道这是容白术的,因为上头有着白术花,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送的了,她有些醋意,但是她也决定要带在身上,这几日准备还给他来着,没想到却是中了毒。
唐大夫悠悠地开口“医者仁心,老夫制的毒,怎么会毒死人。就是令人隔三差五的头疼些,忘记些事情罢了。”
有毒,说明这香囊一定不是哪个小姑娘送给容白术的了。薄之初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些。不至死的症状,这可能是哪个嫉妒容白术郎艳独绝的没有风度的少年郎做的了,薄之初思及至此,又咬牙切齿,怎能这般的没有风度!
唐大夫见薄之初楞在那,还以为她害怕,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似是安抚“小兔崽子,下次这种东西别瞎买。爷爷给你颗避毒珠,小毒含嘴里嘬会就行。”
薄之初笑意盈盈接过珠子,顺口问了句“大毒呢?”
“呵呵,大毒跑不掉。自有天命,自有天命哈。”唐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也盈盈一笑。“行了,也别老躺着了,和我回医堂,给我磨草药锻炼锻炼身子,这啥小弱鸡体质,这么点毒,毒晕了?说出去,丢人。”
薄之初两眼一闭,紧紧的攥着被子,嘴里嘟囔“唐爷爷,我休息会,改天再去看您。”
唐大夫也只是说说而已,无奈摇了摇头,示意韶光提起他的药箱,送他回去。
听着关门声,薄之初才从床上坐起来,她用帕子包好那被丢在地上的香囊,准备去找容白术说上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