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护军打败了贵族联军大快人心,昔日那些自私自利,虚伪奸诈之辈也从朱雀组被清除出去。
这些人无所作为还罢,更可恶的是,一旦出任务遇到危险,他们便推卸责任,只顾自保,间接害死了很多队友。清理贵族残余之时,几个十四组的成员竟然把那些人暴揍了一顿,如果没有守军出来制止,恐怕还会闹出人命。云峰想起之前的邢展硕和胡博森等人,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看着被带走的那些人渣也恨不得上去给他们几脚。
剔除了辕门里的渣滓,让成员们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大家欢呼雀跃。不料一个坏消息传到了辕门,人们顿时开心不起来了。
岐门里传出消息,师邝将军以违抗军令罪要处死鲁季孙副尉。消息一经传出,辕门内的成员和暂时落脚的玄武组都愤慨不已。
鲁季孙被问斩的时间定在了后天,九月二十七。
玄武组的辛一和柴浪队长马上组织队友准备去营救,但晏子都和南田澈两大副尉则出现在辕门,对大家说道:“关于营救鲁副尉,袁校尉已经去办了。大家请放心,鲁副尉不会有事的!”
众人仍旧担心。
但晏子都保证:“请大家相信袁徐校尉,相信师邝将军。”
玄武组的人虽然心里不快,但还是敬重晏子都和南田澈的。于是,辕门里的人都静静地等着校尉的消息。
那袁徐校尉听到消息,立马赶到了岐门,面见师邝将军。见到将军,袁徐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次对贵族宣战是我一手策划的,将军要处死的应该是我,不是鲁季孙。”
师邝一反往日的犹豫,今日态度无比坚决。他道:“校尉为何要背叛我?”
袁徐愧疚地看着师邝。
师邝接着说道:“袁校尉,我刚到犒京的时候,第一个赏识我的人就是你,咱们还是同乡。”
袁徐若有所思地看看他,不言语。
师邝冷冷道:“不知何时,我已经不明白你了。”
袁徐不卑不亢道:“将军白手起家,靠着努力和勤奋换得了今日之成就,于您个人而言,可谓是成功的人生。但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将军现在的路,我也有些看不明白。王朝历经几百年,贵族们累世富贵,生活优越,他们不可能理解穷人的生活。况且,贵族们积累了财富和权力,人一旦习惯了舒服的生活便很难愿意去改变。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让他们把财富分给穷人,恐怕是天方夜谭。老朽如今已然是知天命的年纪,深信盛极必衰的道理。贵族不思进取,骄奢淫逸,现在依然腐朽入骨,不值得依托。”
“当然,从咱们师家军角度来看,和贵族大战一场,损兵折将,消耗了不少元气。将来在和有琴伯宇、燕王的较量中必然受影响。这不利于将军,不利于师家军。可是,从天下、百姓的角度来看,如果我们不能替百姓着想,替那些普通士兵着想,那么我不认为将来能战胜那些军阀和叛乱军。”
“将军究竟是选择自保,还是选择人心?”
这番话说到了师邝心里,他只道:“袁校尉,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最相信的人就是你。可是,如果,你不能认同我,那我该何去何从?”
袁徐捋捋胡子:“这有何难,中护军始终是将军的部下。承蒙将军信任,老朽才代为管理。袁徐和鲁副尉始终坚持自立自强,不依附于人的理念。如果将军不认同,那就请罢免了我等。”
师邝:“袁校尉在军中深得人心,我又何必大动干戈。”
袁徐:“将军只要坚定自己的理念就好。”
师邝:“你也不必逼我。斩鲁季孙不是我的意思。那席有泰和白爻发来信函,让交出鲁季孙,否则便向有琴伯宇讨公道。我担心有琴伯宇趁机联合贵族,一旦交战,后果不堪设想。”
袁徐思考片刻道:“将军考虑的是,这一战中护军伤了不少元气,眼下不适合再战。那将军打算怎么办?真的要斩鲁季孙?我愿意代替他,平息和贵族的仇恨。”
师邝抬眼看了袁徐一眼,道:“你先去牢里看看他吧。”
岐门监牢——
袁徐见到鲁季孙,他正在自己包扎伤口。
袁徐问道:“师邝打算杀你,你知道吗?”
鲁季孙并不在意:“哦,他告诉我了。眼下,中护军伤亡不少,不适合再战。我让他应了。”
袁徐:“哎,贵族相逼不可怕,可怕的是师邝也起了杀心,他要用你的死来震慑中护军。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师邝了,现在的师邝一心想要融入贵族,只顾自己。”
鲁季孙:“希望他有一天能想明白。”
袁徐:“我会想办法救你,这个计划是我设计的,我不能让你牺牲。”
鲁季孙:“你有什么办法?”
袁徐:“暂时没有!”
鲁季孙:“这样吧,你去帮我买点酱牛肉和烧酒,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袁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鲁季孙:“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两日后,岐门断头台——
鲁季孙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拿着酒壶,带着手铐,脚镣,缓缓地走向行刑台。底下坐着师邝和贵族派来的代表。
鲁季孙站在断头台上,仰天大笑:“哈哈哈,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我,咳咳咳咳......”
嘴里的烧鸡没咽完,卡在喉咙里了。一旁的刽子手尴尬地用眼睛斜他。
师邝和袁徐在底下皱着眉头。
鲁季孙扔掉肉和酒,大义凌然地站在行刑台上,望着天空,接着说道:“观天象,待会儿有雨,得赶紧回家收衣服啊!”
师邝:“喂,少说废话。你什么时候会看天象的!”
袁徐:“鲁季孙,你还有什么遗言,快说!”
鲁季孙看看台下,一本正经地说:“我想要个老婆,我都三十五了,还没姑娘看上我,呜呜呜~”
众人一脸黑线。
“算了,别说了,快行刑吧。”袁徐道。
就在这时,玄武组一众人闯了进来,阻止行刑。
柴浪质问师邝和袁徐:“晏副尉让我相信将军和校尉,可现在这样是什么道理?”
袁徐不语。
那台上的鲁季孙喊道:“柴浪,不要胡来!”
柴浪:“我们不能眼看着副尉您......”
鲁季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后果。你带人回去吧。”说着,鲁季孙的声音有些哽咽。
柴浪:“副尉是为了我们,我们不能放弃您。”
鲁季孙:“你错了,我是为了天下所有的百姓。我们已经成功了,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柴浪,你和辛一是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应该顾全大局。现在要杀死我的,不是将军更不是校尉。而是旧的势力。如果用我一个人的性命能为中护军换来安稳发展,难道不划算吗?眼下,中护军不能再战了,你们的任务是重建玄武组,发展中护军。在场的无论是谁,他的性命都不重要。辅佐太子,消灭叛乱军,还百姓太平才是每个人的责任!”
“副尉!玄武组需要您!”辛一喊道。
“你不能死!”突然人群中又冒出一个声音。
原来云峰和星流都很仰慕这个副尉,辕门里悄悄得到鲁季孙要被行刑的消息,他们便跟玄武组的成员一起来,想要帮忙救这个大英雄。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鲁季孙竟然是当初训练他的赤发男!他入围中护军之后,一直想找到他。
鲁季孙看看云峰,问道:“是你小子啊,看样子你已经当上中护军了!”
云峰:“原来你是玄武组的副尉!你为什么要骗我?”
鲁季孙:“我好像没有骗你吧......”
云峰:“你不能死!你还得教我剑法......”
“来人,时辰到了,把他们带下去!”师邝吩咐道。
“放开我,放开我!”大家反抗道。
柴浪看着鲁季孙,鲁季孙冲他摇了摇头。柴浪和辛一悲伤地跪下,冲鲁季孙磕了三个头,接着发号施令道:“回去!”
前来营救的玄武组被押了下去,接着刽子手抡起大刀,准备行刑。突然,狂风四起,乌云密布,风吹来的沙粒迷得人睁不开眼。
袁徐对贵族代表说:“要不改天再行刑?”
贵族代表捂着眼睛鼻子喊道:“即刻行刑!即刻行刑!”
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鲁季孙大喊着:“中护军万岁!”刽子手手起刀落,鲁季孙被斩杀了。
贵族们带着鲁季孙的头颅,冒雨回去复命了。
岐门里一片肃静,和哗啦啦的大雨一起哀悼这个为中护军牺牲的英雄。
袁徐来到岐门外,玄武组的成员都在雨中淋着,默默地守在门口。袁徐吩咐辛一和柴浪去准备木棺和丧服,二人不动。袁徐走到辛一身边,在他身边耳语一番,辛一眼睛一亮,点点头,又在柴浪耳边耳语一阵,两人着手去准备了。
接着他又从赶来的中护军中挑选了十三人,其中包括云峰、星流和刘畅,让护卫军带走了。云峰不知道校尉要他们做什么,只是跟着护卫军走。
一直走到岐门最北边的一处军需仓库,守卫军示意他们进去,云峰四处打量着,和众人走了进去。
待他们走进去,里面都是些兵器、军服。一直走到最深处,他们发现副尉南田澈正在前面等着。
众人鞠躬作揖,南田澈严肃地说道:“鲁副尉的安全就拜托你们了。”
众人听了,都摸不着头脑,还不等南田澈解释,阴影处一个人缓缓走来,走到跟前,大家才认出,竟然是鲁季孙,他身背大刀,手拿烟袋,和平常一样打扮!
大家吓了一跳,云峰问道:“鲁副尉您,您,您不是在刑场吗?”
鲁季孙:“我,我,我没死,意外吧!”
众人欢呼:“太好了,副尉还活着。”
南田澈:“大家也不要太兴奋,校尉使计保证了鲁副尉,但是这事如果被贵族知道了,也会惹出不少麻烦。校尉选了大家,是相信你们,接下来,请护送副尉到纪明岛暂时避一避。”
“纪明岛是什么地方?”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南田澈:“大家不要猜了,纪明岛在东海,距离这里有千里之远,此去路途艰辛,还望大家好生照顾副尉。等过些日子,时局缓和,我会派人去接大家。当然,此行不是强制的任务,如果有情况的,可以提出来。”
大家互相看看,异口同声道:“我愿意护送鲁副尉。”
鲁季孙站出来:“南田老弟,你不用麻烦人跟着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南田澈:“鲁副尉不懂水性,此去路途遥远,这是校尉的意思。”
鲁季孙:“嗯,那好吧。”
南田澈:“事不宜迟,你们赶紧走吧,从密道出去,会有马车送大家到渡口,那里有两名航海士已经在等着了。”
“鲁副尉保重,大家保重!”
“南田副尉放心!”鲁季孙作揖拜别,众人跟着从密道了跑出去。大雨倾盆,云峰心里既激动又好奇,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又是什么样的环境和挑战呢?
岐门那边,柴浪和辛一穿着丧服,用木棺收了鲁季孙的尸首,玄武组的人分开两队,护送副尉回辕门了。
接下来两天,辕门举行了浩大的祭祀仪式,袁徐带头把鲁季孙安葬在祭魂陵内。
但鲁季孙刚一下葬,贵族便来闹事,他们大喊着,袁徐用替身诈欺,要他交出鲁季孙。那师邝站出来道:“人已经给你们了,再无理取闹就欺人太甚。”
贵族人马仍是不依不饶,围在辕门不走!
中护军成员只有上层知道鲁季孙的真相,普通成员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放,贵族咄咄逼人,引得双方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师邝的盟友杨穆将军的儿子十七岁的杨桓带了一队人马,声称来祭拜鲁副尉。那杨桓近日刚从允州回来,这位年轻小将天资聪颖,有勇有谋,初出茅庐便重挫魏武子,名声大噪,风头一时无两。
贵族忌惮杨桓,便不敢再闹,灰溜溜地走了。
杨桓下马,问候师邝和袁徐。那袁徐看着这位少年英雄十分欢喜,师邝却心有顾及,他强颜欢笑,迎他去祭祀鲁季孙。
原来,袁徐在做出和贵族交战的计划前,就去拜谒了师家军的同盟杨穆和李志刚两位将军。
这两位将军皆是出身贫寒,刚正不阿之人,和师邝一向交好。袁徐知道,同盟将军对师邝近年来攀附权贵的做法也颇有不满。于是,他道这计划是师邝授予,请求他们在必要的时候给与帮助。
两位将军欣然答应了。
就在处决鲁季孙的前夜,袁徐求见师邝,他道:“星象官测到行刑之日会有大风大雨,届时,他想趁乱营救鲁季孙。”
师邝正在批阅军中事物,边批边说道:“贵族又不傻,营救谈何容易?”
袁徐:“行刑台一直就有一个暗道,等风来雨起,趁乱将一个易了容的死刑犯替换鲁季孙,将军只要答应留他一命,我保证他会永远消失。”
师邝抬眼看看他:“我是下了很久的决心才放弃鲁季孙,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贵族再来找事,这件事就这样了解吧。”
袁徐冷冷道:“将军不必害怕,咱们的盟军杨穆将军,他儿子杨桓这两日就要回犒京了,凭他的名气,贵族不敢再惹事。”
师邝想了想道:“我杀鲁季孙不单是给贵族一个交代,更是给辕门里的其他人一个警醒。”
袁徐:“我明白将军的意思,只要将军肯放过鲁季孙,袁徐自会报答将军。”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册子递给师邝。
那师邝打开折子,浏览一番,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他激动地站起来,问道:“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袁徐点点头。
师邝不敢相信,整个人都懵了,他缓缓坐下,用手一挥,道:“那好,鲁季孙的事你去安排吧。”
就这样鲁季孙逃过一劫。事后,袁徐重整中护军,贵族势力被彻底清肃。辛一被选为新一任玄武组副尉,在师家军和各同盟军中选拔新人,补充兵力。
辕门内又恢复了正常,结束任务的灵修回到了犒京,他从晏子都那里知道了云峰的去向。灵修有些担心,晏子都安慰他道:“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而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中护军。”
灵修看看他。
晏子都接着说道:“也许一个人的毅力和决心不可小看,云峰是个不小的惊喜。”
灵修点点头,淡然一笑。然后转向窗外,自言自语道:“就让他好好在外面历练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