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皮竟然价值不菲?我可真是个败家子儿啊!你们等等,我现在就把那皮剥回来!”马骁一拍脑门,提刀就要去剥蛇皮。
合着赵靖说了半天,他就听见个蛇皮很值钱……
“回来,你的伤口还在渗血,不宜过多活动。林渊,布条干的差不多了,你去取回来吧……”
没有消毒纱布,只能选了几块短布条折叠起来当作敷料。赵靖脑海中努力回忆着大学军训时战场伤员急救包扎训练的要领,手上动作却比较拉胯,轻巧、迅速、准确的要求他是一个都没做到。他先用环形法包扎马骁的右臂,第一圈稍斜,二三圈环形重叠缠绕,虽不美观但还算牢靠。锁骨处,则是取了三片略宽的布条连结,打了个三角手挂。最难处理的却是后背的刺伤,马骁身材壮硕,缠一圈需要两三块布条打结相连,包扎到最后,他的身上又多了十几个布疙瘩。
看着自己的作品,赵靖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布条没做过处理,还不太干净,你回去以后叫人用沸水把布条煮上一遍,按照我的方法再重新包扎,早晚各换一次。最好还是快些再找个大夫,让他好好看看。”赵靖对着马骁叮嘱道。
马骁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疼痛有所缓解,连忙点头答应。
“林渊,你也过来。”
赵靖对林渊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身边,撩起他的裤管查看腿部的咬伤。
“还好,看起来没有大碍。除了疼你还有其他感觉吗?比如头晕、恶心、乏力之类的。”
“没有,赵大哥,开始疼得厉害,现在好些了。”
“嗯,给你也处理一下,疼的话你再忍一忍。”
说罢,他让林渊坐在地上,把他的腿垫在一块青石上,开始清创包扎。
马骁看着眼前这一幕,神色微动,默默蹲在了两人身边,低声说到:“赵兄弟,我看你是个有本事的,但是这世道不好活,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你俩要是没地方去,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赵靖停下手中的动作,沉吟了片刻,便道:“我没问题,除了师父,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可是我什么也不会,提刀砍人更是没那个胆子,去了你那里怕也是个累赘。”
“这话怎么说的,兄弟们本来也是凑在一起混口饭吃,你懂的那么多,以后还要靠你多出主意呢。”马骁说到。
“那好,以后就拜托马壮士多关照了。”
赵靖处理好林渊的伤口,模仿前世电视剧中里的样子冲着马骁抱了个拳。
“还叫什么马壮士,叫大哥、当家的,啥都行,没那么多讲究。”马骁拍了拍赵靖的肩膀表示友好。
“好,以后就叫马大哥。”赵靖回以诚恳的微笑。
“你呢?跟我们走吗?”马骁又低头问地上坐着的林渊。
“嗯,赵大哥去哪我就去哪。”林渊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嘞。”马骁一把拉起林渊,三人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既然决定入伙,彼此之间也变得坦诚起来。马骁告诉两人昨晚发生的一切,顺便带着两人把穿山甲的祖宗十八代挨个点名了一遍。
林渊则道出了自己身世,据他讲,他本是北宁一富户的儿子,母亲两年前过世了。上个月,家中护卫领着他出去打猎,他却在追猎一只小鹿时与护卫走散了,碰上了南乾巡逻的边军,被抓进了俘虏营。
“你不会还有个姨娘什么的吧?”赵靖问到。
“呃?姨娘倒是有一个,赵大哥怎么知道?”林渊惊诧。
“姨娘还有个儿子?”赵靖又问。
“确实有个儿子,比我大两岁。”林渊的眼里的震惊已经快凝成实质了。
“你俩关系不好?”赵靖再问。
“要不你说吧,我不说了。”
林渊抑郁了。
马骁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马大哥笑什么?莫非你也有个姨娘?”林渊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嘿,我家哪有那条件。别说姨娘,我连亲娘都没有。”
马骁似乎没有察觉到林渊话里的不满,毫不在意的继续说到。
“我没见过我娘,说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记事起就跟着我爹种地,后来南乾开边镇,家里地没了,我爹怕养不活我,就把我卖到于老二家当了奴仆,可也是每天都吃不饱。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饿,去厨房偷了些吃的,没想到被人揭发了。管家说要打断我的手,我心里害怕就跑出来了。碰到几个逃难的老乡便一起上了山,一来二去就成了他们嘴里的麻鹞子。”
听到这,赵靖在心里惊呼:“这俩人拿的才是主角剧本吧!”
北庭镇参将府中堂,于雅显端坐在一把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阴沉的目光逼视着眼前的家丁。本来已是白天,堂屋外却严丝合缝的上了窗板,一分日光都透不进来,只点了几盏灯烛照亮。
“致富,你说老二把姓王的留下了?”
“回大爷的话,二老爷只是叫小的过来报信,至于怎么处置王掌柜,他没有明说。”
家丁致富不敢抬头直视于雅显的目光,他双股战战,冷汗顺着鬓角涔涔而下。
“呵呵,老二长大了啊,跟大哥不是一条心了。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是。”致富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躬身绕到偏厅,心中暗想:“大老爷进来越发阴森恐怖了。”
听见致富的脚步声渐远,于雅显朝着黑暗处招了招手。
“除了老二,昨晚的知情者全部杀掉。”
“那陈校尉?”
“听不懂吗?我说的是全部。”
“是”
北庭镇边军大营,疤脸汉子陈校尉正在校场上组织军卒操练。却见一个于府的护院来到了近前。
“陈校尉,老爷有请。”
护院掏出于雅显的令牌晃了一下,对陈校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护院面带微笑,让陈校尉心中很是兴奋,自己一个从六品校尉,却在于雅显手下干着掠人的勾当,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嘛。看来这么多年的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甚至蝇营狗苟,终于要有回报了。
“兄弟稍等,我这就回去披甲。”陈校尉说到。
“好,那我与陈校尉同去。”护院依旧面带微笑,似乎在分享着陈校尉的喜悦。
走进营房,陈校尉没着急换衣服,先取了几块碎银塞在护院手里。
那护院连称不敢,却又笑呵呵的接过,揣在了怀里。
陈校尉脱下常服,刚要换上盔甲,后方却冷不防伸出一只粗壮有力的臂膀,死死锁住了他的咽喉,他抬起双手反抗,一把匕首却穿过腋下,径直刺入了他的心脏……
北庭镇外,致富正策马狂奔,于雅显的不满丝毫不加掩饰,他要早点回去告知自家老爷,以便早做准备。耳畔传来风的呼啸声,两边的景色飞速后退,他只想再快一点,越快离开北庭镇范围,他就越安心。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名黑衣骑士,胯着一匹棕色骏马疾驰而来。二马错蹬间,致富的眼中出现一道匹练,随即视线不断拔高,恍惚间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正骑在马上奔向远处的孤山堡……
孤山堡内,于雅中有些心神不宁,突然有些后悔留下了王掌柜。他在堂屋中一圈又一圈的绕,脑海中思索着着如何解释才能过得了大哥那关。他觊觎银矿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事情于雅显做的十分隐秘,银矿的位置连他这个亲弟弟都不知道,只给了他一份干股,每月分些银子,至于采掘、管理的事务,一概不让他参与。
去年,于雅显大病一场,从此见不得阳光,只有阴雨天气才能披着斗篷出来透透气。这怪病绝了于雅显总兵的前程,让他的性情越发诡异暴躁,不仅几乎断绝了和家人的来往,去年开始,更是把银矿的分红也停了,这让于雅中心生不快。
起初,于雅中是抱怨大哥吃独食,后来见大哥每日以汤药为食,便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只是畏惧大哥的狠辣手段,从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这次没把王掌柜一并送走,也只是想提醒大哥,不要那么自私。
外院传来一阵吵闹声,让于雅中心情更加烦躁,他抓起案上的青瓷茶壶一把甩了出去,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破口大骂。
“吵吵什么?!都他妈闲的,再吵老子把你们舌头割下来!”
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滚落到于雅中脚下,他定睛一看,竟是两颗人头。一颗是致富的,另一颗是王掌柜的……
于雅中猛的抬头看向前方,下一秒又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那人站在房檐的阴影下,浑身都裹在斗篷里,脸上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与这双眼睛对视的一刹那,于雅中便知道了,眼前人正是他大哥于雅显。瞬间,他感觉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几欲带着他的灵魂破体而出。
“老二,有一年多没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