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上绿到发蓝的-11930.7元,赵靖嘴角不停地抽搐。有句话叫“你永远赚不到你认知以外的钱”。赵靖现在有了切身体会。2020年初疫情爆发,跟着火起来的还有基金市场,看着身边的同事、朋友一个个变身基民,赵靖也投了几万块试水,谁知道这红利来得快去得也快,近一个星期,他最看好的军工和新能源板块联合起来给他泼了一盆冰水,让他在这个炎夏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清凉。
“小赵,还忙着呢?”馆长陈胖子夹着挎包走了过来。
“哎,馆长,咱们馆半年工作总结还没写完呢,明天初稿完成了还得麻烦您把把关。”赵靖站起身来,脸上挂起了五分谦卑、三分讨好、两分献媚的微笑。
“嗯,好好干,年轻人多磨练磨练,对你的发展有好处。”陈胖子挥挥手,示意赵靖坐下。
“好的,您慢走,明天见。”看着陈胖子一步三摇的下了楼,赵靖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
“这饼都画了五年了,你画的不累我吃的都撑着了。”赵靖看了看昨天就写好的的工作总结,随便找了个文件夹装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图书馆工作五年,赵靖已经学会了如何躺平做一条咸鱼,只是闲得久了,也不禁会多想一想,如果重来一次,他是不是有机会体验一种不一样的人生。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袭来,赵靖靠着椅背,缓缓闭上了双眼……
恍惚中,赵靖感觉有人在周围,猛地睁开眼,发现面前一个衣着破烂、瘦骨嶙峋的男人,已经把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间,看样子是想扒掉自己的裤子。
“滚开!变态!”
来不及细想,赵靖站起身来,一脚踹在了瘦小男子脸上!
那男人惨叫了一声,捂着口鼻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赵靖脚下一痛,低头一看,自己正光脚踩在乡间的土路上,抬起脚来,一颗小石子儿正倔强的盯着他。
“不对啊,我怎么光着脚!”
“站住!把老子的鞋留下!”
瘦小男子跑起来速度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窜出去十几米,看着旁边两只脏兮兮破草鞋,赵靖顾不得恶心,蹬起来就要追过去。
刚一抬头,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呆愣在了原地。入眼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远方连绵的山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自己不是在办公室等着下班吗?
为什么会在荒郊野外?
有人在搞自己?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赵静回头看去,一队骑兵正朝自己的方向飞驰,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来到面前。
为首的壮汉身披铁甲,脖颈短粗,豹头环眼,一道狰狞的疤痕贯穿了他的左脸,胯下棕色矮马,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挂在马鞍后,随着马背起伏像风铃一般纠缠碰撞。没有悦耳的铃音,却让赵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随即胃中翻江倒海,趴在土路上干呕起来。
“吁!”
疤脸汉子一勒缰绳把马停住,背后几人也纷纷停下,打量起地上的赵靖。
“头儿,这小子一身装扮甚是古怪,不像边镇出来的,难道是北宁的细作?”队伍中间,一个骑士打马上前,手中的马鞭指了指正在呕吐的赵靖。
“哪有这么好的命,偏叫我们在路上捡了个细作,先带回去吧。”疤脸汉子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挥手让部下先把赵靖绑起来。
强忍着不适,赵靖刚要站起身来问个究竟,却被人一棍子抽在小腿上,跪了下去。两个骑士从马上跳下来,三两下就把赵靖捆了个结结实实。
“喂!你们干什么?”
“快放开我!绑架是犯罪!五年起步!”
“我没钱啊!买基金都赔光啦!”
赵靖声嘶力竭的喊着,双脚乱蹬,试图反抗。回应他的则是一记耳光和一团破布……
“头儿,《乾律》里可有绑架罪?”
“没听说过。”
“那鸡金是何物?可是和西羌的马蹄金类似?”
“不知道,你看他这寒酸的打扮,哪里像是个有金子的。我看是被人骗了钱,这里坏了。”
疤脸汉子指了指赵靖的身上的做旧工装裤,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呜!呜呜!”嘴巴被堵住的赵靖如同一只丧家犬,被一条麻绳拴在了疤脸汉子的马后面,发足狂奔。
作为一个咸鱼属性点满的上班族,赵靖虽然也偶尔去游游泳、撸撸铁,但更多的还是把健身房当成了浴室。几千米的路程跑下来,他已经精神恍惚,全靠一股求生欲在硬撑着。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慢一点,前面的马鞍上就会多出一颗人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涣散了,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座石头城……
乾朝,又称南乾帝国,雄踞大陆南端,坐拥江州、楚州两座“天下粮仓”,背靠万里海岸线,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二十年前,南乾弘业帝继位,改弦更张,纵横捭阖,明里联合西羌诸部共抗北宁,暗中组建无敌舰队经海路直击东越腹地,在东越国都签订了举世震惊的“城下之盟”,逼得东越国以割让三州土地,永久开放国内八大良港的代价换来了短暂的和平。事后,东越皇帝下罪己诏,半月后在祖庙自缢。经此一战,大陆局势从宁、乾、越三足鼎立变成了南乾一家独大,唯一能在军事力量上与之抗衡的,仅有北宁帝国。
如今的赵靖,正是身处南乾边镇的俘虏营中。与其说是俘虏营,倒不如说是难民营。南乾与北宁已经七八年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偶尔有小股北宁武装入境,也是流匪劫掠居多,近年来南乾帝国坚壁清野,修边镇,收拢边民,战事更是越来越少。
然而边境一带大量土地撂荒,江州、楚州的粮食还要供给西羌,朝廷划拨的粮食经过州府、军队的层层伸手所剩无几,边民只能勉强过活。生计堪忧之下,自然有人生出了逃难的念头。可南乾不允许这样不受控制的人口迁徙,北方是南乾为数不多的铁矿产区,想保住这些铁矿,朝廷就要修筑边镇防御北宁,边民全都跑到关内来,谁去砌城墙,谁去挖矿?
于是,逃难的边民或是被抓回来,或是被遣返,也有一些活活饿死在了路上,只有少数运气好的投了关内的亲戚,混一口饱饭。在南乾,无故离开户籍地是触犯了刑法的,然而逃难的边民数量众多,边镇没有监狱收容,只能一股脑扔在俘虏营里,每天让他们干些重活换点糊口的粮食。
“走快点!误了时辰,今天谁也别想吃饭!”
一道鞭影抽在赵靖身上,他颤巍巍的推起独轮车,从城墙上下来,和一众流民、战俘走向不远处的营地。
“放饭!”
两个军卒从营外抬来一个麻袋,早有准备好的难民上前接过来,把里面黄沙一样的杂谷粉依次倒进了三个木盆,填了热水开始搅拌,军卒则拿出一小袋粗盐,一股脑抖在盆里。
赵靖把独轮车靠在栅栏上停好,仗着身材高大,挤开一众瘦弱的难民,眼巴巴的把手里的破木碗递了出去。放饭的难民斜了他一眼,手上一哆嗦,一勺黄汤又有半勺落回了盆里。
赵靖也不生气,满脸陪笑的谢过,坐回角落里自顾自的喝了起来。这黄汤味道苦涩,还隐隐有一股土腥味儿,却是他穿越以来唯一能接触到的食物。手里的破木碗不知道换过几任主人,是他目前为数不多的财产。因为是身穿,除了这个破碗,他还带来了半包烟、一个煤油打火机和一串钥匙。
放下木碗,赵靖躺在地上准备入睡。不是因为他懒,也不是因为他需要靠睡眠来减少消耗,纯粹是因为累。
半个月的时间,赵靖从形象上成功融入了这个世界,每天十几个小时的体力劳动让他从一个微微发福的亚健康上班族变成了一个消瘦的难民。营里不断有新人被送进来,却丝毫不显得拥挤,累死、饿死的人很多,听说还有一些人被军卒带走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不是真要我死在这吧……”
思考逃跑路线已经成了赵靖睡前的必修课,随着对这个世界不断的了解,一个个不成熟想法从脑海里浮现又被他自己否决。
“难民一日两餐,军队一日三餐,可以趁中午军卒轮值吃饭的空当找机会溜走。”
“西北四十里是北宁人的跃马关,去那里风险太大,也许又会被抓起来,也许连关门都没碰到就被弓箭手射死。”
“向南走最近的县城还有近百里,没有吃的不说,我一个黑户,最好的结果是被送回来……”
“十个……,要青壮……”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赵靖缓缓睁开眼睛。掳他回来的疤脸汉子正站在营门口,和看守的军卒说着什么。
几句话过后,军卒接过一个小布包,转身朝赵靖的方向走了过来。
“来十个带把的,帮忙运军粮,晚上加一餐干的。”
军卒话音刚落,赵靖周围便有几个新来的流民站了起来。
“滚滚滚!牙都快掉光了还凑什么热闹。那个短头发的,你过来!”
军卒没好气的把一个老人推倒在地,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赵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