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一起走的是一个叫亚姆的精灵和他的妹妹亚米,他们两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完完全全长在了我的审美上。我打了个招呼,看亚姆生疏的回了个礼,便也知趣的没有再搭话。
重叠时空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至少这条路是这样。路上长着蓝色的草,一直朝着天边蔓延,很长很长,总感觉走不到尽头。天空是淡蓝色的,流浪的云与我之前看过的别无二样。
我们就这样走着,重复的风景让我越来越困倦。这时候亚米给了我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让我从里面拿个果子吃。我随手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果子,周身带着软软的刺,看起来让我没了食欲,我本想拒绝她的好意,但看她眨着大眼睛望向我,我还是心一横,往嘴里一送。“姐姐,好吃吗?”亚米说着比我还蹩脚的英文,让我忍俊不禁,我笑着说:“很好吃,甜甜的,微涩。”
亚米告诉我,在他们那里,这个果子叫丘谷,可以当馋嘴儿吃。亚米还递了一个给查理,不过看起来查理的运气不是很好,吃到一个还没有成熟的丘谷,涩的他眉头皱起。“每个时空的生物都不太一样,所以美食什么的都会有差异,精灵一族跟人类的生活大相径庭,很多族人都已经混进了人类世界。”他喝了口水跟我介绍,“他们好像格外喜欢丘这个音节,很多食物都用丘开头。”
在走到雨蛙村的时候,出了变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过江南,我是从小生活在江南的,从小就见过一点点雨滴顺着砖瓦往下,滴答滴答,时不时在伏案写作业的我心上打着节拍。雨蛙村也如此,没有瓢泼大雨,却也没有晴天,只有一场场小雨延绵不绝。泥土是黏糊糊的,一脚一个泥印,早知道如此,我那时便不穿马丁靴了,皮质的鞋子不好多擦。
我们的粮食快要耗尽了,还有一半的路途,养不活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队长提出,在雨蛙村稍作修整,次日出发。
雨蛙村很小,我们都歇在大堂里,大堂很拥挤,还有汗臭味、霉味等味道四处飘,我睡得并不舒服。不过多亏了这份不舒服,让我死里逃生。
查理说我是幸运的,哪有?第一次出行就碰到了好战者们。大概半夜的时候,本就没睡踏实的我听到了房顶的声音,睁开眼睛后注意到反战局的大部分队员都已经站起来了,我意识到周围一定发生了什么状况。我在拍醒亚姆后,又轻手轻脚的挪到查理身边,观察着他们的反应。查理注意到我的靠近,犹豫了一会儿,示意我噤声跟上。我点了点头,踮起脚尖,猫着腰往门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变故就发生了。一只半人高的蛤蟆被扔了进来,接着爆炸声四起,查理朝着我喊了句“Run”。我隐约猜到了些,转头看到亚米被绊倒,于是转身冲刺,抓起亚米的手就翻窗逃了出去。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厉害,可以说是一段辉煌历史,我一定要用一连串动词来表达我的自豪。
在翻窗出去以后,我跟守在外面的好战者面面相觑。说时迟那时快,我转身就是一个抬腿,成功靠着我的蛮力、惯性和马丁靴厚重的跟,把好战者打倒了。好在这个小窗附近守卫不多,我跟亚米在一人高的草丛里躲了一夜。等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才遇到了赶退敌人的反战局的特派员们。亚姆也被找到了,带着一身伤,据说是跟一个反战局的特派员联手打了一晚上。后来查理说是对方太弱了,我不管,我就是很强。
说明完情况,他们又开始寻找剩下的存活的人。 我想起了我丢在屋里的包里有创可贴,于是折返。如果我知道我会看到一地的狼藉,我一定不会草率进屋的。
屋子里是成堆的断臂残肢。自诩承受能力强的我也忍不住一阵的反胃。那是用尸块拼出的拼图,昨天晚上我还在嫌弃的臭味全都被腥气掩盖,疥疮脓包被割下摆在拼图的正中间,就好像许多只手,捧起了一束鲜艳的花。我瞬间没有了拿包的勇气,冲出屋子呕了起来。查理好心的过来拍了拍我的背,把我的包递给了我,表示他理解。其实他也很害怕吧,手上全是汗,我隔着衣服都感受到了热量。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我们聚在雨蛙村前,没了雨蛙的雨蛙村,天晴了,阳光穿过了云层,打在了查理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吊桥效应,我突然觉得查理好好看。虽然在我的印象里,大部分外国人都很好看——高鼻梁、白皮肤、深邃的眼睛。但是我从来没有如此觉得一个人这么好看过,我的意思是,我好像有点心动。
但是我天生是个胆小鬼,我也不敢告诉他,毕竟出了这道门,我就跟他再无交集了。
“雨蛙村,全村无一生还;随行平民,存活四分之一;第305特派队,折损三名精英战士。”我听见特派队队长小声的说着,他身边的队员表情严肃的记录。接着,他转过身来,望向我们,勉强的露出一个笑脸,对我们说“很抱歉的告诉大家,我们遇到了些变故,曾经走在你们身边的人,可能没办法回家了。但是你们大部分都还活着,你们要回家。我们立刻出发。”他尽可能的保持着轻松的语气,但是风是顺风,我已经知道了,活着的是小部分人。
再次出发,身边没了谈笑声,大家都精神紧绷的走着。其实我也好害怕,但是我不敢表露的太明显,拽着我的亚米手抖的很厉害。“齐人三击鼓”,我不涨士气,但也不能灭了还剩的士气。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跟查理并肩了,查理说很欣赏我,问我要不要考虑一下进反战局。我还是没有进,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当然不进,万一我死了怎么办?万一我缺胳膊少腿的回了家怎么办?”其实我现在依旧很担心这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查理见我仍没有加入的想法,也不再追问,拜托我照顾伤了腿的队员,自己继续在周围侦查了起来。我扶着受伤的队员继续走着。通过交谈,我得知了他叫沈澈。我们遇到好战者可能是因为这么去找门的队伍太大了,目标显眼。他不太会聊天,看起来跟我一般大,比我还腼腆。彼时的我,还带着一种老干部看青年才俊的眼神。
前面突然再次停下了步伐,我受沈澈的指示,绕过人群,往队长那边赶去。
对方是一个带着面具,长着触手的生物。我暂时就称其为老东西吧。他的面具很搞笑,是奥特曼的形象,像是抢了某个小孩子的玩具,想到这点,我又突然难受了,这些死去的亡魂中,有多少是还在憧憬未来的孩子呢?
他形单影只,但是看上去实力不弱,队长让我们分散着逃跑。我咬咬牙,拉起沈澈就往草丛里跑去。也不知道查理,亚米他们那边都是什么情况。
跑入草丛后,我刚想松口气,回头就看见老东西一边被牵制着,一边朝我追来。从小就害怕八百的我哪里受得了如此高负荷的运动,就算是恐惧激发的潜力也快消耗完了。沈澈可能也想到了这点,松开了我的肩膀让我先撤。现在想来,肯定是那老东西欺负我带着伤员跑不快,尽追着我跑了。
我一直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人,已经习惯了万事以自身为前提。在沈澈折回去战斗时,我犹豫了一下就要再次往前跑。这是查理朝我吼了一句“是沈澈,草丛,救你们的时候受伤了,你们,中国人,不是说要讲义气吗?”他说的断断续续,但是我听懂了,我也知道他在说我。怪不得我们可以在草丛里躲一晚上,原来是有人相救吗?我心一横,随手挑了一根木棍,加入了战斗。“这要怎么打啊,我就一根棍子。”我冲着查理的方向问了句。没想到查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一边问我有没有玩过射击,一边向我靠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我回问了一句“玩具手枪算吗?”于是又被查理瞪了一眼。我注意到了他背上的箭矢,赶忙补了一句“射箭,我会射箭。”
我会射箭可不是吹的,我的爷爷是个木匠,小时候给我做了把弓箭,我玩了整整一年,后来又经常去附近的射箭馆练习,不过都是兴趣使然,也没有经历过特殊训练。
不知过了多久,那老家伙撤退了,我们才得以休息。我带着歉意去找沈澈,之后查理带着歉意来找了我。不过经历这么一场生死之战,我看开了很多,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了。哦不,我收获了一个小迷妹,亚米,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能缘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这一战让我有了进反战局的想法。可能你们会觉得我很蠢,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就是自愿加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