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驶入公寓楼下的空地。
车子停稳之后,一个身着休闲便装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来,他身材挺拔并不高大,略显颧骨,目光如鹰。中年人只瞥了一眼侧边停着的那辆白色小轿车,目光职业性地四面快速扫了一遍。
当晶晶挽着男朋友的手出现在中年人的视线,此人瞳孔一缩。晶晶下意识从东野承欢手里抽回手,怯怯走到中年人面前,低低叫了一声“李叔”。
李叔侧目看了一眼几步之外正走来的东野承欢,温和着对晶晶说:“你爸等你回去呢”
“哦”晶晶回头看东野承欢,他脸上苦涩地笑笑,抿了抿嘴唇,微点了下头。
李叔的到来,始料未及,全然打乱了晶晶所思所想。
可眼下,却也只能同他回去。
晶晶满眼不舍,又心虚害怕,她怕他这只流浪狗,一不小心再跑到莎莎姐家里去。就抱着他警告他说:“猪,可不敢跑别人家地里拱白菜,碰到张屠夫,你可就回不来了!”
东野承欢强烈感受到,
怀抱中的爱人,止不住发抖;
她害怕,好怕失去他……
易青原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手抱握着顶着下巴,眼中烁动思索的光芒。面前茶几上打开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段视频文件刚刚播放完毕。
标致的女佣神情恭谨,正在收拾打扫地毯上破碎的瓷片,十分敬业。
晶晶蹑步走过来,蹲下身,双手就去抱易青原的胳膊,“爸,我回来了”
柔柔甜甜的轻唤入耳,易青原身子被动微晃了一下,面上却无甚反应,直把女儿当空气。女佣仔细擦拭着桌面,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面上的表现并不代表她没有感受到气氛的恶劣——她明显感觉到为父之人脸上平静,肺却都要被他这个不懂事的女儿给气炸了,他忍而不发,因为他太爱这个女儿,只怕气炸了肺,也未必舍得。
女佣速速收拾完就去了。易青原就对已经跪下的女儿不耐道:“一边儿去!这会儿我不想看见你!”他是心疼女儿,怕她再跪一会儿膝盖受不了,本来他是要发狠说:我不想看见你!又怕女儿受不了,就在前面加了个‘这会儿’,一句狠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晶晶看出爸爸这会儿只怕真的不想看见她,就听话站起来,默默上楼去了。易青原眼角余光可都放在女儿身上,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易青原直后悔这句话说的太重了。干么不说:你先上楼去!让爸爸一个人先静一会儿!这样女儿心里会好受的多吧?
可那畜牲!猖狂到一个地步,居然当着晶晶的面抱别的女人!
那可是我易青原的女儿啊!那小王八羔子怎敢恣意糟践侮辱我的女儿!怎么敢!&*%¥#你妈的狗东西啊!@##¥%¥#@……!
一想到视频上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那对狗男女,易青原的面部肌肉一阵阵绷紧,后牙槽咯咯作响。
“你为了和那畜牲在一起,居然低三下四到这种地步了吗?你知道吗,若不是怕你承受不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爸爸不会让他活到今天……”
正当易青原像个神经失常的人一样自言自语的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进入他的眼角,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他整个人‘砰!’就炸开了!
“都是你!”易青原两眼怒瞪呼腾就站了起来,就差没指着来人的鼻尖破口大骂。
“又赖我!”来人屁股才一着沙发又站了起来。
“都是你惯的!你去揍她!”易青原终于发了真狠,脾气一下回到女儿淘气时代。
在易青原独处时选择直接无视他的心情而落座的人,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他的妻子伊素悯,恐怕再不会有第二人选。伊素悯不作无谓的争吵,起身上楼去‘揍女儿’。
“等一下!”易青原见她去得利索,忽然心里没底,态度立刻软化,“轻点儿”。伊素悯住下脚,侧过脸斜乜着他,目中玩味,易青原假装没看见,又说:“别打脸”
“还有吗?”
易青原忽然头有些痒,想抓没抓,“不然骂两句吧!”
伊素悯转脸就走。
“如果她哭了,就算了,饶她这一回!”
伊素悯仿佛没听见背后在说什么,继续上楼。
“她心里不好受你就劝劝她……”
伊素悯已经上到了二楼。
“千万别打她!”
伊素悯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别骂她……”易青原的声音低沉下去,一腔狠气儿,满腹怒火……神马都是浮云。
这一刻,他只想上楼去好言安慰女儿那颗受伤的小小心灵……
不一会儿,一休闲装中年男子从门外进来,目光鹰冷,正是李叔。
易青原侧过脸,站到沙发旁的李叔恭敬点了点头。易青原转回脸来,李叔就去了。
“是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的……”易青原正身而坐,双肘撑膝,双手交握顶着下巴,目有所思。
……
“真的假的?!”
伊素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能置信表情,好看的下巴就差没当场掉到地上。“妈的小心脏可受不得大刺激,你可别诳骗妈啊?”她双手捧住女儿的脸,就把晶晶的嘴挤成了上下两片肉肉的叶瓣形状。她的眼睛瞪到大无可大,要看看女儿的眼睛里是不是有瞎话的蛛丝马迹!
伊素悯的心情大好,仿佛连绵的阴雨突然就云开见日!她打心底里为女儿感到高兴,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可开心的事!
忽然,她脑筋急转过一道险弯,脸色一变,立时心头笼罩一块阴霾:“他……”她像一个小姑娘一样缩头,在女儿眼前伸手示意,“不会………”
“才不是呢!”晶晶愤怒推开那只可恶的小手,这简直是对自家男朋友清白的最大污蔑!
“你不会已经和他,和他……!”伊素悯嘴巴张得更大了。
“没有了啦!”
这句似乎戳到晶晶痛处,话就显得没那么理直气壮。
“那你怎么知道?!”
“我!我……!哎呀~!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啦!”
这一次,那一个灵敏度极高的‘碰’字,差点儿一个把持不住又从她的小嘴里逃跑出来!
晶晶的脸,在妈妈面前红得像西天晚霞。
伊素悯颇为纳闷: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
不知怎么,乔莎莎比往常早半个小时开车到东野承欢楼下。东野承欢坐上驾驶座,止不住打了两个哈欠。莎莎看他一副神衰气虚的形容,半玩笑半认真地问:“昨晚一夜没睡?”
“算是吧”东野承欢又打了个哈欠,就伸手拧钥匙打火。
莎莎整个人,要多不好就有多不好,她勉强挤出一丝酸苦笑容,“不然,我来开吧,你睡一会儿”
那一丝笑,看在东野承欢眼里,像哭……就好像,心上人昨夜洞房,新娘不是我。他按住她摸到安全带扣的微凉小手,说:“没关系的”。莎莎就像个有怨的小媳妇儿似的嘟囔说:“晶晶也真是的,第一次也不用这么狠吧,想累死人哪!”
狭小的空间弥漫起浓浓的酸味儿,东野承欢才恍悟她头一句“昨晚一夜没睡?”是指什么。同时他也品出别的什么味道,这其中,只怕还有双标的成分在里头。所以当东野承欢说昨天午前晶晶就有事回家了的时候,莎莎的眼睛里立即闪现出奇异而欢喜的光芒。
她的再难以掩饰的微笑,堪称这世上最快乐的微笑了。她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光影,情不自禁哼起了欧式风情的浪漫曲调。
如果东野承欢没记错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莎莎哼起如此快乐的曲调。心,就无比矛盾。
莎莎快乐,他就快乐;
莎莎快乐,他就痛苦……
风和日不丽,有晕,像昨夜的毛月亮。
东野承欢半天提不起精神,莎莎却哼着轻松愉悦的歌儿,像个快乐的小姑娘。似乎莎莎的快乐心情多少也影响了因天气关系购买欲略显不振的顾客,今天的生意直观上还不错。
姑娘替东野承欢往快要售罄的方格中摆码着西红柿,时不时偷瞄他,明眸中几分莫名羞意,教人真心读不懂。
老顾客眼里,姑娘的微笑今天格外动人。
打左边来了两个年轻男子,陌生面孔,气质上不辨职业,衣着随意,既不张扬也不显另类,趋于大众,东野承欢一眼注意到,其中一人左耳垂打过耳洞;直觉上,东野承欢感觉这两个年轻男子多半不是正业中人。
这两个年轻男子看似东瞧西看,好像有些盲目,不确定要买什么的样子,东野承欢明显觉察到这二人的注意力有意遮掩。他判断,这两个人十有八九是奔着莎莎来的——花香招蜂,这世上旮旮旯旯都不缺这种人。这种人的本来面目,八成便是社会上的混混。
果然,这两个人闲哒哒漫步过来,貌似很随意地选了个摊位,实则是直奔莎莎这边而来。
东野承欢留上意,要看这二人如何搭讪。
其中一人目光如舌,在莎莎脸上一扫,又在她高挺的胸口上留连数秒,驻足在东野承欢摊前。另一人视线舔了舔,倒比同伴稍显收敛。前者在东野承欢摊上统观了一下,伸手拿起一颗个儿中等的西红柿掂了掂,出乎东野承欢意料地,此人出声却很和善:“老板,蕃茄怎么卖?”
“两块五”东野承欢很随和应道。眼角就见另一人漫不经心挑起了黄瓜。
莎莎并不多心,姑娘的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脸上露出奇怪傻笑。
东野承欢也算是趟过及格线的摊贩了,从这二人挑拣西红柿、黄瓜的动作和眼神,基本可以断定:这两个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半点不懂蔬果品质优劣。那人装模作样拣着个儿大的西红柿往塑料袋里装,完了扑打了两下手上的‘灰垢’,示意摊主上秤,另一人停下手上挑黄瓜的动作看过来。
东野承欢潜意识里对这两个人比较排斥,就想快快称了打发他们离去,他们每多瞟莎莎一眼,他的心里就更加厌烦几分。
就在东野承欢提起那袋西红柿放上电子秤的同时,那人右手快速插入裤兜去掏手机。
“二斤半,六块两毛五”东野承欢把西红柿提离秤盘,那人掏出手机。
“六块吧!”那人说了一句,打开手机准备扫码,就从东野承欢手上接过西红柿袋,貌似习惯性掂了掂。
扫码付款。
女孩甜美的电子提示音响起,收款成功,那人付了六元。
六元就六元,东野承欢没心情多做计较,也不说什么。
那人西红柿在手,似乎手感有异,脸上露出明显疑惑,“老板,你这有二斤半?”
那人三根指头挑着袋系儿,眉头上锁,望着东野承欢,表情略显夸张,声调比询价时提高不少。东野承欢也不跟他废话,从他手上重新接过来放到秤上,同时那人就把手机放回裤兜,单手操兜看秤上显示的数字。
二斤半,两次上秤悬殊不过一克而已,远不出误差范围。
那人摇头,自嘲说:“我掂着也就二斤的样子,看来人手终究比不得科技!”他的同伴适时露出难于信服的表情,“不能啊,亏你还自号‘一抓准’,丢人丢得离谱了啊?”说着看了看自己所在摊位的摊主。莎莎面色微微一变。
东野承欢感到大事不妙!
同伴提过那袋西红柿,一脸不能置信又放到东野承欢称上,还是二斤半!
那人一手插兜,另只手一摊,“看吧!打脸啊!”
同伴仍不能信服,又说:“十秤九不同!”随手就把袋子提到蔬菜摊主的秤上。
二斤!
一克不多,一克不少,二斤整!
这一刻,东野承欢心中一紧,莎莎立即傻了眼!那位‘一抓准’瞪大了眼睛。
这挨边两摊,两台电子秤,竟有如此悬殊!
‘一抓准’憋了憋嘴,‘自我解嘲’说:“我这手失了准,连累美女这秤也跟风啊!”说完摇头‘苦’笑了一下。同伴不信邪,较起真儿来,提着西红柿走到就近一个摊位,直接就把袋子放到摊主秤上。
二斤多一克!被气流一拂又多了一克,再跳回来!数字尾数就在一和二之间来回跳。电子称,灵敏度就是高!
仍不服实,那同伴嘴上始带情绪,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又提到另一摊上再试。
“操蛋了!”那同伴喊。
二斤少一克!
半座市场的人都被这一声喊吸引了注意力。东野承欢也傻了眼,一张脸像吃了烧酒的云长!
连脖子都红了,东野承欢一脸懵,却搞不清这秤哪里出了问题;甚至是今天出了问题,还是一开始问题就存在,今天终于被这位一抓准给捉了弊?
一时,众目之下,东野承欢顿感无地自容。
这是怎么了?我该怎么办?这下跳到浑水里也洗不清了!东野承欢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此时六神无主,不由得向身旁的乔莎莎投去求助的目光,才发现莎莎比他还惊慌失措得厉害!
“不实诚啊!”买西红柿的人忍不住大声说道,同时目光向周围横扫。
不大的小市场空气一凝,不少人就窃语开了。
“还真看不出来!人模人样,居然耍些偷斤短两手段!”
有曾经被坑过的顾客最开始的惊疑过后心里开始起愤!嘴里就有些不干不净。
东野承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红透到脖子根。莎莎一阵惊慌过后,毕竟久经摊场,很快冷静下来没有自乱阵脚,就想到,这其中有鬼——这两个人,来者不善!而且是有备而来!但市场里的浊劣气氛已经被这两个‘吃亏上当’的顾客给挑弄起来,愈发恶劣了。
许多一直被红眼病困扰着的同行们尤其能够产生共鸣,话就有些尖酸刻薄了。
“做生意就做生意,还是规规矩矩的好!得凭良心!”
“人不可貌相啊!”
“看上去人模狗样儿,坑钱买药吃啊!”一位愤愤不平的肚腩圈妇女撇嘴大骂,反正没指名道姓,就骂你了,又能怎么着!
“到不了好!”(不会落个好下场的意思)另一名妇女随声附和,却向莎莎投去恶毒的嫉妒目光。
“……”
……
“把摊子给他们砸了!”某个角落有人高声起哄,一呼百应。
买柿子上当的那人被激起义愤,厉斥道:“无良商贩!”操起东野承欢摊上电子秤,大力摔向地面。
电子秤痛苦一声哀鸣,被摔得四分五裂解了体,不透钢秤盘弹到对面摊位上,那摊主赶紧麻利地扒拉到地上,生怕对过的坏名声透过秤盘对自己有所沾染似的。
莎莎深知同行便是仇的道理,尽管她并非同流中人;但此时明知有人搞鬼,任你如何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别人只会认为你是在为掩盖‘罪行’而狡辩。
而沉默,在众人眼中,基本等同于默认。
墙倒众人推,特别是同行!
东野承欢和乔莎莎,陷入有冤无处诉的深深无助当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几百块的电子秤被摔得稀八烂,干吃哑吧亏。
不过那人也并非无脑之徒,这摔秤和砸摊性质可是大不一样,法律上有着不同的定性。简单来讲,摔秤更倾向于消费者维权时的连带过激行为,而砸摊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痛斥了一顿无良商贩之后,这二人嘴带厥词扬长而去,留下这么个茬子任凭其他人自由发挥;有一点基本可以确定:今天,东野承欢的生意,到此为止。至于明日如何,未来的事,不是现在所能决定的……
整个市场都在声讨这对狗男女的夫妻摊坑人之事,有明刀真枪,也有背后毒损,亦不乏稍显理性的吐槽。还有不少凑着热话题侃起了这一男一女谁是小三儿,还是隔壁她王哥,如何如何……唇枪舌箭将这对摊上事儿的男女重重包围,就像无法逃脱的讨伐漩涡,把两个人旋入漩涡的最底部,逼得这对俊男俏女只能彼此依靠,站到一处,肩挨着肩,有如‘天作’之合。
始作俑者久去之后,市场渐渐恢复惯常的运行,但一时,再不会有人光顾这市场中唯一的夫妻摊。
一直,这对男女的夫妻摊,使得满市场同行们都得了红眼病。这一下墙倒之际,众人喜得机会,添助几言,尽一把自己的绵薄之力,聊表寸心……
人流恢复如常,人声渐渐消停。东野承欢步步趋趋随在乔莎莎身后,转出摊后来到摊前,二人默默无声蹲下收拾摔散了的电子秤,仍有妇女经过时瞥着蹲在地上的莎莎的屁股,就摇头白眼,嘴有碎言。
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变成了无数根带毒的芒刺,扎在东野承欢的后背上,无比难受。他闷不吭声收拾着,不敢抬头。他也不敢看莎莎的脸,以为她会因此误解自己,因而失望,继而伤心。
他误会莎莎了。莎莎知道,他从没偷过顾客的东西,今天也没有。
“那两个人是冲着咱们来的!”莎莎收捡着碎片,轻声但坚定地说。立即,便有什么在东野承欢脑海中强烈冲撞,呼之欲出。莎莎说完这句话,似乎便有异样的信息从脑际一掠而过,但却没能及时抓得住。
泼脏陷害,所为何来?莎莎一边收拾,心中想着,似乎便有了方向。
今天的时光,格外难熬。好不容易挨到送货时间,完了回到公寓,晚饭不做,东野承欢直接躺到床上,心情依然沉重。
夜渐深,但卧室里的黑暗,似乎还是那般的浓。蚊声嗡鸣多时,第一次,东野承欢听出蚊鸣如歌,美妙胜过白日里人声喧嚣,岂止千倍……
黑暗中,东野承欢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着同一句话:“晶晶……我该怎么办?”但晶晶,今夜酣睡,多少个无眠之夜,姑娘太累了,万幸她的猪还是她的猪,没有跑到别家田里去拱白菜;姑娘欢喜,睡梦正甜。
青青睁着明亮的眼睛,奇怪的是,明明很累也很困,就是睡不着。所以她细听,果然晶晶在打鼾,很有节律。但这节律可不是失眠姑娘想要的,她讨厌她睡得这么香,好几次忍住冲动,没有一个耳光把她给抽醒。
然后,佯装打蚊子!
一想到她家罕有蚊子光顾,姑娘只得打消了这个‘邪恶’的念头。
感谢蚊子吧!是它让你免受耳光之苦!青青气自己睡不着妹妹却睡得香,就像头只会鼾睡的猪!管不住手轻轻拧她屁股,她就嘤嘤呢呢扭了扭身子,像某种条件反射。青青白她,又在黑暗中伸手理弄晶晶凌乱在脸上的头发,搂着她,再尝试是否能让困意接管亢奋的精神,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白日里满市场男男女女嫉恶如仇的嘴脸,表情鲜活地在脑海中激烈上演,有如黑暗中就站在床边!耳边讨伐声、谩骂声,甚至威胁的言语犹如怒涛,一浪高过一浪,汹涌拍击着心的岸滩。
这一切如附骨之蛆,密密匝匝往骨髓和脑子里钻,东野承欢痛苦地捂住脸,几近生无可恋。
他想家,他想妈妈,比任何时候都想……
大苍原城啊!你知道吗,我没有离开你,并非恋慕你!
因为你里面,有我的晶晶!
你如何吸引我?
难道是奢华吗?
你如何使我留恋?
是科技的发达便利吗?
是作为苍原人虚伪的荣耀吗?
是钱吗?
是肉体的享受吗?
是眼褔吗?
是美好的未来吗?
是……
NO!NEVER!你唯一吸引我的,是晶晶,无尽黑暗中的一点光明!
是晶晶!
“晶晶!”黑暗中发出一声痛苦哀鸣,就有眼泪,溢出指缝中。
音乐突然响彻午夜的黑暗,东野承欢全身每一个细胞,同时一紧!
手机亮屏,光线格外刺眼!
是莎莎!
不祥的恐惧感充盈着热血直冲脑门,东野承欢抓起电话的瞬间,电话已经接通。
“你快来!莎莎出事了!莎莎出事了!莎莎啊!莎莎!……”
东野承欢的脑子咣地一声就炸开了!电话里莎莎的号哭声像钢锥无情扎向他的胸口!莎莎撕裂了心肠的哭喊里透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助!
东野承欢,是她唯一的依靠!他一个挺身跳下床,黑暗中一只鞋子被踢到房门上,咚的一声。
时间顷刻之间变得无比紧迫!开灯、穿鞋、动作快到极限,他只恨自己系鞋带的速度比他娘的凋蚕吐丝还慢!
东野承欢骂了娘,爆了粗口!尽管稍一寻思既知他这是在骂自己,他来不及想这个!他冲上路灯昏黄的街道,全力奔跑!
夜风如冷沙扑面,他已顾不得套上一件外套,一路狂奔,直向莎莎家!
莎莎出事了!
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