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进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他不明白,本来自己是有气的,倒头来却还要去安慰那个坏嘉清?
到底自己是欠了她多少呀?
就算自己一直以来故意冷落,可那是她要往火坑里跳的,明知道自己心里面只有许玗,她为了贪图荣华富贵也不管不顾的嫁进来。
不过说起来,嘉清从未向自己要过什么东西,也不讲排场,她闲时都是在院子里摆弄花果或是看看书,连手饰戴得都十分简朴,并没有好奢淫逸。
那她嫁过来到底图什么呢?
謹进卿想来想去,难不成是图自己?一想到此处,他马上打消了这不耻的念头,瞬间又红了脸。
身子翻来覆去地倒个儿,直到看见许远山回来,方才兴奋地坐了起来,忙问道:“怎么样?她说了什么?”
许远山摇了摇头道:“什么也没说。”
“一字也没说?”謹进卿不由得失望道:“她听了那番话没有任何的反应吗,表情呢?”
“没有。”许远山无奈道:“她平静如水。”
謹进卿紧握着许远山的手松了下来,更为刚才自己那痴心妄想的念头而冷笑,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为了我才愿意顶替许玗呢?
看她那架势,分明是与我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我如何言语如何行事,根本就是与她无关,甚至母亲为我纳妾,怕正是合了她的心意吧。
想到此,謹进卿没由来的心灰意冷起来,竟叹了一口气。
这声轻轻的叹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许远山却是听个真真儿的,他不忍好友如此落寞,便安慰道:“虽说她现在并未表示什么,但你们终是夫妻,日久天长的,还怕她不知道你的心吗?”
我的心?謹进卿不由得愣道,我的心是怎么样的恐怕连自个儿都不知道,更何况娶妻不就是为了巩固家族,延绵子嗣嘛,心不心的又有谁会在意?
许远山见謹进卿还是闷闷不乐,便继续道:“所谓娶妻娶的便是家门和贤德,我观夫人是两者兼具之。而纳妾纳色,便是找合你心意又美貌的女子,想必新纳之人颜色也不会差,若是不合心,以你的身份还怕找不到可心的吗?”
謹进卿想了想突然道:“许兄,若是你的话,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被他这么一问,一副俏丽的倩影浮现在心头,许远山摆摆手道:“婚嫁皆是由父亲定的,哪有我说话的份儿。更何况我只是个庶子,只求将来那位能看得顺眼便知足了。如果能娶到中意的女子,尤其是像贤弟夫人这种,又美丽又聪明的,,,,那简直是愚兄十世修来的福气了,不敢宵想,,不敢宵想啊,,,”
美丽?聪明?謹进卿心底有些莫名的情绪升了起来,许远山说的是上官嘉清吗?
她美丽吗,仔细一想那张脸庞确实是明媚动人,只不过她一直站在许玗的身后,被许玗的万丈光芒遮挡,自己未曾注意到而已。
她聪明吗,她看的书、绘的画都显出优秀的才智,她指责自己的一番话更是无懈可击,若是遇上好色好赌之徒,怕也会被她当众骂醒吧。所以,贤德她更是有的。
“所以,我该珍惜这个妻子吗?”謹进卿低声道,又像在问许远山,又像在问自己。
许远山看了他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几日,謹进卿终是彻底好了。
嘉清便借由此事向侯夫人回话,说自己要回相府向母亲请罪。
侯夫人巴不得她走了不回来呢,正好给夏如玉机会施展,于是便允了。
嘉清带着微壁、红夏等人吃了午饭才出发,一路走走停停,见了铺子就要进,左一包右一袋买了许多东西,直到夕阳西下才到了相府。
金漆的相爷府几个大字此时已换上了“忠勇侯府”,兄长昱泽终于可以袭爵了,也算是值得庆贺之事。
大门外,上官昱泽竟亲自在等侯嘉清,嘉清颇感意外,上前高兴道:“兄长,你回来了?”
昱泽为父办差,连嘉清的婚礼都没有参加,备感内疚。
“是啊,前日方才到家。连妹妹出嫁都未及相送,为兄惭愧啊!”上官昱泽笑道。
上官昱泽是上官鸿的得力助手,上官鸿任中书令,分辖户部、兵部、吏部、刑部四部。
上官昱泽挂在邢部侍郎头衔上,实际刑部和吏部的事务他都有涉及。此次公差便是为了追查流窜作案的盗匪与当地官宦勾结,而去了益州。
上官昱泽虽不如謹进卿那般,是飘逸出尘的美男子,但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况他久在官场熏陶,为人处事稳重成熟,其实更是女子择偶的良选,果然,一见了他,绿舒就红了脸。
“妹妹,我从益州带了些特产回来,你正好带回去吧,还有给妹夫的。”上官昱泽边迎着嘉清进府边道。
绿舒大着胆子道:“大公子,没有我们的吗?”
嘉清闻言倒是一愣,绿舒一向胆小,难得会主动搭话。再往向她的面孔,红得似要滴血了,便明白了一切。
昱泽倒是没察觉不妥,以往绿舒就在母亲身边,往来之间也是熟络的,回笑道:“当然有你们的,你和红夏、微壁的,也在其中,若是着急现在就去拆吧。”
闻言,大家俱是高兴起来,得到嘉清的允许便欢快的进了府。
嘉清并没有进门,而是拉过侯府跟来的领头嬷嬷道:“嬷嬷,今日天色已晚,而我兄长方归,我们兄妹之间有许多话要叙,你们便先回去吧,明个也不必着急来接,午饭后便可。”说着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递到她手上。
这位二奶奶可难得有这么大方的时候,温嬷嬷顿时眉开眼笑,连连道:“好好,二奶奶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回太太。”
见侯府跟来的人都打道回府了,嘉清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第一步计划,成功!
嘉清进了府,对上官夫人一顿痛苦流涕,说自己给母亲添了麻烦,不知规矩如何如何,末了又呈上一大堆的礼品。
上官夫人本来面露不屑,后来居然见嘉清拿了这么多包的东西,包装华丽,左一箱右一蓝的,都装满了整个厅堂,不由得好奇起来。
趁此机会,嘉清抹了把眼泪道:“母亲,女儿再不敢得罪婆母,眼见夕阳已下,女儿得赶回侯府去。”
看在这些礼物的面上,上官夫人脸色终于放开了些道:“侯府的马车不是已经走了吗,罢了,我让管家备车送你回去。”
“谢母亲体恤,嘉清不敢劳烦,让大哥哥送送我便好,微壁跟着我回去,红夏和绿舒留下来整理物品,明日遣侯府的马车来接。”
上官夫人扬了扬手,有些不耐烦,眼睛盯着嘉清带来的那些箱盒,就算她见过世面,但女人爱拆礼物的本性不会变吧。
第二步,成功!
等于嘉清前后脚不过待了一刻钟便要走,上官昱泽有些不舍道:“三妹,许玗入宫了马上就要回来,你不多待一会儿吗?”
嘉清心道,正是知道她进宫了我才来的,面上却装作无奈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这次看不到大姐姐了。”
昱泽又道:“四妹年幼贪玩,姨娘带她逛庙会了,要不哥哥也带你去逛逛吧?”
嘉清的眼睛笑成了月牙一样,高声道:“太好了!大哥哥对嘉清最好啦!”顿了顿又道:“平日里都是奴仆跟着,好不自在,哥哥就别遣人跟着了,好不好?”
上官昱泽宠溺地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刚出门便吩咐随从骑他的马去转一圈,一个时辰后再回家。
嘉清转过头来,拉着他走到了附近的茶摊旁,笑吟吟道:“其实大哥哥不必陪着嘉清,嘉清约了人的。”
昱泽一愣,随即想到嘉清今日行事确实有些奇怪,似是要甩开众人一般,联想到謹进卿与嘉清的不睦,顿时惊醒道:“你莫不是约了别的男子?!”
“此事我绝不能纵你,即使妹夫他心中……”昱泽无法说出謹进卿喜欢许玗的话,深吸一口气道:“那你也不能不守妇道,做出令家族蒙羞的不耻之事。”
嘉清笑了笑道:“大哥哥想哪去了,我约的是邀月。”
“邀月?”
“嗯,富贾宫家的独女,我们相交多年,只不过她不愿到府上来遭母亲白眼,你未见过而已。”
闻听此言,昱泽方长出一口气,旋即道:“那你们两个女子晚上出游也难免不安全,我便跟在你们身后护卫些吧。”
嘉清感动的点了点头,不论许玗如何,同母所出的昱泽确是很有哥哥的样子。
“对了,你们要去哪里逛?”昱泽问道。
“听邀月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叫什么……”嘉清努力想了想,突然道:“霁风馆!”
一听到这个名字,上官昱泽顿时大惊失色道:“不行,那个地方去不得。”
正在此时,背后传来一声爽朗明媚的女声:“怎么就去不得了?”
上官昱泽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男装的女子骑着一匹高大白马,俯首挑眉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异口同声道:“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