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不欢而散后,謹进卿再也没有来过。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嘉清也暂时打消了出外游玩的念头。在屋内烧着炭火,暖乎乎地看看书画会儿画,也十分舒服惬意。这天,侯夫人把嘉清叫了去,却是送来了一份“大礼”。
“妾身拜见老夫人,二奶奶。”
只见一位身着浅灰色长裙的女子从外室走了进来,盈盈一拜,引她的便是侯夫人的心腹常嬷嬷。
嘉清正在狐疑,那女子突地一抬眼,嘉清心中一惊,这女子长相竟有三分酷似许玗!眼睛虽不及许玗那般璀璨,但也是明媚动人,顾盼生辉了。尤其是她说话时的神态、举止,简直就是翻版的许玗。
侯夫人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这是我娘家表亲里的一位庶女,叫盈春。自幼便与卿儿相识,我见她无依无靠怪可怜的,便召了进来。今儿个就算拜见过你了,待择了吉日便进门吧!”
嘉清心中不禁冷笑,这哪里是什么随便一家的庶女啊,分明是满城遍寻的貌似许玗之人吧!而且,看她的样子,没准是经过一番培训的。
眼前之人虽长得光彩夺目,但却身着低调,显然是不想在嘉清面前太过张扬,可见也有几分心机。她这点心机,侯夫人不会不知道,只不过为了儿子,为了子嗣,只能忍了。
想到此,嘉清更愿意坐山观虎斗,毕竟来了新人,侯夫人的眼睛也不会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了,也许会更自由一些呢。
“媳妇全听娘的。“嘉清傻乎乎地笑道:”张落进门的事,也一并麻烦娘操办了。“
盈春看在眼里,心道这位奶奶果然不精明,明明自个儿还没生养,婆婆就给儿子屋里塞人了,她竟不闹,还傻笑!
侯夫人冷哼一声道:”我定会操办得风风光光,绝不会像你进门时那样冷清!“
这下嘉清是真觉得好笑了,由衷地赞叹道:”娘真是菩萨心肠,到时宴请全城宾客,都叫他们知道世子爷新得了位貌若天仙的侧室。“
她这说者无意,听者却上了心,侯夫人只觉有些不对味。嘉清顿了顿又好似无意间说道:“对了,娘,长姐与雍王的婚事要在元月初六举行,虽是还有月余,但母亲捎信过来,叫我早做准备。”
听了这话,侯夫人心里一惊,她也不是傻,一下子就回过味来,这许玗要嫁的可是皇子,到位众宾客到场祝贺,人多口杂的,若是让皇家知晓侯府娶了位貌似王妃的侧室,那还得了?看来迎门之事还得低调方行,反正她也只是想要个生育工具而已,即便不给脸,盈春还敢怨不成?!
盈春听不明白嘉清话里的意思,只知道侯夫人听了她的几句话,脸色变了变。
“天家婚事确是不容有丝毫差错,那你便早做准备吧。”
待嘉清行礼退下,侯夫人转头对常嬷嬷道:“告诉秀兰,安排三日后抬进府。记住走侧门,切不可大肆声张。”
侯夫人甚为得意,她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儿子与正妻不睦,又不能休妻,正好给了她施展的空间。拿了这个没有后台的小妾,到时候只要是生了儿子,便过继到嘉清名下,实则却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到时候,由这个”嫡子“来承继世袭侯位,自己还不得安享晚年了。
因此,她还得好好敲打一下盈春,她既想让世子迷上她,又害怕世子过于宠爱她:“盈春,你的身份自己也知道,那是连进我们侯府都不配的,如今却能得此天大的恩赏近世子的身,你一定要尽快为义伯侯府添丁,知道吗?”
“是。”盈春恭敬道。
“怀上子嗣便不要缠着世子,世子为参加明年春试,一直在用心读书,切不可废了他的学业,懂了吗?”
“是,奴婢全听侯夫人的。”盈春低眉顺目,心里却道,只要是世子见了我,定会被我迷住,那以后的事可就由不得你了。她抬头环顾了一圈这四周装潢,处处价值不菲,心中贪念顿起,谁说我夏盈春就不能做这里的主子了?我既有这个命进来,便是费多大的劲也能待下去。
嘉清在回去路上琢磨着,微壁道:“姑娘,这侯夫人真是欺人太甚,这么急着给世子纳妾室,问也不问您一声。”嘉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方道:“世子纳妾与否,与我无甚干系。他不来找我,我倒图个清静。只不过,我瞧着那叫盈春的女子,不像寻常人家的,料是甄氏也是饥不择食,她的身份未必经得起推敲。”
微壁惊道:“您是说,,,她可能是个风尘女子!”
嘉清点了点头,有的人是故作风骚,有的人却是惯作风骚。一旦从事某种职业久了,人的行为定会印上相应的影子。
“这种费神的事还是留给红夏吧!”嘉清笑道:“你回去后,无意间透露给她,她便会什么都给咱们查出来的。”
三日后,夏盈春着大红婚袍被抬了进来,她一举手一投足中的媚相,足已迷倒绝大多数男人了。侯夫人很满意,觉得这个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傀儡,定能俘获儿子的心。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坐拥三代嫡子的盛况。这个日子也是她精心选的,因着儿子跟好友许远山去学院听堂,今日方归。
到了晚间,謹进卿方骑马而归,芜蘅书院离府上不近,近日来了位游学四方的先生,讲述经史地理,他便带着墨非去小住了几日,听得是津津有味。今日,还拉着许远山一同回来继续讨论。
他一进门,众奴婢纷纷上前行礼,謹进卿将纯白貂皮大袄拆下,往婆子手里一扔,兴奋道:“快准备几个小菜,将好酒端上来,我要与远山兄彻夜长聊。”说着,便直奔书房墨韵堂而去。
謹进卿本有四个侍奉的婢女,可他为人好静,又常温书,便都赶了出去,只留书童墨非一人侍候。眼下,拉着许远山一进墨韵堂,才发现院子里冷冷清清,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觉有些尴尬。
许远山一见这副场景,打趣道:“进卿兄不是刚刚新婚燕尔嘛,怎么这灶上比我这个单身汉的还有冷些?”
謹进卿脸上一红,不及说话,屋外便走进来一个婢女,正是念安堂的管事忆柳。
“给世子爷请安了,夫人叫你过去回话。”忆柳行礼道。
謹进卿道:“我安顿好远山兄,便去给母亲问安。”忆柳顿了顿方道:“夫人说了回不回话倒是其次,主要是世子爷应回怡景院看看。“说罢,恭了恭身继续道:“奴婢恭喜世子了,二奶奶新给您添了一房妾室,今日刚刚抬进门呢。”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謹进卿没反应过来,愣住了。许远山倒是摆摆手笑道:“进卿兄,看来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愚弟便不在这里打扰,你我改日再叙不迟。”
謹进卿脸胀得通红,他本不会生气,连发起火来都无法疾声厉色,只是急道:“纳妾?我何时说过要纳妾了?二奶奶她问也不问我的,就把人抬了进来?”
忆柳所言本也是侯夫人授意,拿此事探一探世子,若是世子高兴便说是夫人的意思,若是世子不悦便推给二奶奶。
“世子爷,这位您见了便知晓二奶奶的心意了。”忆柳意味深长地说道,她又看向许远山道:“世子爷,这位许公子,奴婢便着管家安排住进外院钟秀院,你便安心回怡景院吧。”
謹进卿看向忆柳,他知道忆柳的意思便是母亲的意思,母亲叫他回话也是遣他去看那位新“妾室”。他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我倒要看看,你上官嘉清到底搞的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