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在期待着千喜年的到来,仿佛千喜年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运一样,就像外国带着小红帽经常爬烟囱偷窥的糟老头子。
从九十年代初,这里的车站渐渐的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每到年关,这里就会聚集一批满头流油,衣着尽显阔气的优质俊才青年。
垂涎三尺的看着一个个从大巴上走下来的形色各异的女孩。或衣着光鲜,或前凸后翘,或浓装艳抹。
和从大巴上走下来的女孩相比,王一文逊色了很多,和她们简直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同样,她们身上携带的青春气息又和这里常年灰暗的色调格格不入。
不光是这些女孩,就连仅仅出城半年的刘铭全,也是判若两人了。
若不是刘铭全主动和他俩打招呼,他俩还接着傻乎乎的四处瞎望呢。
王一鸣大叫了一声,“哟这还是原来的汉奸头吗?”
“这是摩丝头。帅不帅?”
只见刘铭全的头发一撮撮的粘一块站立着,就像是吃了伟哥一样。
王一文是彻底被刘铭全给迷住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嘴唇有点干涩。目光盯着光鲜亮丽的刘铭全。
直到刘铭全过来跟她打招呼,她这才回过神来。害羞的低下了头。
这颗少女的心,毫无保留的给了这个一表人材的人。
这几个月王一文通过书信的方式,向刘铭全诉说着心里的苦闷,有些人就是这样,很多想说的,不想说的话,都能通过写字体现出来,可当着面,两人走在一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王一文就是这样的人。
“哟,刘铭全,这就是你说的经常给你写信的女孩?”
一个看上去颇有力量型的女孩走了过来,个子要比王一文高出很多,一身干练的运动套装,外加比较醒目的浅黄色羽绒服,
但即使这样包裹,仍然能体现出她前凸后翘的S形身材。
和王一文站一块,那她肯定是铁定的妹妹。
“你好,我叫李红岩。是刘铭全高中,大学同学。”
很热情的伸出她那富贵的手,王一文自愧不如,但礼貌还是要讲的。
他们聊了一会,有说有笑的,这让王一文从内心产生了自卑的心理。
因为刘铭全和她可以天南地北的寻找话题,而和自己除了几句简单的问候语,之后便要去想该说什么。
此时她感觉,距离产生的不是美,而是距离。
“红岩,红岩,这边,走了。”
这时,从远处又走来一个女人,脖子上系着条手织的大红围巾,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喊到。
“你来啦大姐。”
自王一文看到这个女人走来,她弱不禁风的身驱便向王一鸣身后挪了挪,目光便四处游荡,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
王一文认识她,却不敢和她说话。
很显然,这么短的距离,想要捕捉一个人的目光,那简直太轻而易举了。
近在咫尺,逃不掉的是四目相对,王一文没有说话,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倒是这女人,很友好的说,“文文,你也在,来接人的吧。”
王一文点点头。
“有空上家坐坐吧。”
其余三个人都很纳闷,她俩怎么着就认识了?
没有多少文化的李红岩她姐,单独面对这种情况,接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是怕有个不光彩的故事,怕被外人知道。不敢多说什么。
之后,简单的聊了几句,李红岩便随她姐离开了。
王一文知道了,这便是她那从未谋面的三姐。
望着她俩的离开和两人的窃窃私语,以及李红岩多次的回头相望,王一文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自己该以哪种身份来面对她们。
王一文从刘铭全和李红岩的谈话中,看的出来,李红岩是个很强势的人。
但很快,她便更加清晰的认知到,李红岩的敢做敢当,敢爱敢恨的强势态度,针对所有事都是这样。
而这件事,也彻底在王一文的心里划上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这个痛,让她彻底对生活失去了幻想。
这是她们见过面的几天后,王一文和刘铭全单独在一起,他们聊了很多,虽然中间他们也有书信往来,但能和心仪的人在一起聊天,确切的说是当他的观众,听他说外面的灯红酒绿,姹紫嫣红。她一点也不厌烦。
可就在分开后的街道上,没走十分钟,便碰到了怒目圆睁的李红岩。
而这时,刘铭全已经走远,去了一家比较隐蔽的网吧。
网吧,新兴的行业,新鲜的工具,给了年轻人更加丰富的生活。
然而一纸“I恨网吧”所带来的社会问题,所引起的恐慌,让人们对网吧恨之入骨,直接将其列入严打对象。
但是一项势在必行的行业,又岂能被愚昧无知所拦截。
所以,狗有狗道,猫有猫招,消灭不掉的还是人们的私心。
二十年后,网吧虽已落寞,但依旧是社会问题,而计算机却早已入住人们的内心,成了不可替代的工具。
刘铭全的红警玩的几乎是称心应手,水到渠成,就像当年使用八神庵,草子京一样驾轻就熟。
可他却想不到外面所发生的事,一半的原因是他。
离的老远,王一文便看到李红岩站在路中间,直直的看着她。
这个凶神恶煞的目光,看的她很不自在,于是扭头就往回走。
却没想到,没走多久,耳旁便呼的一声,一个巴掌,啪的一下,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脚被踢在屁股上,身子上前,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王一文痛的忍不住的大叫,可这并没有让李红岩手软。
这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走着和蔼可亲的人们。但这一突发变故,行人的反射弧还没到,都还只停留在吃瓜群众阶段。
李红岩又心狠手辣的朝王一文的身体踢了几下。
即使王不文有所防备,但终究会因为力量悬殊而败下阵来,更何况现在,她只有挨打的份。
全身带来的疼痛,让她娇小的身躯不得已缩成一团。
李红岩就好像故意的一样,不给她任何缓解的机会。
一把揪起王一文的头发,使她保持头部高高仰起这种不协调的姿势。
嘴里骂道,“你个贱人,认就认,不认就不认,还他妈要什么钱?”
王一文满脸泥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或者说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为钱,我妈几个月前就不治了,要把钱给你。我回来后才知道,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给你钱,我一说,全家居然还都向着你。
这下你高兴了,我妈昨天没了,她人没了,你这钱可以拿的心安理得了。连份子钱都给你算上了,你可真牛逼。”
王一文听到这个消息,根本没有办法反应。
紧接着。
“要不是你,我妈怎么可能走这么早,你说你是不是克星,把你送人,我们一家什么事都没有,你一来,搞的鸡犬不宁,家都不像家,我回来之后,几乎都是在为你筹钱而争吵,可我妈还病着,没人想过要拿钱给她看病,她那时的心里是多么绝望你知道吗。可偏偏是她主动放弃的,是为了你放弃的。你凭什么?”
“今天你给我记住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有我在,也绝不会让你进这个家门。”
李红岩咬牙切齿的指着王一文的鼻子说。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是说到动情处了。没有人真的愿意等死,没有人。
王一文此时在她手里就像个玩具一样,任由她摆布,辱骂。
“你不是要钱吗,来我给你,看看大票,见过没。”
带着侮辱的词汇,李红岩将纱票扔在王一文的脸上。
王一文的脸开始变的涨红,李红岩自己气消差不多了,便一把甩下王一文的头。
王一文疯狂的咳嗽,甚至还呕吐了几次,可见李红岩的铁石心肠。
王一文没有任何反驳,没有像武侠小说里一样,抓住机会,反客为主,绝境逢生。
王一文只是趴着低头哭泣,根本不抬头看一眼,把她打成这样的这位亲姐姐。
“就你这样,你也配和刘铭全在一块?死了那条心吧,刘铭全是我的,你不觉得自己这寒酸样根本配不上他吗?以后离他远远的,听到没有,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话没说完,就毫无感情的一巴掌打在王一文头上。
“滚蛋。”
站起来潇洒的离开了。她是解恨了,她这种心花怒放是完全建立在王一文的痛苦之上的。
在王一文的心里,她彻底成了恶人,而自己却成了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