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乐一直都知道十四皇子戟戟文睿和他表面的沉默寡言恰好相反,他不是是表面上的那种无所事事的人。他是一个深谋远虑,处变不惊的人,也是戟戟辰袖最大的威胁。
只不过现在由于其他使然,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戟文睿没有过多的动作,所以也就暂时按兵不动,细细的观察着了。
不知不觉之间,一个月过去了,戟辰袖的伤渐渐好了,完颜论凰也在戟国待了好些时日,和戟辰袖的关系愈加的好了起来,古娉婷自从和他坦诚相待之后也自在轻松了一些,整个人儿时常笑靥如花。
春天的气氛已经入了一半,眼见着天气有些温热了起来,戟辰袖也就出来走动了几番。
刚出了琉璃殿就遇见款身走来的林月袭,她身边跟着戟浩慵,那样的柔情蜜意看起来有些蛊惑人心,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以为这两个人恩爱异常,戟辰袖行了大礼,戟浩慵也乐得合不拢嘴。
“岫儿……父皇又快要做爹了……”戟浩慵乐不可支的像戟辰袖报喜。
有些不明的看着戟浩慵,他实在不知道宫里哪个嫔妃最近怀有身孕。
见他左思右想就是没有个真理,戟浩慵倒也免了他猜测的麻烦:“是月袭,月袭怀孕了。”
“嗯?”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林月袭居然怀了戟浩慵的孩子,她不是?实在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麻木的祝贺着,和他们其乐融融着。
“岫儿啊,你十四哥被关押也有一些时日了,虽说是他陷害了你,你就没想过去瞧瞧他?”坐在河边延岸的凉亭里,戟浩慵神情清爽,眸子里很是惬意,只不过一眼望去却带着深深的墨色。
戟辰袖知道当初关押戟寒修虽然证据十足,仓促了一些,戟浩慵也同意了,但是这中间毕竟没能做到天衣无缝,所以戟浩慵时刻在审视着他,这一点他的心里很清楚,现在戟浩慵这么说恐怕无非是让他做出让步。
安静了一会,他露出微笑:“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会抽空去看十四哥,望父皇赎罪……”
“皇上,十六皇子性情乖张,也很懂事,我看皇上就让他快快起身吧,这虽然是春日了,可是威风还是很凉,这地面的灰砖很冷呢……”
“既然爱妃这样说,岫儿,起身吧……”
浅谈了一会,林月袭才回宫了。她知道戟辰袖一定有什么要问她,可是她等不及了,她想要追求的那些都没有了,一朝病痛折磨了她的一切。
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走几步气都要咳喘几下,看的叫禾儿怜惜。
三天前,一个半月前,早起之时,她突然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隐约有什么阻住了胸口,她颇为沉痛,忙叫了太医查看,可是为时已晚,她被诊断为病入膏肓,来日无多了。
心在那一刻沉了下去,她陪伴了戟辰袖这么多年,却么办法和他白头偕老,泪水侵染了她的身心,她心里原本的计划也慢慢的浮出水面,想要狠狠的报复戟辰袖的心蠢蠢欲动着,可是,她怎么忍心,忍心留下恨呢?她那么爱他,她只恨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让她红颜薄命。
既然她要死,她也要拖着一个人下水,原本守身的想法慢慢被抛弃,她宁愿搏此于一役,也不要再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他,让他一个人痛或开心,和戟浩慵行了云雨之好之后,幸运的有了孩子。她要让这个孩子为她完成最后的心愿。
“禾儿,给我梳妆打扮,今日我要逗得皇上开怀。”
“好。”
禾儿转过身憋着自己的泪。顾小环根本就是蛇蝎心肠,那毒可置人于死地,那日林月袭被太医诊断为病入膏肓,其实是顾小环当初因为尉迟景缘去边关的事来找林月袭顺便带来的香粉所致,这香粉和着百合的味道就会产生长久的剧毒效果,正好林月袭爱极了百合,正日复一日,自然病的彻底。
没想到她一直下药给戟浩慵,今日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报应,林月袭最后也只有看开了,只是很伤心,不甘心……要是一切如自己所愿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她真的是在风浪里驰骋,好累啊。
林月袭坚持要生产的意愿让禾儿很不解,她明明就不爱戟浩慵,可是她又倔强的不肯过早引产,导致现在她的身体十分的虚弱,轻生之意早就在她的心头萦绕。
“禾儿,你是不肯为我梳妆吗?好半天也不见你动个半分,莫不是我真的如夏末枯荷,经不起你的巧手来弄妆?”
“夫人,你可千万不要撇下禾儿啊。”禾儿悲恸的不能控制,她直接趴在林月袭身侧:“是禾儿不好,是禾儿不好……”她的头使劲的磕着黄花梨木凳子:“是禾儿害苦了小姐,如若那日我拉住了夫人,不让夫人再见十六皇子,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痛,夫人……禾儿……”
她的头磕的红肿,淤青一片,林月袭也不禁掉下泪来:“禾儿,这事不怪你,是我的报应。我双手沾满了鲜血,自然会这般的磕磕绊绊。我命该如此,我不怪任何人。反而是你,我知我这身子不中用了,我就怕往后苦了你,我当初就不应该害尉迟景缘,是不是?这是报应啊……可是我不甘心……”她很平静,但是也很不甘心。
她们拥着抱在一起,悲从中来。缓过来,林月袭擦干禾儿的眼泪:“皇上待会儿就要过来了,你快给弄一下,我好光彩照人的见他,我要做些后事。”
巧手弄妆,禾儿拿起桌子上尉迟静最喜欢的那支凤穿牡丹的步摇插在她的头上,又替她理了理云鬓,贴上花钿。
“我美吗?怜儿。”
“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比的过小姐。”
“是吗?”听着门外的响动,她站起来,清甜的声音伴随着推门而入的声音:“恭迎皇上,皇上万福。”
她细细的拉着戟浩慵来到桌前:“刚才皇上去御书房谈事,料想应该饿了,臣妾做了些小点心,来,尝尝。”戟浩慵虽是顺着她的意思,但是眉宇间仍是一股愁云。
等那点心入口,林月袭边倒茶边装作无意间的询问:“皇上今个儿怎么愁眉不展?莫不是边疆有反贼作乱?”
放下点心,戟浩慵抚摸着她的肚子:“爱妃此言丝毫不差。鲜卑和胡人联手进犯边界,民不聊生啊,百姓叫苦连连,怕是边界动荡不已。朕正苦于无大将可出征,毕竟胡人狡猾,诡计多端,本打算这次让修儿历练一番,可是恰好出了此事……哎……”
尉迟静靠着他的身子:“怎么就没人了?您忘了,还有十四皇子呢。他曾屡屡击败胡人,深知胡人的狡猾。况且他耐得住性子,深谙百家兵法,不失为合适的人选。”
皇上惊的连连拍掌:“对啊,瞧朕这记性,近日是越来越忘事了,老十四可是将帅之才啊。”他放下点心,就要离开,林月袭扯着他的衣袖:“让臣妾送送你。”
送走了皇上,她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的疼痛,突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粘粘的从她的腿间流下,她忍着痛让禾儿儿扶着她:“禾儿,一切都是是顾小环的注意,戟辰袖必定不知情,不管如何,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不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本来我想让尉迟景缘一路滑到底,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可是……”她的泪细细的留着:“可是,我真的很爱岫儿啊……我怕我这么做即使我死了他也会恨我……我知他把七皇子关起来一定有有自己的打算,戟文睿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所以我才如此这般支开戟文睿……”
禾儿哭的泪流满面:“夫人,可这十六皇子也负了你啊,他和顾小环都不是好人,你的孩子……”
“去拿一些艾草,给我先止血。这孩子是最后一把利剑,我要让戟辰袖后悔,后悔他错了,我让他永远觉得亏欠我的,我要让他知道我一直爱帮他。”她喘着粗气:“这个孩子……孩子……我要孤注一掷……帮他最后一次,杀了名册上最后两个人。”
“夫人,你又何必呢?”禾儿心疼的抱住她日渐瘦弱的身子。
林月袭只是面无表情的坐着,任凭血水滴到地上,从裙褂里流出来:“从今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她狠命的揪紧了身上的衣服。禾儿知她心里的苦,忙握着她的颤抖不止的手。
“禾儿,这个孩子虽不是我想要的,但好歹也是一条小生命,我不想扼杀他……我好矛盾啊……可是我真的想帮助岫儿……”靠着禾儿的肩膀,她泣不成声,
“夫人,皇上那边你要怎么交代?”禾儿显得忧心忡忡。
“他?呵呵。”走向案桌旁,她拨开突兀伸出来的百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现如今,我要让他重新回到杜婉嫣的怀抱,你没听宫女们传着他连路都舍不得让她走……哎,她是那开的鲜艳的牡丹,怎么能不爱。而我,是那夏日过后的残荷,不痛不痒,早便失了风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