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言回去寻众人时,不待走近便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处,忙跑过去。
陈氏搂着哭天抹泪的程奕在一旁安慰,程挚正和三位公子说着话。
程绵和程恬也是一脸悲痛,见她过来,程绵忙把她拉过来,小声解释道:“奕儿爬树不小心摔着了,多亏有人搭救……”
宋雅言惊呼一声,忙上前察看程奕的伤口,腿上擦破了一大片,瞧着虽然严重,但不像伤到筋骨的样子。
程奕见她蹲下来,小声地抽搭搭地叫道:“表姐……”
程挚说完话过来从陈氏那里接过程奕背起来,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大哥带你去看大夫。”
“程世子,用不用帮忙啊?”
这声音颇为熟悉,宋雅言打眼儿一瞧,正撞上陆恂笑着飞快地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宋雅言怔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上回陆二公子便是和此人一块儿出现在庆云楼,还以兄弟相称,如今仔细看来,二人眉眼间确实有些相像。
思及此,宋雅言便也回之一笑。
陆恂还未反应过来,这小姑娘怎么就变得这么亲善了?
程挚先一步告辞道:“多谢世子和两位公子好意,倒是不必劳烦,我这就带三弟先行告辞了。”
寺庙里也是有会医术的僧人的,而且程奕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罢了。程挚背着他来到早就备好的厢房里,看着僧人给他敷上药粉包扎起来。
陈氏上前道谢:“多谢小师傅,您费心了。”
“施主不必客气,小僧告辞。”
程挚的脸色这才放下来,开始算账,沉沉道:“奕儿,出门在外,咱们是怎么说的?你又不听话……”
程奕撇撇嘴,看着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陈氏忙上前挡在程奕面前,对丈夫嗔道:“好了,奕儿还伤着呢,你训他做什么?恬儿她们都还没用午膳呢。”
程辞也帮腔劝道:“是啊,大哥,咱们先用午膳,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啊……”
陆恂没想到会碰见宋雅言和永定侯府的人在一块儿,既然永定侯府的小公子管她叫表姐,看来这小姑娘是侯府的表亲啊!不行,他得把这“重大发现”告诉陆恪去。
正想着呢,迎面碰上急匆匆赶来地二圆,还不待陆恂开口询问“怎么不见你家二公子”,二圆便先禀告:“世子,两位公子,京卫指挥使司传来消息,顺天府尹的公子在青楼纵火已被收押,二公子他先行离去了……”
陆恂和白若辰,柳纾一听这消息,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飞快出寺驾马扬长而去……
回程的路上,马车里的气氛再不复来时那么欢快。
宋雅言虽有心想问问那位和陆二公子一起的几人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众人都很沮丧,也就默不作声了。不过她听到程挚叫那人“世子”,应是哪位公侯家的公子。想来也是,陆二公子若是出身公侯府,自然也不需要她一介商贾出身的女儿报答什么恩情了。
回到侯府,又是一番大动静儿。
秦氏心疼地搂着小儿子程奕抹眼泪,老夫人也是一脸郁色,程挚倒是主动请罪,说是他没照顾好弟弟,陈氏也上前责怪自己没看好三弟……
正说话间,管家急匆匆地进来禀告:“老夫人,世子,宫里边儿的消息,急召世子回宫。”
众人皆是一愣,也顾不上争论谁对谁错,催着程挚赶紧出发。
老夫人留下管家问话:“宫里边儿派了哪位来传话?可说了是何事?”
“回老夫人的话,是御前的四喜公公来传的话,没说是何事,只说让世子赶紧回宫当值。”
管家走后,整个福寿堂的气氛都很低,宋雅言夹杂在其中也跟着保持沉默。
过了会儿,侯夫人周氏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婢女回来了,禀告道:“奴婢去了京卫指挥使司问过侯爷了,侯爷让咱们放心,说不是宫里出了事儿。”
众人这才放心,说了会儿话各自散了去。
宋雅言和程恬,程绵作伴儿走了一段路。
程绵一向敏锐,说道:“咱们回程那阵儿,你们可看见了?西边儿好像有烟升起来,大哥应该就是因为这个被叫走的。”
宋雅言想如果是京都哪里走了水,这事儿的确该京卫指挥使司管。可是她听说永定侯任京卫指挥使司羽林卫指挥使,世子程挚更是在御前当值的羽林卫,难道还管京都走水这事儿?
她这么想的便也这么问出来了。
程绵思索道:“倒也是,不过走水什么的只是咱们猜测,还不知道是何事呢。”
宋雅言点头,又想起白日遇见的陆恂一行人,向她们打听道:“白日在红螺寺,和大表哥说话的那几位是?”
“哦。”程恬为她解惑,“那是摄政王世子,荣国公府的白公子和柳太傅家的柳公子,柳公子就是柳姑娘的胞兄。”
摄政王世子?那陆二公子岂不是……
“宋表妹认识摄政王世子?”程绵问道。
宋雅言心里咯噔一下,不确定程绵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之前去庆云楼时偶然见过一面。”
“原是如此。”嘴上这么说着,程绵心里却不怎么相信,她可是亲眼看见,今日摄政王世子看宋雅言的表情,就算不是十分熟识的样子,也绝不是偶然见过这么轻描淡写。
……
陆恪直接骑马到了宫门,将马鞭扔给一旁的侍卫,对前来接应的大福道:“即刻传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到御书房来见朕,叔父何在?”
“回陛下,王爷在御书房等陛下。”
“嗯,去吧。”
摄政王一早接到的消息,顺天府尹张峙的公子张笠夜宿青楼,今早酒醒来又在青楼闹事,竟一把火烧了青楼,幸好京卫指挥使司的人到的快,及时救出了青楼里的人,没造成人员死亡。考虑到张笠是顺天府尹的公子,不好将犯人移交便暂时扣在了京卫指挥使司。
陆恪并不关心前因后果,只知道张笠会是抓捕张峙的一个契机,一个豁口。
“叔父,刑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一会儿便到,此事——”
摄政王摆手打断他,说道:“此事按你之前所说的来办,你同刑部交代就是。”
陆恪拱手称是,待摄政王离去才吩咐侍立一旁的三泰道:“你去传永定侯,朕吩咐完刑部尚书他们便传召他。”
陆恪揉了揉眉心,心想叔父不在,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晓筹上前来斟茶道:“陛下也别累着了,奴婢这一上午听王爷咳嗽了好几次。”
陆恪蹙眉,心想叔父在他面前可从来没咳过一声。
和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商议了许久才把人打发走,正想休息会儿时,三泰进来提醒道:“永定侯到了。”
“进来吧。”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永定侯板正端肃,请安亦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陆恪打手势让三泰去扶永定侯,说道:“今日侯爷有功,若非侯爷及时赶来,张笠那厮恐要伤及朕的子民,朕该赏你。”
永定侯答道:“陛下言重,臣分内之事。”
“赏还是要赏的,回头朕送到你府上,朕记得程侍卫今日本该休沐,唔,那便下月一起补给他好了。”
“臣谢陛下赏。”
“退下吧。”
陆恪在承乾宫用晚膳时,陆恂不请自来。
“晓筹,给本世子添双筷子来。”
陆恪没好气儿道:“王府缺了你的饭?”
“别不领情。”陆恂接过晓筹拿上来的碗筷,道:“我好心来陪你吃饭。”
张嘴刚要继续说,陆恪抢先开口:“食不言。”
陆恂悻悻闭上嘴,憋到用完晚膳,忙凑到他跟前道:“你猜我今儿在红螺寺碰见了谁?”
陆恪挑眉,笑看他一眼。
陆恂大惊道:“你知道?你如何知道?”
不待陆恪回答,他自己恍然大悟道:“哦哦哦,你也碰见了?我说呢,那小姑娘对我还挺亲善的。”
“你同人家随便搭什么话?”
“谁和她搭话了?”陆恂说道:“我就冲她笑了笑。”
陆恪深知他这个笑有多轻浮轻佻。
“哎,不过她是永定侯府的表亲你知道吗?今日随程侍卫踏春来的。”
陆恪摇头,这还真不知道,只知道是宋氏布庄的东家。
“哎,你说她为何这时节还穿那么厚?是不是有病啊?”
陆恪赶他,道:“吃完就走,宫里不留你。”
“我不是说她那个有病。”陆恂急吼吼地解释,“我是指,身体上,身体上你懂吗?”
陆恪本想直接赶走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他:“叔父今日身体可好?”
陆恂不明所以,答道:“挺好啊,为何问这个?”
陆恪摇头,道:“无事。”
……
陛下歇下后,二圆轻轻关好殿门退了出去。
正往自己屋里去时,路上碰见了晓筹,停下招呼道:“晓筹姑娘。”
晓筹和二圆都是陛下身边服侍多年,最得陛下信任之人,因此彼此之间也都亲善非常。
晓筹笑道:“我看陛下歇息了才来问你,你与陛下今日去红螺寺遇见了何人?”
二圆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便回答道:“一位姑娘,从前未见过,应当不是京都的,陛下与她说了会儿话便离去了……”
二圆走后,晓筹还在原地踌躇,双手绞紧了帕子,心中难安。陛下认识几个姑娘?而且还不是京都的,那是哪儿冒出来的?陛下可不像世子,和不认识的姑娘也能说上话,那会是是谁呢?和陛下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