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恪和宋雅言离开后,清芮郡主问道:“那位宋姑娘瞧着和陛下十分熟稔的样子,难道还不知陛下身份?”
清芮郡主一向冰雪聪明,洞察秋毫,自然看出陆恂方才的举动是在宋雅言面前遮掩陛下的身份。
陆恂笑道:“好妹妹,不是我不让你说,是你那陛下堂兄自己要隐瞒的,不然宋姑娘怎么会找到王府来呢。”
“啊,对了!”陆恂补充说道:“你和那宋姑娘还挺有缘的,都是陛下在南巡时救下的……”
清芮郡主心道:那可不一样,她是王爷救下来的孤女,这才被收养在王府,那位宋姑娘可是有家有姓……
陆恪跟着宋雅言上了她来时的马车,看着她献宝似的打开一侧的一个大箱子。
陆恪挑眉看过去,东西还不少嘛,字画,瓷器,笔墨纸砚……
宋雅言骄傲地说道:“这些都是佟姐姐搜罗来的,二公子喜欢吗?”
陆恪随意翻了翻,点头道:“不错,只是你的呢?”
“啊?”宋雅言疑惑。
陆恪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悠闲地靠在马车内壁道:“佟家谢我救了他们一家送来谢礼,那你自己的谢礼呢?我在应天府救你的事不作数了吗?”
宋雅言为难地绞着手指,低着头小声地道:“二公子之前说不必报答……”
“什么?”
“啊,我是说。”宋雅言轻咳一声,道:“二公子若是去应天府,我自然要好好谢过二公子,只是如今我在京都,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咳,不是要不给的意思……”
陆恪轻笑一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金元宝来在手里掂了掂,道:“就它了,我收下佟家的谢礼了,他们以后老实经营就是。”
“就要这个?”宋雅言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看了看满箱子的珍宝,“这么些东西您就看上了它?其实这些都是——”
陆恪突然把元宝送到她眼前,打断道:“就要它,寓意好。”
宋雅言眨着眼不明所以。
陆恪提示道:“你看它底下写着什么。”
写着什么?宋雅言凑过去看,底下刻着四个大字“承正开元”。
哦,承正元年的金元宝,应该是为了庆祝新帝登基特意刻的。虽然很有纪念意义,寓意也的确好,但是宋雅言觉得还是有点寒酸了……
不过二公子喜欢就好,宋雅言忙拿起另一个金元宝递过去,“这是一对儿的,二公子把这个也拿上吧。”
陆恪接过来,想了想,又塞回她手里,说道:“这个你拿着。”
“嗯?为何?”
“佟家的事,你能找上我也算出了不少力。”
宋雅言愣了愣,心想:好吧,虽然有点牵强。
办完事,宋雅言也不再耽搁,道:“既如此,那我便告辞了。二公子要出府吗?需要送您一程吗?”
“不必。”陆恪径自下了马车。
翻身上马,陆恪稍作停留,拽着缰绳,对从马车探出头来的宋雅言道:“相识一场,不必如此客套。”
“驾——”说罢扬长而去。
宋雅言在回去的路上沉思,二公子年纪不大,应该不想被她“您”来“您”去的叫,好吧,下次见面不这么“客套”了,如果有下次的话。
陆恪到宫里没一会儿,陆恂果然跟了过来。
一见面就拽过他,急不可耐地说道:“你何时又帮了那小姑娘一次?竟然不告诉我?瞒得够紧啊,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少来!”陆恂不依不饶道,“我可看见了,那小姑娘还跟你咬耳朵说悄悄话呢,究竟说了些什么能把你都逗笑了?快,老实交代!”
陆恪实在不解,这人是有多么没脸没皮啊,怎么就把偷听这事儿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的确有一事要与你交代。”
陆恂两眼放光,催他道:“快说快说!”
陆恪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张峙已死,顺天府尹一职暂时空缺,我和叔父商量着让你暂领府尹一职,如何?”
晴天霹雳,陆恂觉得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如何,甚为不妥。”陆恂挣扎。
陆恪笑得开心,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亲王世子,况且只是暂代罢了,实至名归。”
陆恂欲哭无泪。
于是,近几日的朝会上,众大臣眼见摄政王世子睡眼惺忪地立在人群中,还要时不时地被陛下点起来。
“哦?秋闱确实该好好儿准备,顺天府尹以为呢?”
“嗯,端午将至城防要多费心,顺天府尹以为呢?”
“爱卿所言确有争论,顺天府尹有何高见?”
……
顺天府尹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恂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之际,常嬷嬷这几天同样不好过。
眼看着自家姑娘往王府走了一趟捧回来一个金元宝,当宝贝似的供着,天天都要拿在手里玩儿上一会儿。其实金子也的确是宝贝,问题是姑娘她平日里不这么贪财啊。
一问随行的云罗才知道,这金元宝是那个二公子送的,常嬷嬷更加不好了。
常嬷嬷寻思着,得好好跟姑娘说道说道了,那个什么二公子身份再尊贵,也断没有一直往跟前凑的理儿,男女大防不说,姑娘又生得这般模样,不信旁人不动心思。
还不待常嬷嬷想好怎么说呢,宋雅言看见她先道:“嬷嬷,侯府里预备着做夏衫了,跟叶掌柜说一声,送些料子来吧,各屋都要送到。”
宋雅言在永定侯府住了有些日子了,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感念侯府的照顾,趁此机会,正好表示表示。
常嬷嬷回答:“应该的。”
吩咐完毕,宋雅言跑到梳妆台前坐下,美滋滋地从妆匣里拿出首饰一个个往头上试。
常嬷嬷看着她这不寻常的举动,心中警铃大震,这还打扮上了!可了不得!
宋雅言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跟着过来的常嬷嬷道:“啊,对了,廖爷爷说到夏日里要给我换药方的,哪天咱们去一趟。”
确实,已经是四月末了,天也逐渐热了起来。
常嬷嬷点头应允,忽然计上心头,犹豫道:“姑娘,夏日里养病最是合适,不若咱们去庄子上住些日子?”
常嬷嬷所说的庄子是宋家在昌平的一处产业,挨着小汤山,冬暖夏凉,倒是适合夏日避暑。
“唔。”宋雅言歪头想了想,“再说吧。”
摄政王今日留在承乾宫用晚膳,陆恪建议把陆恂和清芮郡主都叫过来,摄政王自是应允。
陆恂带着清芮郡主不一会儿便到,行礼问安后四人落座用膳。
陆恂在亲爹摄政王面前不敢造次,举止有度,斯文有礼,拿捏起亲王世子的范儿来倒是挺像一回事儿的。
用过晚膳,四人坐在一起闲谈,陆恪十分享受这种一家人灯火可亲的气氛。
谈论到即将到来的端午节设宴一事,陆恪和摄政王有了分歧。
陆恪觉得,在承乾宫办个家宴就是了,那些大臣该回家的回家,该团圆的团圆。
摄政王却觉得不妥,“还是在含元殿设宴的好。”
这是要大办的意思,陆恪是真不想吃饭的时候还跟那些大臣打机锋,哪有自家人一块吃饭的欢快。
最后是清芮郡主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不若在太液池的蓬莱台设宴?众大臣们也不必全来。”
陆恪思索一会儿,觉得这样也好,感激地看了清芮郡主一眼。
清芮郡主报之一笑。
摄政王也同意,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送走摄政王一行人,大福呈上来康王爷的一封请帖,说是白日里康王爷托他转交给陛下的。
陆恪对康王爷这个“皇叔”没有什么感情,康王爷也识趣,平时没事绝对不在陆恪眼前晃悠,一心一意地做着他的宗人府宗正,朝堂上的事儿什么都不理,谁找他都装迷糊糊弄过去。
单论明哲保身这一点,陆恪不得不佩服康王爷。
这封请帖是康王爷亲手所书,邀请他五月初九这日到康王府参加清漾郡主的生辰宴。
不管陆恪去还是不去,康王爷把谦恭的态度摆出来了。陆恪心想,这种事陆恂最愿意去了,哪家哪户有个什么宴会他都想去凑热闹。
陆恪吩咐大福去库房里挑些给清漾郡主的生辰礼,也没说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