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彻俯身下来,一个礼盒展现在她的眼前:“新婚礼物。”
她满腹狐疑地把礼物盒收下,刚要拆开,李彻摁住她的手:“等我走了再拆吧。”语气貌似在商量。
顾愿抬眼看他,神色和风霁月,好像没什么阴谋:“好…好吧。”
送完礼物,他没再说什么,提步就走了。顾愿把礼物盒随便放在梳妆台,躺上床歇神,没心去扯那条丝带。
她不难猜里面是什么,金镯子之类的吧。
李彻前世发际之后,总往她那送金送银,塞一些奢侈的珍贵品,以为这种方式能讨好她?
他也一向铺张,上辈子做了皇帝后,披折子的笔都要用金杆的,不嫌沉手。
过半个时辰,小翠进来的时候,顾愿正躺在床上不知想些什么。
小翠送了甜羹的时候,说是顾老爹挂念她没吃晚饭,特意吩咐的:“小姐快用,奴婢方从前院取回来,还烫着。”
“那个李彻走了没?”顾愿双掌交叠,放在脑后,随便问道。
小翠答道:“新姑爷早走了,您没去用膳,他也脱口不饿,就离开了。”然后把盏搁在桌上,为顾愿带上门。
忽而,听见后门一道轻而急促的敲门声。顾愿打开门,果然是太子来了。
好久没见他了,顾愿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他一下。
和她记忆中的一样。风度翩翩,脸型和五官都很温润,除了眼睛,眼型修长,眼神总是显露凌厉,不怒自威,这点很适合做未来的帝王。
他提醒她:“车马备在后门,已经等久了。”
顾愿长吁一口气,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起身背上包裹,直直出门。
“顾愿。”陈珩叫住她。“以后孤不欠你的了吧。”
她回过头,看他一眼,故作轻松地说:“我欠你的。”
刚翻出小院的门,顾愿突然驻足了,陈珩怎么拽也不动。
陈珩察觉到什么,觉得好笑:“是你让我来帮你的,如今却不想走了?”
虽然确实是她下午给太子递去的信,顾愿目不斜视,像是在想什么:“被人逃婚是何感受?”
他看出她眼神里的迟疑:“要是心有不忍,那就不要去做了。”
也不是不忍吧,顾愿脑中一直回放着前世李彻问他的,那句,要不要还我个新婚之夜。
好吧,李彻,还你一个。可不代表我以后不走。顾愿想到。
“我不走了。”她最后说。
于是太子自己乘马车走了,他也乐得。以后不会接受帮人逃婚的心灵斥责,毕竟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远远,某个高阁之上,李彻闲闲地躺在屋檐上,抱着一坛酒,俯瞰着一切。
下午见到那个包裹,就大概知道她什么盘算。
于是早早走了,他手脚轻快,随随便便爬上这里,正好可以看到纵观顾家全府。
他只是想亲自目送她离开,假如她真的走,他不会挽留。
不过是离开他而已,他身边每个人都这么做,习惯了,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已经落跑到一半,又回去了,为什么呢?
李彻在心底升腾出一点感动类似的东西,不过他不允许自己拥有情感。
于是他压抑下去,大概是临阵脱逃了吧,胆小鬼罢了。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他对自己这么说。然后利落地踩着架梁下了高处,回到李府去。
李府并不大,但人烟不旺,除了他无人居住。李彻很难相信人,因此府里下人也不多。
下了一场来得很疾的夜雨,湿透了李彻的披风,刘管家打着伞出来接他:“有人在正堂等了您三个时辰。”
他知道是谁,把打湿的外套交付给刘管家,随手接来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正堂没有一点光亮,晚上李彻不让点烛,让他觉得寂寞。
一道女声从主座幽幽传来:“你让我好等啊,李彻。”
“你自愿的。”李彻只问:“人找到了?”
“没有,也许死了,很多线人都这么说。”
真的是,内里都湿透了,李彻又褪下外面一层薄衫:“他们不可能死,八成换了身份。”他划亮一根火柴,点起来一道烛火:“所以要按照我的画像找,不能全凭名字。”
堂内突然亮起来,方才贺七月看不见,现在在她面前的李彻,只剩下一身纯白、湿透的里衣,里面情状几乎一览无遗。
李彻在她身侧坐下,翻看她带来的资料。她把手伸去,圈点他粗壮的胳膊,笑吟吟地:“你真是丝毫不见外。”
李彻不挪目,将她的手拍掉。过一会儿他搁下:“你没有尽全力。”此时天上惊打一道雷。
十余年前的两个普普通通的人,画像也模糊,如同大海捞针,还要用多大全力。不过,面对至高无上的顾客,她表面应承下:“会增添人手活动的。”
“不错。”李彻起身:“你可以走了。”
外面狂风骤雨,倾盆的泼洒。这么大的雨,居然这时候赶她走。
不想,也不稀罕留步。他即便留她,她还要拒绝呢。可是他提都不提,真的是毫无风度。贺七月这么想,在心里跟他翻个白眼。
贺七月将斗笠带上,夜行进入月色。
三天时间短的像没有,很快就到大婚的日子了。
不是第一次嫁人了,也没什么期许。
顾愿很早就被拉起来梳妆,她根本累极了,不想睁眼。下人们就由着她闭眼,拉她在梳妆台前勾勾画画。一番麻烦下来,终于结束了。
忽而,模糊之中,在窗扇旁边,看见李彻托腮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顾愿觉得奇怪,她小声嘟囔:“婚前见新娘不吉利的。”
李彻笑睨她,上下打量一圈:“值了。”他说:“想你想的发疯。”
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了?这不像他了。顾愿脸有些热,低下头去。
李彻绕进屋去,半跪她面前,轻轻执起她的手:“想给你这个来着。上次见你,还没打造好。”套上的是一个金镯子:“想看着你带着它成婚,想给你亲手带上。”
金镯子,好不出所料啊,符合李彻的审美。
但是若这个礼物是金镯子的话,那个是什么呢?
不过也就是别的珠宝吧。
顾愿抬起手腕打量一下,刻着大牡丹的花纹,艳俗极了。忍不住吐槽:“咦,你好俗哦。纯金的,不怕上街被盯上。”
治愈值-1,李彻的头顶突然出现一行文字。
顾愿马上改变策略:“好喜欢哦,谢谢…..夫君!”
治愈值又-1。
这个李彻什么毛病,软硬不吃嘛!
李彻在她额头敲一记:“不许看你摘掉它。我会检查的。我走了。”
顾愿看着李彻三两脚踩上墙角,轻功了得。“好像个猫哦。”顾愿嘟囔道。
李彻翻出顾府的门,便变了一幅面孔,面色阴冷的不行。
那个金镯子里面是空心的。添上了一些麝香散。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这种人难以令人相信呢,暂时不能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
装出一份诚心的话,她就会接受,然后一直戴着吧,他想着,下人端进来了喜服。
李府的婚礼人丁稀少,来得几乎都是两家没官衔的亲戚。
因为太子今日也娶正妃,在朝为官的几乎都去了太子府的婚宴。
按时间来说,是李府的婚礼先推定的,但是太子定了之后,好像很大度的说:“没事,你们不用改。”其实是不准他们改的意思。
耳边都是鞭炮鸣响的声音,顾愿被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清,脚下要摔倒。李彻拉住她,跟她说:“小心。”
三拜成亲后,顾愿被送入洞房。
上辈子确实少了这么一天,她在婚礼当天逃跑,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来。
第二天晚上就变成他们的新婚之夜,不过已经不热闹了。
而且第二天晚上,顾愿心情也非常不好,不让他近身,李彻也没逼她。
他们过了快三个月,顾愿想通一些,才同意他圆房。
外面喧闹着,按顾愿的性格来说,很想摘掉盖头去偷着看一看,好奇外面什么在发生着。
可是她没有,按耐住焦躁,就乖乖地坐着,等待。
说要还他一个新婚之夜,就说到做到吧。
门吱呀一声响了,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不会是喝多了吧,他酒品不太好来着。不会一发酒疯过来掐死她吧。
喜秤跌跌撞撞地伸到她眼前,盖头被挑开。
她还没看清李彻的脸,突然,她被扑倒了。
顾愿:“???”
这么快的吗?李彻这么心急的吗?
算了,牙一横随便他来好了。
一个大男人压在她身上,十分的沉重。酒气熏熏的,抱她抱的紧的仿佛要揉进怀里,抱的她很疼。
耳边突然传来啜泣的声音,嘤嘤道:“终于娶到你了。呜呜呜呜呜呜。”
顾愿瞳孔地震。
终于?什么意思。
顾愿明白李彻是彻底醉了,醉得离谱。想起身,叫下人给他熬碗醒酒汤。
李彻仿佛要顺着她起身了,但是坐起的时候,又紧紧地环住她的腰。
“真是拿你没办法…..呃…..”顾愿推不开他,手足无措的。
他对上她的目光。和原来毫不一样。泪眼汪汪的,像一只小绵羊:“我…….喜欢你好久了……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