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这么年少,孟管家怎么这样尊敬你啊?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兰芝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羞涩,十分好奇的问道。
陆万辙和她年龄相当,说起话来也比较随便,又挺喜欢她的直率,并不隐瞒“我是胡大人请来,专门给你们府里祛除门外那些红衣人的。”
兰芝的小嘴张了半天都合不拢,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他“你..你有这么大的本事?,看上去你还没我的年纪大呢?”
陆万辙,清清喉咙呷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甘罗十二岁就能当宰相,我比他还大三岁了,这算什么啊,有志不在年高嘛!”正准备在兰芝面前吹嘘炫耀的时候,听得外面有脚步声。兰芝悄声说“老爷来了。”说完,肃然垂首站在一旁,和刚才判若两人。
说话间,孟西带着一个人已匆匆来到屋内,陆万辙慌忙起身,来人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级,宽袍大袖,面皮白净,丹凤目,眉飞过鬓,一缕长髯飘在胸前,相貌英挺而又自带儒雅之气,不怒自威。
陆万辙上前施礼“小可陆万辙参见太守大人”
胡孟康飒然一笑“小友不必多礼,既然是郭先生的朋友也是胡某的朋友。请坐下说话。”
陆万辙起身落座,兰芝重新给两人各冲了一盏茶。胡孟康陪陆万辙喝了一口茶后,寒暄道“不曾想小友如此的年少,居然有驱邪降魔的本领,果然是后生可畏,胡某仰慕之极!”
陆万辙听出胡孟康对自己依旧是半信半疑,满面堆笑信口胡诌“承蒙大人夸奖,小可小时得高人指点,说我天赋异禀,是修习道术的奇才,又有缘得郭先生的真传,才有幸来见到大人。不过....”
说到此处,陆万辙故意顿了一下。
胡孟康盯着他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大人的印堂发黑,这几日必有不测之灾,而且眼下隐隐泛红,是否足疾发作?”
胡孟康虽心内震惊不已,但依旧保持了名士风度,他哪里知道这时郭璞教给他的。就怕胡孟康不相信他。
“小友果然高明,一眼看出胡某的足疾。郭先生昨日不告而别,孟康心下不安,不知哪里怠慢了,正要派人四处寻访,却闻得小友前来,看来是我多虑了。”
“郭先生让我带话上复大人,不是他不为大人驱妖除魔,而是不得其人,妖魔难以尽除,安排了小的为府里做法施术,尽快免除大人的烦忧。”陆万辙话里告诉胡孟康,除了他谁来了都不管用,包括郭璞。
“哦,郭璞兄世外高人,做事神鬼莫测,非我等能忖度,惭愧惭愧。”胡孟康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此刻他已是完全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了。
“不知小友何时做法?需要什么法事器具,只管开口,由孟管家一一为你妥善准备。”
“今夜子时,所有人都待在屋内,不许出来,任何动静都不能做声便可,我还需要柔奴的亵衣一件,绣鞋一双,大人的胡须一缕。”
“孟西,陆小友需要的所有物事,你必须全部为他准备齐全,回头我会将我的胡须让兰芝送来。”胡孟康转头吩咐孟西。
孟西上前施礼“小人遵命。”
“陆小友,随后让兰芝带你去用膳,我因身体颇感不适,不能相陪,恕罪恕罪。”胡孟康起身而去,孟西也跟着去了。
陆万辙礼送胡孟康远去,回头对兰芝说“兰芝姑娘,去哪用膳啊?我的肚子在叫嗷。”兰芝看他捂着肚子的一副几天没吃饭的样,刚还严肃的脸上忍不住绽放出了花一样的笑容。
“饿死鬼投胎的,跟我来”说完,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过身带着陆万辙出了客房,兰芝也感到奇怪,今天笑的比她到胡府里这么多年来笑的都多,上一次笑是看到少爷读书读的太专心,将送去的馒头蘸到砚台里,吃的满嘴黑墨还浑然不觉,她和几个姐妹笑了几天,可是少爷自从得病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想起少爷的病,兰芝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陆万辙看到桌上的饭菜,眼睛都直了,不光有他做梦都想吃的醉仙楼里的烤鸭,还有芦羹鱼,几样素菜见都没有见过,看品相一定很有味道。
兰芝看着他艰难忍住口水的样子,忍住笑,招呼他“厨房没来及准备,公子就将就一下吃顿便饭。”
“挺好挺好..”陆万辙咽了口唾液,心想这叫便饭,不知他们家的正餐是什么样子啊.坐下来正准备大快朵颐,看到兰芝站到一边,就招呼道“兰芝,你也坐下陪我吃饭,这么多菜,我吃不了。”
兰芝瞥了他一眼“兰芝可不敢和贵客同桌就餐,坏了府里的规矩,管家责罚下来,兰芝可担待不起。”陆万辙看她不肯,也不再坚持,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菜都扫进了自己的肚子,看着桌上还剩的饭菜,已是有心无力。兰芝被他惊人的食量吓了一跳,等他打着嗝站起身,才回过神去给他冲了盏茶。
陆万辙将茶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拍拍鼓胀的肚子,自言自语“好久没吃过这么饱的饭了。”
兰芝出去叫了仆役进来收拾,对着伸腰打嗝的陆万辙说“公子,请随我去客房休息。”
跟着兰芝穿过一处别院,一处花园,听得远处有喝彩声。
陆万辙终究是年少好奇心重忍不住问“那里在干嘛?”
“肯定是小姐在和他们比试剑法。”
“比试剑法?我们要不过去开开眼界?”陆万辙按捺不住的好奇。
“这个..这个..”兰芝沉吟了半晌,她最喜欢看小姐舞剑,她好想学,可是怕被孟管家看到责罚。
“你是不是很害怕孟管家啊?”
兰芝重重的点了点头。
“别怕,我是太守请来的贵宾,要是被他看到了,就说我想随便转转就到了这里,可以吗?”
兰芝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想了想,同意了,转身带着他向另一个小径转过去。
一处曲径通幽的别院,中间有一片场地,十几个人围在哪里,不停的鼓掌喝彩,陆万辙只看到一团紫色的身影和一团白色的身影纠缠在一起,一会紫色身影围裹白色的身影,一会白色又包裹着紫色,看得人是眼花缭乱,看到精彩处,旁观的人都睁大了眼忘了喝彩。
兰芝站在人少的地方,兴奋的睁大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但陆万辙知道这个丫头是说给自己听的“小姐生就一副男孩子的性格,不喜女工却爱舞刀弄枪,老爷说了她很多次也制止不了。只好由她,谁知她越来越不可收拾,让府里的护院找来江湖中的高手也来陪他过手,看那个穿紫衣服的就是小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小姐的武功呢?唉...小心!小姐!”兰芝说个没完,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场中的两个人已倏然分开,一个人的长剑飞出了几丈外,插在地上震颤不已。
场中的白衣人手上已无剑,脸色微红带着愧色,拱手对紫衣人说“小姐,剑法又精进了许多,孟舍甘拜下风。”
紫衣少女把剑交给下人,一抹笑意附上樱唇,伸出纤纤玉手拭了拭额头渗出的汗珠,紧身的衣靠把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更显得英姿飒爽,对白衣人浅笑盈盈“孟大哥过奖了,恐怕是孟大哥没有尽全力吧。”
反应过来的人才开始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叫好,孟舍将刚要谦让的话咽了回去,默然退到一边。兰芝的手掌都拍红了。陆万辙也跟着大伙拍了几下,刚要好好欣赏这个美艳过人的胡家大小姐。
一声冷哼在场边响起,场中静了下来,兰芝花容变色,拉着陆万辙逃命似的离开,边走边悄声说“孟管家来了。”
陆万辙总感觉那声冷哼在哪听过,在被拽走之前,看到孟西那瘦削的身影仿佛似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立在那里,场地周围的人在那一瞬也四散而去。
到了客房,兰芝长舒了口气“希望孟管家没注意到。”
“孟管家这么凶吗?我看他斯斯文文的。你们怎么这么怕他?”
“你不知道,我刚进太守府的时候,夫人房里的丫头小翠和账房的伙计万隆在花园里私会,被孟管家撞到,万隆被打瘸了一条腿,赶出府,小翠活活被打死了。想起来晚上都要做噩梦,我有一次太困了,没有给老爷准备好膳食,被孟管家杖责了二十下,半个月伤口都没好。哪个做下人的没被孟管家打过。”兰芝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说了,公子,你先休息吧,兰芝告退,有什么事通知我,我就在外面候着。”
顾万辙将郭璞交给他的那张纸打开,上面记载有详细的祛除豆兵的过程与所需物件,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确认自己不会遗漏任何的细节,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公子,公子...“顾万被兰芝推醒,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什么时间了?”
“刚过亥时,孟管家来催了好几趟了,看公子还需要什么。”
“我看看,你们都准备全了没有...这里是柔奴的亵衣,绣鞋,胡大人的胡须也准备了,哦,对了,还需要孟管家的血...”
“你说什么?”兰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万辙正色道“我需要孟管家的一碗血,其他人都不行。必须得孟管家的才行,听清楚了吗?”
兰芝确信他是认真的,转身出去了。
一会孟西铁青着脸走了进来,“顾公子是拿孟某开涮吗?”
顾万辙连忙满脸堆笑“兰芝告诉孟管家了,我就解释一下,孟管家威震府内,刑罚严峻,下人们无不害怕恐惧,自然对些魑魅魍魉的小丑有相当大的震慑作用,所以要用孟管家的血来做引子,我怎么敢拿管家大人开涮呢。管家明鉴。”
煞有其事的将孟西暗讽为凶神恶煞,孟西还无力反驳,脸色阴晴不定,兰芝强忍着没敢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