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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马文九献计

川景屋西厢的南头,有三间高等客房,名叫大板小居。这个小居上彩赏给了马文九,还有两个日本娘们。马文九乐的一天到黑嘴咧咧着。

一天,上彩来到小居,和马文九在一张小方桌两边相对跪坐,喝着小酒,谈着匪事。

上彩说:“你的收服你的兄弟,这个办法大大的妙。书上的没有,我的佩服!”

马文九嘻嘻一笑,说:“下三烂的玩意,上不得讲的。”

上彩仄楞一下头说:“教绑人的方法——”他又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大大的不是的。一、不用帝国的勇士;二、巡捕不流血。这样的办法不叫下三烂。你是个奇才!”

马文九摇摇头说:“我不是盘菜,是个怪驴罢了。”

上彩哈哈大笑,说:“你的幽默的很,我的喜欢的听你的唠嗑。”

马文九说:“喝着小酒,唠个小嗑,说点风趣话,大家一哈哈,大事办成了,酒变甜,菜更香。”说完,他拿起酒杯,一仰脖把酒倒入口中。

上彩问:“马君,傩侠的是谁?”

马文九答:“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好像是貔子窝人,又好像是外来人。”

上彩又问:“线索的一点的没有?”

马文九答:“一点虚虚都没听到,真的,我熊你就是驴做的。”

上彩三问:“貔子窝人说,背有山狼,南有海贼。山狼的谁的最凶残?海贼的谁的最厉害?”

马文九说:“署长少说了两句。”

上彩四问:“少了两句的什么?”

马文九说:“是四句,北有山狼,南有海贼,中间有鬼子,日子没法过。”

上彩眼睛冒火了,但一会儿消了,眉开眼笑地说:“你的实在大大的,我的有点受不了,不过你的我的了解,朋友的相交,交的就是实在。喝酒。”

两个人举杯,一口干。

放下酒杯,上彩说:“山狼的情况,你的讲讲。”

马文九笑着说:“山狼的情况,我的最熟啦。听我一一讲给署长听。”

“貔子窝北部这一溜山区,大小土匪有十五、六帮,他们都是以断道、劫路、抢大户为生,不动你们日本人。”

“只有一帮人打你们日本人,匪号纪大爷,老大叫韩廷宾,是星台人。我和他还是朋友。”

上彩双目放光,问:“你的能劝降吗?”

马文九摇头说:“他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玩意,但我另有办法。”

上彩迫不急待地问:“办法的有?”

马文九说:“现在的没有。”

上彩哭笑地摇摇头。

……

他们提到的韩廷宾是星台北的韩屯人。

他是在老毛子(沙俄)占领貔子窝时起的兵,那年他才十六岁。

老毛子占领貔子窝时,在北部边界插篱笆、夹帐子、设岗哨,抓 贩私盐、走私货的人,抓女人。

北部山区的居民,大部分居的是平房,压房顶用的是海滩上的碱泥。他们年年春天,用大车到貔子窝海边拉碱泥压房顶,从星台到海边,来回得走一百二、三十里路。

老毛子来了第三年吧,韩廷宾那年十六岁,长个大傻个子,虎头虎脑,但是个瘦干,走起路来有点晃。

春天,地面化了冻,山区里的人家准备下海滩去拉碱泥。韩廷宾和他的四个朋友 ,也就是半壮小子一起,跟着五个韩家老头一起下海滩拉碱泥。

这天,他们老少爷们十个人起个大早,三点来钟起来套车,赶着四辆牛车,慢达捎摇地走在山路上,当天亮过岗时,给岗上老毛子兵两瓶老白干就顺利过岗了。

当回来时,韩廷宾他们从南向北走,快到岗哨时,那就是下午两点来钟吧,他们看到十来个老毛子站在井沿旁,脱的光溜溜,用木桶拔井里凉水洗澡。

老毛子兵洗的乐哈哈,韩廷宾他们看的打冷战。

车老板韩老七说:“哨口没有人站岗,快过。”

车老板们就向辕牛后腚拍了两下,辕牛“吽”的一声,就加快了步伐,四辆车,十二头牛,那牛眼瞪的闪闪发光,后蹄赶前蹄,浩浩荡荡,颠掉了铁锨,颠掉了镢头,过了岗哨。

老毛子兵喊:“纪大爷【中国人】,纪大爷,纪大爷……”

韩廷宾和他的小哥们齐声高喊:“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老毛子兵一看他们不停车,有三个拿着枪,浑身光溜溜地追赶牛车,同时向牛车上的人开了枪。

车老板们都五十多岁了,那里见到在大道上光腚追人的、开枪打人的光景。一是臊人,这些老头看不下去;二是吓人,子弹嗖嗖从头上飞。车老板们跳下车就往北跑,跑出一里外的大隈子屯东头停了下来。四个车老板一起蹲在一棵大槐树下,开始抽烟,一袋接着一袋地抽,不说一句话。

韩廷宾问:“七大爷,怎么办哪?”

韩老七说:“车上拉的泥,老毛子也不能偷着吃了,等他们穿上衣服 ,你们小孩腿也快,去看看。”

韩廷宾向小哥们一招手,说:“咱们去看看。”

他们向岗跑去,老远一望,泥车没在路上,就急忙跑到岗哨门外,往院子里一瞅,牛车在院子里,一条牛被杀死,倒在地上。

韩廷宾眼尖,说:“是七大爷家的牛。”他转身就往回跑,那四个就紧跟着。

跑回大槐树下,韩廷宾说:“七大爷,你的牛被老毛子杀了。”

韩老七一下坐在地上,伸直了两条腿,说:“可要了我的老命了,小牛才上套啊。”

韩廷宾问:“七大爷,怎么办?”

韩老七垂头丧气地说:“能怎么办?打不得,捶不得,骂不解恨,牛死了也不活,有气往驴肚子鼓,死了拉倒。”

韩廷宾问:“四位大爷,老毛子再杀牛怎么办?”

四个老头喘了一口粗气,又抽起烟来,不说一句话。

韩廷宾说:“四位大爷,你们给我二十瓶酒,我去把牛给弄回来。”

四个老头抬起头看了韩廷宾一会儿,一起从怀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长了毛的纸钱递给韩廷宾。

韩廷宾和四个小哥们,把一张张纸钱弄板正了,上大隈子小店买了二十瓶老白干,弄了一个挑筐,装上二十瓶酒,两个人用一条扁担抬着,五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老毛子岗。岗里的老毛子兵见到酒就像苍蝇见了血,不问青红皂白拿起酒瓶,拔出瓶塞就吹喇叭。

一瓶六十五度的老白干下肚,十个老毛子兵开始打醉拳了。这时,韩廷宾喊:“上车拿铁锨,消了他们!”

五个小子跳上车,拿起铁锨,跳下车,举起铁锨,向老毛子兵头上砍去。十来个老毛子兵,正在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疯笑笑而无力,瞪着兰眼被开了瓢。

韩廷宾拄着铁锨,喘着大气在歇息,看到院子里两口敞口大锅在冒热气,牛皮在地上,牛肉在锅里。

他走到锅旁看了看,木桶里有灶篱。他也不管牛肉熟不熟,用灶篱把锅里的牛肉捞到桶里,装了四木桶,抬上了车。

他一招手,五个小哥们走进厨房,把两大箱子黑列白搬上泥车。

他们五个又冲进老毛子兵的宿舍,把老毛子兵的行李、衣服、枪和子弹箱全部装上车。

最后,他们把泥车套好,把马圈里的马牵出来,拴在后车的耳板上,赶着车走出岗门。

这光景是真好看,前头四辆牛车,后车拴着两匹马,两匹马后面又跟八、九匹马,排着长长的队伍。

韩廷宾他们五个毛头小子,把老毛子的这个岗洗劫一空。

这时,日头卡山,狼下山耍欢了。

五个老头吓的腿肚子转筋了,脚后跟也朝前了,干张巴嘴说不出话。

牛车停在大槐树下,韩老七说:“小子们,悄悄的,赶车向家走吧。”

车老板们上了车,大家悄没悄声,轻手轻脚的越过大限子,十一点多到了家。

韩廷宾共弄了十一匹马,他给了韩老七两匹马,顶上他那头牛,其余的全自己留下来。

第二天,韩廷宾又招了四个小子,共九个半壮小子,成立了一支队伍。

每人一匹战马,一套老毛子军装,外套料子大氅,大皮靴,一套行李。穷小子穿上像过年一样,他们牵着马,抗着枪,马驮着行李和子弹,唱着小调,上了饽饽山,在山上的一个破天王庙里住下,把它当成山寨。

韩廷宾给这个队伍起个名叫纪大爷,他自己称老大。他就这样像过家家似的,当起山大王了。

他们这九个小毛孩子,顶着一股火,也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味道,骑马还没学好,当天夜里下山又砸了老毛子一个岗哨。他们吃大列白,大列白酸的像酸菜,又像山楂,酸的一个个摇头咧嘴,但这一口酸,使他们知道了外国侵者,强加给中国人的一种难味。

从此,他们就在北部边界砸老毛子岗,名声大震。

这个地方,那当时归前清政府复州管,山高皇帝远,也就无人管了,成了有枪便是草头王的地方。

韩廷宾的这帮小子,白天骑着大马去拜山,献上几条枪和各个山大王交朋友,弄的山大王们很喜欢他们,称他为小乖乖。

一天,韩廷宾跑马,看到一个要饭的老太太躺在道旁哭,一条腿流着血。

韩廷宾下了马,上前问:“大娘,你这是怎么啦?”

大娘回答:“孩子 ,我是个要饭婆,上屯里一家姓陈的财主门口要饭,腿被他们放狗咬的。

韩廷宾一听火了,说:“这家财主心黑,放狗咬要饭的,就是揍的轻。小哥们,从今天开始,咱就管管山里的不平事。”

小哥们齐声回答:“纪大人,管了!”

韩廷宾把老大娘抱上马,在老大娘指引下走到陈家大门外。陈家一条大狗叫着从门里冲出门外,向韩廷宾扑来,韩廷宾脚穿大皮靴,飞起一脚踢掉了那条狗的下巴,这条狗痛的,哽也、哽也地叫跑进门内。

不一会儿,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白净脸,头戴瓜皮帽,脑后一条大辫子,身穿大褂套着马褂,怒气冲冲地问:“谁打伤了我的狗?”

韩廷宾问:“是你放狗咬伤了这位大娘?”

陈家青年说:“一个穷要饭的,令人恶心!”

韩廷宾说:“我最恶心的人就是你这种人,认为自己有两个臭钱,仗势欺人,特别是欺负老人。你这种人就是揍的轻。”他转头,说:“哥们,咱们一人给他十马鞭子!”

这个青年抬脚要往门内跑,韩廷宾上前一步把门堵住,挥动马鞭,吧,吧,吧十马鞭,抽的那青年满地滚,惨叫声令人抽筋。

韩廷宾叫小哥们把陈姓全家三十几口人全赶到大街上,把他家的钱财、粮食全部装上车,对他们说:“你们家的钱财、粮食、铺的盖的我都拉走,田地房屋、女人我不要,今年一冬叫你们当当穷人,尝尝穷的滋味,不要有两个臭钱就欺负穷人。”

他面向围观的村民们说:“各位叔叔大爷,我告诉你们,财主们要是欺负你们,也包括你们的亲朋好友,你们都告诉我,我替你们出气!我的侠号叫纪大爷,落草饽饽山,寨名叫小乖乖。”

他又在各个十字路口贴上告示:凡是被有钱家欺负的穷人,不管是谁,家住多远,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去替你出气,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饽饽山 小乖乖山寨 纪大人

复州大衙门,就是在现在的瓦房店市不远,它的东部山区百里以外的穷人,受土豪恶霸的欺负,告状无门,有冤无处诉。他们看到纪大人的告示,又听说要饭老太太的故事,就试探着去找韩廷宾,结果是他有求心应。

几年时间,北到俭汤子,东到庄河西部山区,他杀了十几个土豪恶霸,替穷人报了仇,镇住了他们的恶胆。

老毛子走了,小鬼子来了。他继续拔小鬼子的岗哨。一九三七年之后,鬼子撤了岗哨,他去打汉奸、恶霸。

这时的韩廷宾,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壮年大汉了

在杨树房东南方有一个地方叫柳条沟,屯中有一个混混当了二巡捕,他的名字叫柳长贵,三十来岁,中等个,蛤蟆眼,外号叫大蛤蟆。他在集训时,和杨树房会中的二十几个二巡捕结帮成交,回到屯里就像蟹子过河——横行起来。

他家没有土地,他也没有成家,三间破泥房,住着他和父母三个人。

他那个屯中有个叫赵少山的,家中有十几天地,一个四合院,还有一个叫他流口水的俊姑娘。

一天上午,赵少山的表兄徐德海来看望他,徐德海家住在星台,走了半头晌。

柳长贵一看机会来了,跑到杨树房会报告警察,说赵少山家来了个土匪。

赵少山和徐德海正在吃午饭,喝酒说家长的时候,一个警察领着二十几个二巡捕 冲进赵少山的家,打死了徐德海、赵少山,并抄了赵少山的家,把赵少山家的房照、地契赏给了柳长贵。

柳长贵当天把赵家人赶出大院,把那个俊姑娘绑在家中。

赵少山的大儿子赵本德,当天跑到徐德海家去报丧。

徐德海的儿子徐广才去找韩廷宾,韩廷宾二话没说,领着他的十个兄弟,第二天早晨天亮时,骑马来到杨树房,砸了杨树房衙门,杀了警察和巡捕 ,放了会长,由于二巡捕无事回家,躲过一劫。

反手他们来到柳条沟,冲进赵家大院,杀了柳长贵,救出赵家的俊姑娘,中午,赵本德设宴招待韩廷宾和他的兄弟们。

这个没被杀的会长,在汉奸的奴性作用下,韩廷宾走了之后,他立即用电话报告貔子窝警署。

上彩调动了貔子窝辖区内所有陆上的二巡捕 ,还有登沙河署的一部分二巡捕,共有二千多二巡捕包围了柳条沟。

韩廷宾和他的兄弟,抢点柳条沟西山头的一个场院窝棚。这个窝棚是座干打垒的房子,四周都是一尺来厚的土墙,他们略加改造,就成为一个土碉堡。

他们站在窝棚里向外一望,满山都是二巡捕。

警察和巡捕没有炮,比枪法,他们和韩廷宾他们是差远了,那些二巡捕 ,只有挨打的份。

二巡捕一次冲锋,当走进窝棚二百米时,韩廷宾他们枪响,四面八方的二巡捕都倒在地上。

打了一下午,不管你巡捕,还是二巡捕 ,走近离窝棚二百米处,必然倒地。

日本警察在指挥,没有一个向前冲。

打到天黑,二巡捕把窝棚四面包围了三层,点起篝火巡逻到天亮。

天亮,上彩命令向窝棚发起冲锋,二巡捕边放枪边往前冲。

窝棚里不放一枪,静悄悄,静悄悄……

当二巡捕们冲到窝棚前一看,十个二巡捕躺在门前,外衣被扒光;门前创了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纪大爷回家了,谢谢二巡捕的衣服。

马文九说到这里,上彩问:“海贼的?”

马文九答:“我是山狼,野鸭子一个,海贼的方面,只听说名号,人和事对不上号。”

上彩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马文九,说:“海贼的,我一无所知的,就是一点点,我的听了也是新鲜的。”

马文九说:“长海中的海匪有十多个,不知是什么号,也不知叫什么名,其中有一帮海匪,大号叫海先生,实在的厉害,有枪有炮,打的还准,谁也没见到这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上彩说:“海警们的个个谈到海先生的头就大大的痛。”

……

海先生是谁呢?在长海的各个岛中,各家各户的岛民中,谁也不知道,他很神秘,名声又大。

海先生的姓名叫唐子明,他是顶着他师父的名字。他家住清水河入海口西岸的唐咀子屯,家里是以种地、打铁、赶海为生。

一八九四年十月二十四日晚,日军的一个师团来到貔子窝,师团长山地元治把司令部设在李弄子李家的四合院里。

山地元治令卫兵把李家的人,全部赶到大街上。

阴历的十月末,守着海的貔子窝,比内陆格外的凉。

李家有两个伙计,坐在弄子里的大柳树下,越勾勾越冷,越冷就越生气。当到半夜时,他俩各拿一把砍刀,翻墙进院,要想把山地砍死。他们走进李家主人的外屋,杀死了两个卫兵,惊醒了山地,山地开枪打死了他们。

这两个壮士中,有一个是唐子明的父亲,那年他才五岁,后来他妈改嫁,他随娘进了獐子岛。

他的后爹姓都,出海打点鱼为生,是个小康人家,他念了四年私塾。

一九二四年獐子岛派劳工,唐子明被派到海洋岛码头做劳工,当时他是三十五岁。

海洋岛在貔子窝管辖下的南部海域中,长海列岛最南端的一个海岛,是貔子窝到日本海运的一个中转站,岛上有个码头,分军用和民用两个货场 ,不管民用还是军用货场,都是军管。

唐子明到岛上做劳工,是装船卸船,只干活不给钱。

那个活苦累不说,鬼子兵张口就骂,举手就打而且还往死里打。

一次,唐子明从大船上卸军用物品,是一个大木箱子,少说也有五百斤。

这需要四个人抬,但鬼子兵监工不让,只要两个人抬。

唐子明长的瘦小,像个瘦猴,他的搭档和他一样。

两个人抬一个箱子,蹲下身子,扁担上肩,一喊号子:“一、二、三”,两个人一使劲,一下没抬起来。

鬼子监工看着这两个人像猴子搬山一样可笑,手拿鞭子,哈哈笑着走过来。他们二人急忙喊号,把大木箱抬起来了。

搭档在前,唐子明在后,一步一步踩上桥板。他们不敢叫箱子晃,箱子晃了人就失去平衡,弄不好人就会掉到海里。他俩在桥板上站稳之后,才能再挪一步。这样干,他们走的慢,肩上的扁担直往肉里扎,双腿抖的腰发软,本来是十几步的桥板,他们觉得走了半年,他们俩气力用尽,下了桥板,在岸上走了三步,前抬的搭档一头抢在地上,口吐鲜血。唐子明被扁担一带,也摔倒在地,把大木箱摔碎了。

鬼子监工掏出手枪,给唐子明和他的搭档一人一枪,完后令人把他俩扔进海里。

随着海流,唐子明向西南方向漂去。他漂出有五、六里,遇到了一条大船,有三根桅杆,中间最高的桅杆顶上飘着一面白色大旗,大旗上画着一条大鱼,样子很丑,墨绿色的,脊背上有十二根长刺。这种鱼有毒,土名叫海先生。

这条船正好和唐子明迎头相遇,船老大叫船伙计把他从海里捞到船上,船老大一按他的脉搏,说:“这个人还活着,郎中,救人。”

郎中开始检查,唐子明右边的肚皮,被枪子儿划破了手指深的一道口子,这口子经过海水的浸泡和冲洗已无大碍,七、八天他就好了。

船老大问他:“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啦,怎么弄成这个样啊?”

唐子明说:“别提啦,我叫唐子明,是獐子岛人,今年三十五啦,今年挨号派劳工,到海洋岛码头给日本人装船卸船,今天卸船摔坏了东西,鬼子监工给我和搭档一人一枪,又把我们扔到海里。老大救了我,我无法感谢。如果老大不嫌乎我,我就在船上给你干活,给口饭吃就行。”

船老大问:“你念过书没有?”

唐子明说:“回老大的话,念了四年私塾。”

船老大说:“我姓海,日本人和汉奸叫我海匪、海贼,岛里的穷人叫我海大侠,我自称是海先生。”

“我外用海先生的文性,内用海先生的毒性,和鬼子干,你害不害怕?”

唐子明说:“我爹是日本人杀的,我也差不点被日本人杀死,回家也当不了死,我就跟海先生干了。”

海先生问:“今晚就去砸海洋码头,你可有办法?”

唐子明答:“海先生,码头上驻军有一个小队,把这个小队给他消了,码头上,仓库里的东西都是咱的。”

海先生说:“船上有六十来兄弟,要对他四十多个鬼子,我没有办法。平常只能捞一把就走,不够口啊。”

唐子明说:“我有个爱好,爱看兵书战策,小鬼子在岛上布的阵,都是些破阵。海先生,你看没看到,小鬼子爱住高地方,半夜后摸进去,给他们上点迷魂香,别说是四十来个鬼子,就是四百也得完。”

海先生问:“我这些兄弟交给你指挥,你怎么干?”

唐子明向海先生说出了一套打法,海先生说:“行,你是块料。”

海先生又说:“老二,你看这块料怎么样?”

老二说:“唐子明是东青,我是水鸭子。”

海先生对船上的众兄弟说:“兄弟们,我今天叫唐子明做你们的三当家,领你们上海洋码头干一票大的,你们要听他的号令。”

岛上的夜,人们是枕着波涛睡觉,听着大海的催眠曲,进入了他们理想的梦景。

海洋岛上的夜,鬼子营房开着窗睡,微微的海风,吹走了营房里的热气。

半夜时,唐子明领人从岛东上岸,直奔军营,偷袭了门前的两个哨兵,十几个人无声无息地进了院子,点上迷魂香,把它扔进宿舍里,不一会儿鬼子兵就雷打不醒了。

唐子明一挥手,兄弟们从窗跳进屋内,把睡在榻榻米上的鬼子兵,一刀一个刈断了喉咙。

他令船上所有的海兄弟下船,搬空了军库中所有的轻武器,如:长短枪,轻重机枪,迫击炮,击弹筒等;还有冬秋军装,大米、白面、各种罐头等等。

他又领着海兄弟抢了几家会社的办公室,抢得大洋和日本金票几万元。

他们大发了。

从此之后,唐子明指挥海船对付鬼子巡逻艇。当船遇到巡逻艇时,桅杆上挂膏药旗;当遇到挂膏药旗的货船时,桅杆上挂海先生旗,几个击弹筒过去,船上就升起白旗,他们就上船持枪硬抢。

一天,一个大睛天,海空万里,只有几朵棉花云。站在海洋岛上,可以用肉眼望到南朝鲜的高山。

海先生的船在海洋岛的东南方向南朝鲜方向划去。

唐子明在望远镜中看到一艘机帆船向海洋岛驶来。这艘船,是三桅杆的大船,中间桅杆上挂着膏药旗,船尾吐着青烟。看船的吃水线有点深,是一个满载的船。

他说:“海先生,那艘船是个年猪,同时还是个机器船……”

海先生一拍大腿说:“算一卦!”

唐子明说:“地天泰卦,财爻动!”

海老二说:“迎财神。”

唐子明喊:“炮手准备。”

海先生旗从桅杆升起,降下膏药旗,大船头向挂膏药旗的方向驶去。当达到迫击炮的射程时,唐子明喊:“船前炮!”

一发炮弹落在那艘船的船头,击起一股不高的水柱。

唐子明喊:“船尾炮!”

一发炮弹落在那艘船的船尾,击起一股不高的水柱。

那艘船停在海中,随着海浪起伏。

唐子明令两发炮弹同时射击,在那船的左右水中开花,他们的船上升起了白降。

海先生的船靠上那艘船,上船一问是艘朝鲜船,从釜山开往海洋岛,船上装的是白糖、肉罐头、大米、白面等一些食品。

船上共十几个人,唐子明把他们赶到舢板上,留下了开机器的船工,押着机帆船,离开了舢板。

海先生临终时,把令旗交给唐子明。

唐子明把机帆船交给海老二,在海上互相照应,更显诡秘,人们不知道海先生是两个人,只认识海先生的鱼旗。

一次,他的船从猴石东的大沙河入海口进河,桅杆上飘着海先生鱼的大旗,一直上的洼店。

这时,大沙河两岸的二巡捕飞报给清水河会、杏树屯会的两个衙门。在唐子明回船入海时,遭到他们的截杀。

大沙河经过洼店南下,在麦家屯北山岗转弯向东又从吕屯南的大甸子头转弯南下,切开东西两个大甸子奔入黄海。

当唐子明的船行在两个大甸子中间时,清水河会的警察和巡捕 在河东岸,杏树屯的警察和巡捕在西岸,同时向船上开枪。

唐子明开枪还击,打死了两个警察,打飞了几个巡捕的帽子,巡捕们调腚向东西两方飞跑,他用哈哈大笑声欢送他们。

唐子明有个后姑姑,当年他随母来到他后爹家时,这个后姑姑对他像半个妈妈。

他的后姑姑长大后,嫁给平岛的邹家,他对这个后姑姑像自己的亲姑姑一样。

他的后姑夫体弱,每年农忙他都去帮忙。

他后姑夫死后,特别是他当了海老大之后,他就给这个后姑姑养老。平时,他的船经过平岛,给他的后姑姑送米、送面、送柴草、送肉、各地的各样点心等等;春种秋收夏天的杂活,他的大船就开到平岛,领着海兄弟忙干农活。

岛上的人,男人出海在外,女人在家独撑门面,一个个还是小脚,非常的吃力。

唐子明船上有六十多个海兄弟,他把六十多个大男人按家分给那小脚女人,嘻嘻哈哈就把活干完了。岛上的女人们个个感谢他,当农活干完后,他们离岛时,女人们个个到海边去相送。这成了一种习惯,平岛上的人,农忙时盼他们来帮忙,帮完忙送他们走,祝福他们一路平安 。

唐子明和平岛人交往十来年,平岛人把他看成朋友 ,谁也不知他是海先生。

一年夏天,唐子明的大船,桅杆顶上飘着膏药旗,从东南方向借着东南风向北驶去。当它经过长山岛时,被日本的海警船“辽海丸”发现。

“辽海丸”在长海各岛的海面上巡逻多年,警长大岛总结出识别匪船的本事,用鼻子听味。

大岛这个长人相一般,上身长下身短,最突出的是长了一双眍偻眼,板鼻子。

他一发现唐子明的船就觉得不对味,就令“辽海丸”迎了上去。

唐子明的船不理“辽海丸”,一直向北驶去。

当两船在相距在一丈之间时,迎着东南风,从唐子明船上刮进大岛板鼻子里一股杂人味。大岛板鼻子刺拱了两下子说:“人的船上的六十的多多,船上的货的不多,可疑的,大大的可疑!跟 上!”

“辽海丸”在唐子明船的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一天是处署,阴历初二,赶上个大活汛,唐子明的船进了平岛的西海湾。

天近中午,风和日丽,微微的东南风带来了凉爽,唐子明船上二个舢板,一个舢板坐十来个人,摇橹上岸,人人拐着一个筐。小舢板来回三次,把六十来个人送上了岛。

平岛西海湾,这时停靠四艘三根桅杆的大船,十几艘小船在随浪起舞,海边没有人活动。

大岛盯着唐子明的大船,在长枪射程外的海面上东西游动。

唐子明的兄弟上了岸,走进他后姑姑的糜子地,开始掐糜子。

大家正在忙,“辽海丸”上的喇叭喊一麻袋、一马嘶的一些日本话,没有人理他们。

他们喊了三遍,还没有人理他们。

“辽海丸”向平岛西海湾放了一炮,把岛西海里的桩子打倒了。

平岛没有回声。

唐子明在苞米地里静静地看着“辽海丸”。

“辽海丸”从艇上放下一只舢板,上面坐了几个巡捕,向岛上划来。

当“辽海丸”接近? ?平岛的海沿时,唐子明一挥手,苞米地里响起了枪声,嗖嗖打向那只舢板。

站在“辽海丸”上的大岛喊:“岛上海匪的是,海匪的是,快快的开枪!”

“辽海丸”上响起了枪声,子弹打在海边的岩石上。

舢板上的巡捕们,慌慌乱乱地把舢板划回“辽海丸”。

唐子明说:“兄弟,给‘辽海丸’两发炮弹就饭吃,一前一后,摸腚敲头。预备,放!”

岛上飞起两发炮弹,落在“辽海丸”的一前一后,冲起两股水柱。

大岛喊:“第三炮就是炸船的干活,快快的开船!快快的,快快的!”

“辽海丸”调头向南,跑到迫击炮射程之外的海面上。

大岛电告关东州海上警署说:“貔子窝平岛上海匪大大的有,我的估计有一百多的,刚才的我的和他们的交过手,他们的有枪、有迫击炮,厉害的,大大的厉害,请求支援。”

关东州海上警署派古田带几十名警察赶往平岛,同时急调长海北部各岛二巡捕驾船来平岛支援,并命令貔子窝警署配合。

平岛热闹了,南部海面上来了大大小小上百条船,有桅杆的,桅杆顶上挂着膏药旗;没有桅杆的,船头上插着膏药旗。

“辽海丸”上站着一个旗兵,挥舞着黄绿小旗在排船布阵,忙了一个时辰之后,随着涨潮把一百多艘船,布置在平岛四周。

平岛被一百多艘船包围了。

凉水湾是个小渔村,在平岛的东北方,相距有七、八里海面,貔子窝警署在这里设立了一个总指挥所,高等刑事中岛为总指挥,集合十五名警察巡捕、二巡捕三百多名,从凉水湾到清水河入海口之间十多里的海岸线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等着吃唐。

鬼子们忙活了一下午,当一切都安排好了,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夜里鬼子不能打仗,只能对平岛围困,等待明早。

平岛四周的海面上,一百多条船上的膏药旗,在海风中嗦嗦抖动。潮水退了,北部的海滩无水了,船在泥滩上干站着。

海鳥叫,涨潮了,二点来钟满潮了。

从东面来了一条大船,三根桅杆,高挂着一盏大红灯,向平岛吐吐吐地驶来。

前半夜,唐子明把他的后姑姑家搬到船上,当看到貔子窝方向的红灯说:“弟兄们,二当家来接咱了,咱跟着红灯走,叫鬼子天亮叭嘎吧。”

挂着红灯的机帆船,炮炮射向平岛南面海上,吓的平岛南海面上的船乱跑,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走。

唐子明无声无息地跟着机帆船向南驶去。

当天亮时,当大岛、古田上岛搜了半天,只少了一户人家,唐子明他的后姑姑。

……

海先生是谁呢?

马文九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对上彩说:“署长大人,管他是谁,想是想不出来的,我有一个办法叫山狼海贼都出来。”

上彩双眼闪光,问:“马君,办法的讲讲。”

马文九说:“下味钓鱼,挖坑捉狼。”

上彩,双眼瞪的如牛眼,说:“马君的继续。”

马文九挺起胸,张大嘴,双手比划,说:“署长大人,你要搞一场大赌,看你有没有这个度量,敢不敢下注?”

上彩笑嘻嘻地说:“继续。”

马文九说:“一、请韩廷宾出山开群英会,成立关东州抗日武装,同时选头领,乘他们开成立大会时,把他们红烧或爆炒随你啦。”

上彩蹭的一声站起来,问:“二的?”

马文九比划起来,说:“我们给傩侠出个告示:傩侠英名传天下,关内关外无敌手。今设擂台比武,但求一败。请天下高手参加 ,送给好汉一世英名。”

上彩边听边走,当马文九说完之后,他问:“马君,荒唐,大大的荒唐,你的信吗?”

马文九说:“老百姓说,鬼子听熊,汉奸好唬。”

上彩怒斥:“叭嘎!”

马文九吓了一跳,立即点头哈腰说:“署长大人,见怪的不要,吐露嘴了,吐露嘴了。”

上彩说:“此计的荒唐,但兵不言诈,我的犹豫。”

马文九说:“人人有好奇心,说的越荒唐,越有人上当。”

上彩皱眉头。

马文九说:“这条荒唐计,一不用你花钱,二不伤你脸,你要骑驴卡断——”

他又说到裤裆里了,他说不下去了。

上彩问:“骑驴的能卡断什么的?”

马文九想了老长时间,找到一个词,说:“卡断大岛。”

上彩说:“马君,大岛正二的是骑马的高手。”

马文九说:“署长,你弄到二姑娘那里去了。”

上彩瞪着大眼问:“你的二姑娘对大岛,意思的不明白。”

马文九说:“署长,就是萝卜地瓜,哧呲卡嚓,复杂的大大的。”

马文九又说:“署长,我的意思是不能犹豫,要果断。”

上彩哭笑地说:“一句果断,你们中国话,需要骑驴卡断的,二姑娘和大岛的,萝卜地瓜的。”

上彩摇摇头,大笑起来。

马文九说:“署长,这是庄稼话,好听。要是绺子话,那就难听了。”

上彩说:“马君,我的果断,你的去办!”

……

初冬的一天上午,迎着冷嗖嗖的小北风,踏着如雪的白霜,马文九骑着马蹬上了饽饽山的天王殿,和韩廷宾相见。

这时的韩廷宾已经是年近五十的人了,看他那面相,看他那身板,就是四十出头的壮汉子,粗腿大胳膊的,虎背熊腰的,四方大脸,浓眉大眼,高声大嗓。

他和马文九是熟人,有时有来往,但没有交情,更不知马已投靠了鬼子。

两个人互相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韩廷宾掏出烟袋,装了一锅烟,点上火,吧哒吧哒就抽起来,而且一口接一口的吧哒不说话,把马文九凉在那里。

马文九卡巴几下眼,说:“纪大人,我就对你直说,兄弟是找你来帮忙的。”

韩廷宾没放声,还是一口不拔一口地抽烟,吐着烟棍。

马文九看了看韩廷宾,继续说:“纪大人,小鬼子欺人太甚,杀死我的兄弟马小七。我几次带兄弟们到貔子窝去报仇,没杀一个日本人,还丢了几条兄弟的命。打来打去我明白了,人多才力量大。”

韩廷宾吐了一口烟说:“你招兵买马呀,你弄他一个师,一个军,收拾貔子窝这几个鬼子,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马文九说:“纪大人,我哪有那么大能使,只有你行。我想请你出山,召集海上陆地上的好汉,合成了个大的队伍,你当老大,把貔子窝的鬼子全杀了,金银财宝归你,鬼子的娘们归我。”

韩廷宾仰天大笑,笑完了说:“马大母,你他妈啖独食拉线屎呀,凡是个人没有和你搭伙的。”

马文九说:“纪大人,天王能给你生钱吗?”

韩廷宾眼瞅着马文九说:“马大母,你不懂马别股。”

“我在奉天遇到一位老客谈打鬼子,我听了好一个乐。”

“他说,小鬼子他妈的才几个屌头人哪,不就是那几千万吗。中国人你知道有多少吗?四万万还多。”

“关内有国军,八路军,新四军,这些正规军和鬼子兵对兵,将对将的干,农村还有民兵,还有一些绿林好汉敲边鼓,关外有义勇军,抗日联军和鬼子兵干,还有像我们一样的好汉帮着鼓边鼓。”

“马大母,你算算,咱们七、八个人对付一个鬼子兵。日本能有多少兵吧?大点说,五百万吧。”

“战争在中国打,咱全国一年杀他七十万,十年下来就杀他七百万。这七百万都是日本的人种,这样打下去,鬼子兵就被中国人零打碎敲了,日本人就断子绝孙了。”

“我们中国人平均用三个人的命夺一个鬼子的命,他们得死二、三千万人,那只是半个零头,虽然心痛,但是值得。”

“我看好这个零打碎敲法,杀鬼子不伤自己。”

“就像我们九兄弟,得手就杀他一个鬼子,有机会就杀他一窝鬼子,一年杀他百八十,十年下来就杀他八百到一千个鬼子,差不多就是一个大队了。”

“貔子窝的海陆两方,抗日好汉不止十帮人吧,十年下来,可杀鬼子八个到十个大队,八千到一万。”

“马大母,你不是喜欢日本娘们吗,到那时,日本没有下种的男人了,你去给他们当人种,马配驴,下马骡子,干活泼实,没了野性,永不言战。”

韩廷宾说到这里,大笑起来,那笑声闹的,万山齐笑,笑惊了山雀,笑惊了百兽。

马文九的脸一红到脖子。

停了一会儿,马文九大喊一声:“韩老大,联合的事,你干不干?”

韩廷宾把烟袋往桌子上一放,说:“马大母,你要我和小鬼子硬戳,一、你笨;二、你飚;三、你臭;四、你找死;五、你不按好心!”

马文九喘了一口粗气:“嗨,属驴都是白肚的。”

韩廷宾说:“世上有黑肚的驴么!”

马文九从天王殿跑回自己的狗尿台,马上把那二十几个二巡捕喊到一起。分配两个任务:一、叫一队队长万事通,到城子坦、貔子窝、杨树房、普兰店去讲瞎话,说纪大人出山开群英会,邀请关东州的好汉结盟抗日,推选盟主;二、叫二队队长万人恨,去印一千张告示,上面写上:傩侠英名传天下,关内关外无敌手。今设擂台比武,但求一败。请天下高手参加,送给好汉一世英名。把传单发到大连、瓦房店、奉天、庄河、貔子窝港南来的船。

告示印好拿回来一看,万事通说:“比武打擂,地点在哪儿,什么时间,告示上没有啊。”

马文九说:“我想弄个迷魂阵,还是写个时间地点吧。虫王庙香火日。

虫王庙在城子坦南,东老滩东的碧流河会。

虫王庙不大,也没有什么影人的地方,平常日的庙会人也不是太多。

虫王庙庙门朝东,香火日是阴历二月二十五日。

这年,早春二月,大地还上着冻,河面上的水能架住耗子。

貔子窝在大连的东北方,虽然春天来的比大连晚半个月,但是人们迎春的热情和过年的热情熔合在一起,都表现在虫王庙的庙会上。

马大母的一张告示,把天南地北的武林人士吸引到虫王庙来,给虫王庙庙会增加神秘的色彩。

马大母的一句瞎话,把貔子窝地区海陆两方的抗日壮士忽悠到虫王庙来。

虫王庙庙会今年特盛,场面大,玩意儿多,买卖摊位多。

傩侠五人,九点钟来到虫王庙。四面八方,他们不管站在哪一个方位上,望向虫王庙,都是人山人海,漫山遍野。

虫王庙变成了一个小瓦房,门前两根旗杆上彩旗迎风飘扬,庙前三百步远的戏台在唱铁公鸡。

庙前东西摆了五条通道,每条通道有一里长。

北面的两条通道,是席棚通道,两边的每个棚子都是一个小吃部。

中间一条通道,正前是庙门,设有各种大棚小棚,棚内表演各种杂技、马戏、皮影、地蹦戏……

南面两条通道是买卖,除了飞机大炮、汽车火车、轮船军舰以外,千货万货不是玄的。

庙后的北面有一个席棚,棚前高杆飘着一个大旗,旗上有“群英会英雄宴“六个大字,后面有一个百步方圆用席子围成的围子,围子里摆放了二十几个八仙桌,厨师厨工正在灶上忙活。

庙后的南部,有一个木板架起的高台子,有两米多高,四面无挡,看不到一个梯子,一般人是上不去的。两两个高杆,各顶着一个大字,擂台,在迎风点头。

两边还有一付对联。

上联:傩侠英名传天下一战求败送英名。

下联:武林侠士闯关东八拳成雄接王冠。

郭正人看了这副对子说:“我也写一副对子,凑热闹。”

上联:上彩妙计镇宁海一步臭棋笑掉牙。

下联:狗尿台上马大母背祖叛宗闹骗局。

横批:大伙快跑。

“万万儿”

万万儿闪出来,站在郭正人的右肩上,说:“主人,请吩咐。”

郭正人说:“你把我刚念完的对子,分别贴在台上那副对子的旁边,上联对上联,下联对下联,横批对横批。”

万万儿小手一招,高台上的对联两旁又出现了一副新对联。

擂台前的人惊奇地看着。

孙连福说:“这一下要惹乱子了。”

乔富说:“天大的乱子。”

郭正人说:“姜大成,备货。”

李万金说:“我去帮忙。”

姜大成和李万金抱来木桩,每根有二尺长。

郭正人拿出一根在手中,一掌把木桩打入地下一尺深,留一尺在地上。

其余八根,姜、李、乔、孙每人两根拿在手,跑向擂台外一千米的地方,把木桩插入八方,一个奇门阵布好了。

擂台前看热闹的人分成两派,一派在猜迷,问马大母是谁,是男是女,下什么棋,什么骗局等等……

一派人在大笑,叫大伙快跑,这么热闹,谁跑谁是二爷……

擂台的人在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远处的人好奇就向擂台方向挤,挤的台前的人站不住脚,钻进了台子底下,从台子底下又挤到英雄宴的席围子里,把席围子里的桌椅、锅碗瓢盆等踩个稀巴烂,大师傅和帮工都吓跑了。

擂台的柱子被挤倒,擂台蹋了。

有人喊:“压死人了。”

有人喊:“踩死人了。”

人流如大海涨潮一样,谁也挡不住,这时,有人就敢小集了,摸人家的钱包,占女人的便宜。人们哭喊着,叫骂着,呼喊着,退不回来,闪不出去,只能踩着蹋陷台子的木板向前踊。

马大母和二巡捕抓了四、五十个义军兄弟,被绑着藏在围子内。

人流压进围子,把二巡捕和四、五十个义军兄弟踩压在脚下,压倒了席围子……

马文九今天穿的衣帽整齐,礼帽大褂,皮鞋光亮,见了匪样人,闻到匪味人,笑容可举,嘴里送蜜,把他们请到英雄宴的围子里,好不容易抓了四、五十个,被人潮吞没。

他闪过人潮的潮头,气的他骂天骂地,端起一挺机枪向人潮扫射。

人群大乱,毫无方向的乱跑。

上彩向空中连发三枪,二巡捕们从四面八方向人群开枪。

一场二十多年前,盐帮出大殡的惨案又重现了。

跑在前头的人倒地不起,没倒下的人又转身往回跑,人群往回收缩,又一排一排地倒下……

郭正人看见这个惨象,心中悲仇共起,流着泪,咬着牙,说:“兄弟们,你们站在子午卯酉四方,我发动奇门大阵,用天绝地灭掌救人!”

姜大成站子位,孙连福站午位,李万金站卯位,乔富站酉位。

郭正人站在中心的木桩上,右掌托天,左掌压地,打出天绝地灭掌第一式:天昏地暗。

他的手掌上下翻腾,掌击八方,把挤进来的人推出数丈开外,天上出现一个黑圈在旋转,越转越大,不一会儿遮住了半边天。天黑了,大白天没了太阳,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心慌了,小孩吓哭了,所有人不吵闹,不呼喊了……

天地间,东西南北闪出十字大道,大道金光闪闪。

巡捕和二巡捕们吓的扔了枪就跑。

有人喊:“大伙顺着十字道跑。”

上彩和警察吓地跑到三里以外才见到光亮,遥望着虫王庙上空旋转的黑雾。

上彩问:“这是什么武器的干活。”

谁能回答?没有人回答。

他惊异地望着虫王庙。

大部分拜庙的人跑光了,郭正人打完了天昏地暗七掌。

天亮了,虫王庙周围一片清亮,庙前五条商街的人们欢呼起来。

嘀嘀哒哒,警察的号子响了,巡捕们、二巡捕们从四面八方,黑压压的漫山遍野向虫王庙冲来。

郭正人打出天绝地灭掌第二式:天旋地转。

掌式展开,地面上出现一个大太极图,无边无岸,正转七圈,反转七圈。

郭正人站在太极图中,脚踩太极中线S线,挥舞双掌,打出一个个小太极,小太极漫天飞舞,天正转,地反转,天反转,地正转。警察和巡捕们、二巡捕们倒在地上驴打滚……

郭正人打完天绝地灭掌第二式,接着打出第三式:天摇地动。

郭正人伸右掌收回小太极,左掌向空中打出一个大太极,大太极遮住了半边天。

郭正人一式燕子钻天,站在空中的S中,脚踩S线,顺着S飞,武中有舞,舞中有武,武舞并用,大地起波浪,群山在跳动。

在地上驴打滚的警察、巡捕和二巡捕们,再给他们加点颠,另有一番滋味——比死都难受,生不如死。

郭正人打完天绝地灭掌第三式,紧接着打出第四式:天崩天裂。

郭正人一式金鸡独立,左脚踩地上的太极,右掌托一个太极,他念:“阴阳合,山水合,天地合,大地真干净。”

大地隆隆响,山挤山,山嘣了,地裂了。

警察,巡捕和二巡捕掉进了大地的裂缝里,或被崩起的山石打死……

郭正人把天上的太极与地上的太极换位,把两条S线上下对齐。他站在中间,当两S线的两端对准艮坤时,他打出天绝地灭掌第五式天翻地覆。

他沿着S线从艮跑到坤,又从坤跑到艮,掌拍三奇,脚踢六仪,打了七个来回。

突然从死门中钻出一个猴子来,说:“喂,小子过界啦!”

郭正人两脚各踩一个小太极飞向空中一看,原来喊话的是猴子孙悟空,他问:“我过了谁的界?”

孙悟空答:“你过了佛界。”

郭正人说:“这里是神州的关东大地,你的佛国在西天,相距十万八千里。”

孙悟空说:“从唐僧取回真经开始,神州已被佛所管。”

郭正人问:“关东大地归佛管?”

孙悟空点头说:“是的。”

郭正人问:“小鬼子侵占关东大地佛为什么不管?”

孙悟空翻了一下猴眼不回答。

郭正人问:“关东大地的人在受难,佛为什么不救?”

孙悟空说:“东倭人是来给你们消业的,你们吃大苦才能消大业,死后才能上西天。”

“唐僧经历八十一难才成佛,你们享的福太多了。”

郭正人用右手扇着鼻尖说:“臭,成佛的猴怎么放狗屁啊,原来你就是个狗汉奸。你保唐僧取经,就是引狼入室,看来佛是只收香火吃供品,不给人办实事,是个吃白食的。”

孙悟空说:“佛不管人间锁事。”

万万儿说:“道在世间锁事中,道者不管世间锁事不为道。道者遵人为大,佛家拿人为奴。你这猴头,和二狗子是一样的,我给你改个名字吧,叫狗悟空。”

郭正人哈哈大笑。、

孙悟空大怒,说:“气死俺老孙也,我一棒打死你!”

万万儿嘻嘻一笑,一缩身,钻进孙悟空的鼻子里,挠的他一个劲打喷涕,弄的他泪流满面。

万万儿又站在郭正人的肩上说:“你回去问问你们的佛祖我是谁。你家佛祖是你们的六劫生命,我是洪荒中的生命。”

孙悟空说:“佛动不了你,但可减这小子阳寿。”

郭正人说:“人故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万万儿说:“我陪主人,等你们大劫那一天。”

孙悟空喊:“气死老孙也,气死老孙也,俺老孙去也。”

他无影无踪了。

郭正人一看,虫王庙周围二里地内没有一个人,向姜、李、乔、孙招手,凑在一起,观察周围情况。

向东看,二里外有一帮警察、巡捕,二巡捕在追一群人。

向南看,二里外有一帮警察、巡捕、二巡捕在追一群人。

向北看,二里外有一帮警察、巡捕、二巡捕在追一群人。

孙连福说:“往东走有碧流河挡道,人往哪儿跑?”

郭正人说“一定是马中华的人,去帮幇他们吧。”

小哥儿五个,拿起枪,追打警察、巡捕、二巡捕,警察、巡捕、二巡捕等人回头反击。

马中华他们跑到碧流河岸,坐船下海而去。

唐子明精细,看到“大伙快跑”的横批,一个唿哨,领着大家挤出人群,跑回解屯港,上了船驶向大海,迎面遇到围堵他们的鬼子海警炮艇。他们转头向东驶向尖山子庄河海面。鬼子的海警炮艇只能停在碧流河口西,不敢越界。因为庄河归满州国管。

韩廷宾看到“大伙快跑”的横批,站在擂台上哈哈大笑,喊:“好!马大母这小子有玩头。”

突然,一个硬棍似的东西顶在他的后背,说:“老实点,动一下,他穿了你!”

韩廷宾问:“你是老二吧?”

突然人潮涌来,韩廷宾被人潮推着向前挤,那个老二也不知被挤向何方。

当天伸手不见五指时,他领着兄弟钻进了十字道向北跑去。快到城子坦时,被二巡捕发现。

上彩亲自指挥,韩廷宾九人边打边往北走,在城子坦偏西北的一条大沟里,他们守着这条沟,从中午打到日头卡山,子弹打光,九位壮士饮弹而亡。

从此,这条沟叫杀人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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