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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进六号沟

阴历八月初五中午,晴空万里,海面上的南风有四、五级,直灌貔子窝码头,码头里有三、四百艘船在跳舞。

郭正人他们从上海回来,带回来十五船棉花,五船白布,这十五艘船都是一万担的大船,不能进港挤油,只能站在港外看眼喽。

郭正人他们着急呀,告别侯五爷,坐着舢板,穿船孔,跃浪头,冲上沙滩。

郭正人他们要办的第一件事,向总柜报账。

他们把八个箱子卸在沙滩上,姜大成去仓库找高贵要了一辆小驴车。他们把箱子装上小驴车,郭正人拉着走,小驴车的半个轱辘陷入沙子之中,他像走平道一样。

郭正人把小车拉进顺风号货栈院内,放下小车,乔富、孙连福抬下一个大箱子。郭正人在前,四个小子在后,走进总掌柜的办公室。

郭正人他们见到总掌柜郭振富,立马跪地磕头,磕完三个头站起来。郭正人说:“师叔,我给你买了五十船棉花,二十船白布,现在,棉花已进家三十船,白布已进家十五船。本来我想买一百船棉花,怕你撑着没敢买,请师叔原谅。

郭振富说:“我一顿能吃三斤大肥肉,一百船棉花才能顶上一斤大肥肉,差大了,刚吃出点香味来。“

姜大成说:“郭正人一顿能吃五斤大肥肉。”

郭振富哈哈大笑,说:“我们爷儿俩个成了大啖啦。这七十船棉花和白布,在别人看来是闹大玄。貔子窝就这么腚大个窝,几个胡同能装下这么多货?鸭子不尿尿有个巧便,这是咱顺风号的秘密,总之,撑死大胆的,饿死小胆的,师叔我高兴,一个人给你们一千大洋的奖金,现在就到账房去拿。”

五个人乐的跪地磕头。

郭振富说:“这儿不用你们管了,你们回家去忙吧。”

他们都去账房各自拿了一千大洋的银票,乐哈哈的走出总号的门。

第二件事,给十女送情。

郭正人拉着小驴车,走进顺风大酒楼的南院,乔富、孙连福从小驴车上抬下一个大箱子,李万金、姜大成又从小车上抬下一个大箱子,送进酒楼内的收银台前。

这时,快到两点钟了,大厅里只空了几张桌子。

孙连福对灵凤说:“灵掌柜,这两个箱子,一个是给众姑娘带的,一个是给大师傅的,每一件都写上名字的,放哪儿?”

灵凤说:“抬进柜台里。”

乔富和孙连福把箱子抬进柜台内。

灵凤喊:“上海老客回来了,上大席。”

郭当荣喊:“上大席喽,五个荒料回来了。”

主厨跑出来问:“来了什么贵客,这么大声势?”

郭当荣说:“咱家五个活宝呗,从上海回来,还给大师傅带来一箱上海货,你去看看。”

主厨说:“这五个活宝够意思。”

一袋烟的时间,八盘八碗摆上桌面。

二点半来钟,就餐客走光,大家收拾完了之后,大师傅抬走了自己的那个箱子,这里不表,只表十女抬走那个箱子。

灵凤打开箱子,箱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布条用别针别在上面,有名有姓,她出头,把每一件东西分下去。每一个人,从头到脚,样样都有,八位姑娘 ,喜欢的不得了。

最后,剩下四个红盒,灵凤一个个打开,一个盒内一个大钻戒,蓝光闪闪,每个盒里有一个红布条,上面写着:

赠贤妹卢春波——愚兄姜大成。

赠贤妹刘春香——愚兄李万金。

赠贤妹隋秋爽——愚兄乔富。

赠贤姐迟小月——小弟孙连福。

刘春香、隋秋爽、迟小月三女看完钻石后抿嘴而笑,转身背对同伴,伸手试戴钻戒。

卢春波问灵凤:“灵姐,这是什么意思吗?”

众女哈哈大笑。

灵凤说:“怎么说你好,这是向你求婚来了。”

卢春波说:“俺不给他。”

灵凤说:“俺姐妹俩比你们强,还有个老妈。你们没爹没妈,婚姻大事没有人商量,咱们从小家破在一起学武,在一起读书,到现在在一起工作,是共甘苦共患难的姐妹。我是你们大姐,你们的婚事咱们一起商量。春波,你讲讲你的想法?”

卢春波说:“报仇杀鬼子我也想,但咱那五个活宝去杀鬼子,我都替他们害怕,心就是不往好地方想,要是成了家,成了自己的男人,那不就是把心提溜到嗓眼里过日子了吗,吓都吓死了。“

郭当荣说:“这几年跟着灵姐成了开心女了,一天到黑乐呵呵,忘了成个家了。咱们都二十出头了,有爹妈在,早都找婆家了,不能再耍单了,卢妹妹不接姜大成钻戒,把姜大成钻戒给我!”

八女开始找婆家了,灵凤是她们大姐,不免有一些忙乐。

郭正人他们吃饱喝足之后,郭正人拉着小驴车上的五个箱子走进文昌居,他们把各自的箱子互相抬到自己的宿舍,倒头便睡。

第三,找人到上海去学徒

晚上九点多钟,灵凤、巧凤姐妹回到家里,看到郭正人睡的头东脚西,枕头掉在地上,头枕着一半被,褥子盖在肚子上。

姐俩相视一笑,闭了灯,脱了衣服上了炕……

半夜,屋里灯又亮了,三个人盖着一床被躺在一起,右灵左巧,在说着悄悄话。

郭正人说:“我要找一个人,领人到上海去学徒。学开机船,学开汽车,学会开机床,学会修机器。”

灵凤坐起来,问:“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人?”

郭正人说:“首先得是个孝子。”

巧凤也坐起来,说:“就你怪,学技术,师傅都要心灵手巧的人。”

郭正人说:“你们想想,一个人,爹妈都养不透他的心,那是白眼狼!咱能交透他的心吗?白费。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大上海呀,花花死啦,一个不孝的人去了就没有定力,就会做出不忠不义的事来,我们的钱就白扔了。”

灵凤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孝子”

郭正人坐了起来,问:“谁?”

灵凤答:“高贵。”

郭正人问:“就是西货场那个高贵?”

灵凤点点头。

郭正人说:“讲讲他的故事。”

灵凤讲:

高贵家住在貔子窝东北那拉块,大岭的西坡下,一排二十间海青平房,每五间一个大院,一个大门,共四个大院四个大门,很是气派,在这一排气派的平房西头,有三间破泥房,破坏了这个佳景。

从东往西数,也就是从坡上往坡下数,第一个门是高贵的父母所居,第二个大门是高贵的二叔家,第三个大门是高贵的三叔家,第四个大门是高贵的四叔家,三间旧泥房是高贵的爷爷奶奶住的。

高贵的爷爷来到此地,房无一间,地无一垅,靠赶海给自己盖了三间泥房,有了一个窝。他下死力,领着儿子赶海,扒牛眼蚬子,先后盖了这二十间海青平房,四个儿子成了家,自己也老了,走路成了一个七十度角的人。三间泥房不能修理,也没有钱雇人修理,成了一座破房,夏天漏雨,冬天透风,烧火炕冒烟。

高贵的奶奶腰右歪,被褥衣裳无人洗,两个老人蓬头垢面,如要饭花子一样。

高贵公学堂毕业后,到顺风号西海滩管仓库,当年春天成了家。

八月十五日回家过节,中午吃完团圆饭之后,高贵和他的媳妇,同他的爹爹妈妈坐在炕上唠嗑。

高贵问:“妈,我也成家啦,今后我们两个人怎么对待你们两位老人呢?”

高贵他妈说:“儿啊,你看着办吧。”

高贵说:“妈,我的意思 ,我是像你们对待我爷爷奶奶那样,还是什么样?”

高贵他妈说:“孩子啊,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是高家的大媳妇,应该带头孝敬你的爷爷奶奶,但妈妈我和你的三个婶子互相攀起来,攀死了,苦了你的爷爷奶奶。

我去把你的三个婶子叫来,你把这件事说道说道。”

高贵说:“妈,捎带把我的小弟弟们也都叫来。”

不一会儿,四大份人全都到齐了。

大人们,女的坐在炕上,男的坐在凳子上。年青的和小孩子站在地上。高贵坐在炕沿上。

高贵说:“我是长房长孙,在小哥们中我是老大。我成家了,我就是大人了。在咱高家这四大份中,我就有说话权了吧。今天我要说的是我爷爷奶奶的事。男人成家之后,对老人有一份责任。我想,我应该对爹妈怎么样?像你们对待我爷爷奶奶那样,还是再狠一点,我告诉我的小兄弟,叫你们滚出大院。”

高贵最后这一句话讲的严厉,他妈和他的三个婶子把头低到胸前了。

停了一会儿,他的三婶抬起头来,说:“大侄子,是我们的错。谁都有老的那一天,一辈留一辈,谁也不吃亏,一报还一报,谁也逃不掉,孙子是爷爷奶奶的报仇人。

‘‘这个事啊,不能瞎哈哈,说说就完,四大份,四个媳妇,媳妇多了婆婆做饭,母鸡多了公鸡下蛋。你三叔他们哥儿四个,只知干活,家里的一切是老娘们管。大侄子,你爷爷奶奶的事你来安排,我们听你的。’’

高贵问:“妈,二婶,老婶,同意三婶说的吗?”

她们三个点点头。

高贵说:“第一,把三间破泥房翻修一遍,四份平均拿钱,我老爹负责。”

“第二,把我爷爷奶奶的被褥、衣裳全洗浆一遍,三婶负责。”

“第三,平时轮流给我爷爷奶奶洗衣、做饭,一家一个月,过节了,轮在谁家就在谁家过,先从我爹家开始。”

“第四,过大年,大年三十或二十九在大份家,初一在二份家,初二在三份家,初三在四份家。”

“我这样安排,三个婶子看看怎么样?”

高贵他三婶说:“大侄子,你放心,你爷爷奶奶的生活,从今往后,我们全给管起来。你们高家这四个蔫蛋能闷死个人,这朝好了,透亮啦。”

一个秋季,高贵他爹和他的三个叔叔,把他爷爷的破泥房修缮一新,高贵他妈和他的三个婶子把他爷爷奶奶多年的被褥、衣裳重新翻洗了一遍,把他的爷爷奶奶收拾的干干净净。

大年三十,高贵的爷爷奶奶在他家过。

当天夜里。北风吹,雪花儿飘,半夜在大风大雪中发纸放鞭炮。

第二天早晨是初一,推开门一看,风雪交加,人们睁不开眼,地上的雪有一尺深。

高贵的二叔家在高贵家的隔壁,东西院。他二叔拿着铁锨在前头铲雪开道,从自家房门口开到院门口,又从自家院门口开到高贵家院门口,高贵看到后,拿起铁锨从自家房门口铲雪迎去。高贵他二叔的两个儿子,在后面推着双轮平板车,接爷爷奶奶家去过年。

高贵他爹说:“老二啊,这个天一飘风一飘雪的,别把老人冻着,就叫两位老人在我这儿过年吧。”

高贵的二叔说:“大哥、大嫂,按咱讲的规矩办,头一年不能变,一变就乱了。”

高贵他爹没话说,高贵和他的媳妇给爷爷奶奶穿好棉衣、棉鞋,扶爷爷奶奶坐上车,又用棉被把爷爷奶奶的腿脚盖好。高贵推着小车,两个小弟弟一旁一个帮忙,嘻嘻哈哈把他的爷爷奶奶送到他二婶家。

高贵的爷爷奶奶就这样,在四个儿子家,一家过了一天年。老人开心,儿子也开心。

一个正月,高贵的爷爷穿着新棉袍,戴着新的皮帽,穿着新毡靴,和邻居的老头们一起抬杠说笑话,神气十足。

这个故事,在大岭周围传为一段佳话。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郭正人就选高贵这个人为头,并取得郭振富的同意,又选了十个公学堂毕业的盐家子弟,叫高贵领着,到上海去学徒三年。

送走了高贵的当天下午三点钟时,灵凤对郭正人说:“小弟,我买下了刘家大院,今天咱仨儿去看看?”

郭正人说:“那个场地在风水上讲是个绝地,人住断子绝孙。”

灵凤说:“绝地藏宝,我叫你去不是叫你去玩,是叫你去当驴,给我往家拉财宝!”

郭正人说:“拉财宝我去。”

巧凤说:“小弟,你要前面抱着大姐姐,后面背着小姐姐。”

郭正人说:“猪八戒背媳妇是一面享艳福,郭正人比猪八戒艳福大,前面抱媳妇,后面背媳妇,是两面享艳福。”

灵凤说:“又能叫大家说笑半年。”

郭正人一下把灵凤抱在怀中,转身背对着巧凤,蹲下身子,巧凤趴在他的背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他说:“两位姐姐抓紧了。”说完,他从顺风酒楼的北门,向北斜飞过去,跃房过脊,上了中心大道,从大道向北飞去。

大道上的人们,只感觉一阵风,一道黑影从身旁而过,有的人被带倒。

有人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有人说:“是大雁!”

有人说:“是大雕!刁了一条大鱼,有一度多长。”

哈哈,人们越传,说的越愣,自相取乐寻开心。

郭正人飞进刘家大院,落地而站,双凤还拘在他的身上不愿下来。

巧凤说:“前胸贴着热乎乎的大面板,想睡觉。”

郭正人用手指挠了巧凤的大腿根一下,巧凤咯咯一笑,跳下郭正人的后背。

灵凤双脚落地,迈步走到头院进二院的第一个台阶前,指着台阶上的五尺长的一块石条,说:“小弟,把这根石条拿走。”

郭正人也不问为什么,走到石条旁,上手把石条抓起来,石条下面金闪闪,他把石条放到墙根下,回来蹲在地上向下面望去。

灵凤和巧凤走过来,也蹲在地上,三个人一起看。

石条下面是一个地窖,里面有五个敞口大箱子,箱子里装的是金银和珠宝,金光配异彩,甚是好看。

郭正人问:“灵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宝?”

灵凤说:“那年,刘老鬼把我们姐俩抢去给他的病儿子冲喜,我的脚一踩上这个台阶,石条被我踩撅了,我看到下面金光异彩。这时,他的儿子也咽气了。刘老鬼骂我是大扫帚星,一脚把他儿踩死了,把我俩打了出来。”

郭正人问:“这石条有三百多斤,而且还有石灰扎缝,你怎么踩得动呢?”

巧凤说:“她是个妖精,小心她吃了你!”

郭正人说:“你俩是我的福星,是我的财神!”说着,他把她俩揽于怀中,转脸亲这个,又转脸亲那个,反复这么亲,亲的双凤身软如面,瘫在他的怀中,他紧紧抱着,他的大兴上来了,一个咯吱窝夹一个,往屋里走去……。

当他们出来时,三个人造的灰头土脸。

灵凤看看西边的太阳说:“快到点了。”

郭正人说:“晚不了。”

灵凤说:“酒楼生意好,剩的饭菜太多,有钱家拉去养猪,他们越有就越有。要饭的到他们门口,他们放狗去咬,我生气。小弟,我想做一件大善事,把这些剩饭剩菜重新回锅,变成一饭一菜给要饭的吃。”

巧凤说:“看见钱了,把你烧的。”

郭正人说:“老人说,貔子窝财宝多,不在前坡在后坡,谁要得到它,多做善事积功德,独吞屁? ?眼冒大蛆,招大祸。’’

巧凤伸了下舌头。

郭正人说:“这个院子不是在后坡吗?可见这不是瞎话,灵姐要做善事,小弟举双手!”

巧凤说:“先把这五个箱子拿回家,我看够了再说。”

灵凤说:“小弟,这件事很简单,姐姐一手就办了,不用你操心。”

郭正人说:“万万儿,把咱的五个箱子搬回家。”

当天夜里,巧凤坐在五个箱子面前,玩弄财宝到半夜。她天天如此,月月如此,看了一年多。

灵凤说干就干,买下了顺风大酒楼道北的五间门房,改装为饭堂,名叫‘‘一口田’’。

就是用顺风大酒楼的剩饭剩菜,重新回锅,变为一碗杂烩菜,一碗杂炒饭,另加一碗清汤,免费供街上要饭的午、晚两顿饭。他叫老要饭的负责,叫他们自己管理自己。

“一口田”办起来之后,中国人好奇,不管穷富,都跑来看稀罕;日本人也好奇呀,他们三三二二来看热闹,特别是女人,成群结队来看稀奇;还有外来的船客,也是一帮一帮地来看,惊奇的很。这些人的到来,又增加了酒楼的人量,就餐时人排队站立等座,用眼还能看见“一口田”的光景,有时逗的等座人满堂哄笑。

郭正人他们小哥儿五个,一天中午十一点来钟,坐在洒楼北窗的一张桌子旁,看道北“一口田”饭堂里花子们吃饭。饭堂里,四个人一张桌,二十几张桌,坐着八十来个人,外面还有五十来个人在排着队,厨房里有四、五个大师傅在忙活,还有五、六个少年托着托盘,从厨房往桌上送饭,一个人面前一碗杂烩菜,一碗炒杂饭,一碗清汤。他们吃的干干净净,放下筷子,还吧嗒几下嘴,站起来离开座位,走出门外。站在门外的,听到招呼,排队进门,一点不乱。

孙连福说:“‘一口田’比学堂纪律好,花子里有高人。”

这时,从门外进来三个大汉。这三个大汉,不到三十岁,长的五大三粗,大脸黝黑,好像非洲的黑人似的。

郭正人说:“他们是盐哥们,多少年没见到我那些盐哥们了。”

姜大成说:“看到他们就觉得亲。”

李万金说:“我还记得老沟家的样子。”

这时赵晶姑娘迎上来,向三位大汉一礼,说:“三位是盐家大哥哥,是贵客,请到北窗五号桌去坐。现在客人太多,那桌上有五个人,三位大哥哥去坐,正好是八位。八数是发财数,给大哥哥助财运。”

三位盐工哈哈大笑。

赵晶把三位大汉领到五号桌,和郭正人他们同桌。

她说:“三位大哥哥,累了,坐在这里歇一歇;渴了,就喝一杯茶;饿了,想吃点什么,点名我去叫人拿。”

她边倒水边和大汉说着,她那有红似白的娃娃脸,黑亮细长的眉毛跳动着,一双月牙似的眼似笑非笑地闪动着,鼻尖上挂着细细的汗珠珠。

乔富说:“你们看,赵晶就是个笑嘻嘻,喳喳喳的小妹妹。”

大汉甲说:“小妹妹,人好看,嗓子甜,说话好听。”

大汉乙说:“小妹妹的话,消了我一肚子的火。”

大汉丙说:“话好听不能当饭吃。小妹妹,上六斤小米面发糕,三斤猪头肉,三大碗海蛎子豆腐汤。”

赵晶喊道:“六斤小米面发糕,三斤猪头肉,三大碗海蛎子豆腐汤,喝也喝不够。”

她的喊声像唱歌,把大家逗笑了。

郭正人向三位大汉抱拳一礼,问:“三位是盐哥们吧?”

三位大汉点点头。

郭正人又问:“三位盐哥们贵姓?”

大汉甲答:“贱姓古,古老的古。”

大汉乙答:“贱姓金,金银的金。”

大汉丙答:“贱姓衣,衣裳的衣。”

郭正人三问:“你们在夹心子干还是在东老滩干?”

大汉古答:“在东老滩六号沟。”

郭正人说:“我十六岁顶劳工下滩,在四号沟干了一个春季,今年二十岁,五年没有到老滩去看看那些哥们了。”

大汉金说:“要吃盐滩饭,就得拿命换。你岁数那么小,能顶下来吗?”

郭正人说:“大哥哥们将就我,姜德新、庄有明、隋大强、郑德利他们哈腰有二百多斤力气,徐有林、于德水两个大叔叔,他们现在还在吗?”

大汉衣说:“都在都在,他们背上牟品山的赌债了,年年给牟品山白干还赌债。”

郭正人眼睛一瞪问:“怎么回事儿?”

大汉古说:“晒盐,咱从正月十六下滩到六月六扣斗子,干一季工钱是六十元。牟品山每月开响,发十五元赌码。这个赌码不能当钱用,到他的大柜上买都不能用,只能去他的赌场用。盐哥们只好到他的赌场碰运气,结果都输了。凡是在牟品山滩里干过的盐哥们,一、两年过来都背上赌债,年年给他白干。盐哥们结帮达伙去要钱,他的打手、二鬼子用枪对着你;上鬼子的衙门去告他,因为是赌钱,你首先得挨板子,灌火油,灌凉水。他这一招毒啊。”

郭正人心想,苦命的盐哥们哟,小弟明天就去救你们。想到这里,他问:“那个赌码你们带着吗?拿给我看看。”

大汉古从腰里拿出两个木圆饼递给郭正人,郭正人拿在手中一看,这两上木圆饼是用槐木和柳木做的,有一箍二那么大,一面刻着牟字,另一面槐木刻个5元,柳木的刻10元。

他问:“你们手里有多少个,我全买啦。”

古、金、衣三人从腰里各拿出两个赌码,三个十元,三个五元,共是四十五元。

郭正人说:“我一人给你一张二十元大洋的银票,买你们六个赌码。”说着拿出三张银票给他们。古、金、衣三位盐哥们接过银票,说着一连串的感谢。

郭正人把话题一转,喊:“晶姐姐,八斤酱牛肉,八斤酱驴肉,八盘葱烧海参,十瓶郎酒。”

赵晶右手举着托盘,托盘里装着六斤小米发糕,三斤猪头肉,三大碗海蛎子汤,轻迈莲步,风摆杨柳似地穿人孔,擦人肩,飞到五号桌前,把托盘放在桌边,把盘碗放到古、金、衣三人面前,说:“发糕你们吃一口,你能想一辈子;猪头肉你吃一口,晚上你睡不着觉;这汤你喝一口,能鲜(掀)你一跟头。三位好汉小心喽。”

古、金、衣三位哈哈大笑,拿起大碗就要喝汤……

郭正人说:“三位大哥等等,我的酒上来了,咱们打伙。我请客,不多喝,十瓶郎酒一人一瓶,剩下两瓶归我。”

他刚说完,赵晶、隋秋爽二女把酒菜送来。

喝酒人瞎谦虚。他们举起酒杯,这个说我不行,那个说我不行,只有郭正人积极肯干,拿起酒瓶,拔掉盖,嘴对着瓶嘴,吹起喇叭,一瓶酒下肚,紧接着是第二瓶……。

第二天上午,郭正人、姜大成、李万金、乔富、孙连福五人站在文昌居的上院中,郭正人说:“荒料们,今天回家看看吧。”

姜大成说:“我去准备马。”

郭正人说:“万万儿,把我们五人送到东老滩沿上。”

姜大成嘴里的“马”字刚出口,他们五人已经站在东老滩的沿上了。

东老滩盐场的北边是一道大坎子,东西有近二十里长,坎子后面是一道道山岗,坎了子上,俗名叫沿上;坎子下,俗名叫沿下。

在大坎子的西头有一个小屯子,名叫沿底,有十几户人家。在建大盐场之中发展起来,成为一个一百几十户人家的大屯子。

屯子里像个小镇一样,有饭馆、宿店、赌场、妓院,各大滩主的大柜(杂货店)等等。

郭正人他们就是站在这个沿底屯的坎上。这里位置好,能看到东西南三个面的大盐场。

这时,是阴历八月下旬,上午九点钟的时候,太阳半天高,小北风不大也不小,刮的大褂襟摆动起来。

大盐场滩面无雾气,近看亮晶晶,水天一色;盐坨披上草苫子,失去银光;跑水工在滩里纵横天下,见到水口子就磕头;远看,一排土坝入远山,灰蒙蒙,青沉沉;一座座滩房起炊烟,孤孤单单,翘首相望。

郭正人他们看的感慨万千。

姜大成说:“大盐场太大了,壮观,气派!比比过去咱那些滩,像瞎苞米一样,蓖蓖瞎瞎的。”

李万金说:“听说一年产十几万吨盐,这不老钱了?”

乔富说:“干看,没有咱一付滩。”

孙连福说:“干馋,咱得不到一分钱。”

郭正人说:“恨哪。”

乔富说:“气呀,驴长角那年能夺回咱的盐滩!”

郭正人说:“乔富的活勾起了我过去的一段心思。我逃难到奉天的两年里,产生一奇想,不长时间,这个奇想就破灭了,心里发闹,在奉天杀了几个鬼子就偷偷跑回来了。”

“张作霖叫我给他当保镖,我多次在险中救过他的命,他很信任我,待我挺好的。”

“我和张学良般对般,能玩在一起,唠在一起,惹祸也能在一起,成为好朋友。”

“张学良进讲武堂,张作霖叫我暗中保护张学良,送我进讲武堂学军事。”

“这对我来讲是难得的机会,课堂专心听教官讲课,课余时间读古今中外各国的兵书,晚上打坐悟兵道,我悟到一个字,兵者诡道也的诡字,诡字不只是阴招,而是在千变万化的战场中,将军的指挥是一个活字,不是服从命令为天职,而是打胜仗,消灭敌人,保卫家园是天职。比方说,死守和活守,活守为先;死进和活进,活进为先;书本和实战,实战为先;作战计划和实际战况,以实际战况为先;不打死仗,不打气仗,不打瞎仗,不打糊涂仗。实战演习,结业答卷,张学良第一,我第二。我不想当第一,张学良第一受到攻击。”

“从讲武堂出来,我的心大了,想当一个将军,给张作霖在南满当一个司令,统率他几十万大军,把小日本从关东州赶出去!什么他妈的关东军,一个个把他们的腚黄打出来!”

“回到大帅府后,我给张作霖写了一篇文章,主要内容是缓进关,练内功;兴工商,广积钱;精武备,练虎兵。”

“他说是孩子话。”

“我个别对他说,小鬼子要背后给你捅刀子。”

“他说,他敢?!”

“对大人物进言,人家听,就说;人家不听,闭嘴。我再也不进言,观察分析这个人。”

“一、他不抗日,但他烦日,和日本人勾勾搭搭,借日本人的势力壮大自己。

二、想当东北王,还想进关做皇帝,没有兴国的思想。

三、把钱花在打内战上,不管百姓的死活。

四、兄弟之间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他的兄弟想搞掉他。

五、他只用奴才,不用人才,更不敢用奇才、怪才。

他们就像一群草狗,见到穿破烂的就咬,见到穿华丽的就摇尾巴,遇到虎狼就尿尿。这种人只能乱国,百姓遭殃。我和他们是裤筒放屁——分两岔了。

我自己哭笑了,心冰凉冰凉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就不告而别回家单干,打不跑小鬼子,也叫他们过不安稳!”

乔富报拳一礼说:“郭大将军吉祥。”

正在深思中的四位被吓了一跳,先是一愣,而后大笑。

郭正人说:“今天就叫牟品山倾家荡产!”

说着,他们顺着坡道下到沿底屯西头,朝着五间瓦房走去。

这五间瓦房,中间开门,门上一块横匾,写着“大德赌坊”,门旁有两个把门的,穿着青色的武生装。

这两个把门的一看从东面来了五个盐伙计,上身都穿着掉了色的蓝色小褂,下身穿着一条掉了色的青色扭裆裤子,光着头,光着脚。

突然一晃,这五个人不知怎么进了门,右边的把门的被乔富扭了一下鼻子,鼻子流血不止;左边的把门的被孙连福弹了一下天灵盖,痛得他妈妈爹爹地叫,不一会儿起了一个大紫包。

一进门,他们看见一个大汉站在地当央,右手拿着一根燕镐把,问:“盐驴子吗?”

郭正人答:“去你妈个蛋。”

那大汉用右手指一下西房门。

他们掀起门帘进西屋,迎面一张两间房长的大赌桌,四边围满了盐哥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吵吵闹闹,押大押小。

郭正人看了看这些盐哥们,大部分是光着黑膀子,穿着破裤子,什么也不看,双眼只盯着庄家手中的宝盒在呼喊。

他看了一眼庄家,庄家是个中年人,四十多岁,不胖不瘦,长瓜脸,双目如电,是个手脚快捷的人。他摇盒的手法,有时快如风,有时慢如牛。他看庄家三次摇盒之后,知道庄家出千的手法平常,只能在这里欺骗盐哥们而已。

他摇头笑了笑,叫乔富和孙连福站在庄家左右,叫姜大成、李万金站在自己身后。

他走到庄家对面,对几个盐哥们说:“大哥哥,让一让,几个盐哥们向两边一挤,让出一个位子,他走进去,站在桌边。

庄家宝盒落桌,盐哥们有押大有押小,他把六个赌码放在大字上,然后用右手遥点了一下宝盒。

庄家掀开盒盖,是四、五、六,大。庄家瞪大了眼。

一连五次,每一次都是大,庄家知道,对面的小伙子是个高手,但不知道人家用的是什么招,急的他汗如雨下。

郭正人面前的赌码成了堆。

第六次庄家刚把宝盒拿起,一个人走过来把庄家宝盒拿在手中说:“小伙子是高手啊,不才陪你玩玩。”

郭正人说:“不才先生。”

那人问:“你叫谁不才先生?”

郭正人答:“你呀,刚才你说不才陪我玩玩。你不是不才,难道说你是才不?”

那人气的嘴唇在抖动,说:“岂有此理。”

郭正人说:“啊,你是日本人,名字四个字?”

那人气极地说:“我是中国人,姓布,名正当。”

乔富说:“好名字,不正当。”

小哥儿五个同时笑起来,冷笑、嘲笑、大笑。

不正当的小蛤脸,由红变紫。

郭正人说:“赌场上换手如换刀,我得歇歇手,数数赢了多少码,有多少钱。”

说着,他就开始数码,一二三四五……。

数完了,他说:“十元的码三百个。”

姜大成说:“三千大洋。”

郭正人说:“五元的码四百个。”

李万金说:“二千大洋。”

乔富说:“共五千大洋。”

孙连福说:“见好就收吧。”

不正当说:“赢了想跑?伙计,把门堵上!”

四个大汉当门而立。

在郭正人身旁坐着的盐哥们大汉,起身把椅子让给郭正人。

郭正人说:“哥们,谢谢。”

他坐下,面对不正当说:“好,赌大的,给我换千元的大码!”

不正当喊:“换千元大码!”

换码人跑来,把郭正人的五千元小码换成五个千元大码。

郭正人说:“不正当先生,开始吧。”

不正当说:“小子报上名来,老子不杀无名之辈。”

郭正人答:“本人坐不改姓立不改名,姓郑名当,大名正当。”

不正当耍猴似的拿起宝盒摇了起来。他双臂展开,宝盒从右手向左滚,经过胸前到左手,又从左手滚上头顶,在头顶上旋转,又从后面落到后背,他双肩一抖,宝盒落到桌上。

郭正人起身倒坐在椅子上,背对不正当,说:“小。”

姜大成把五个赌码抓到桌面的小字上。

不正当掀开盒盖,是一二三,小。

乔富把庄家门前的五个码立即扔到郭正人门前。

不正当看着背对他的郭正人,觉得是对他的最大的侮辱,他改变手法。

不正当把宝盒盖盖上,轻轻在上面弹了一下,说:“押。”

郭正人说:“小。”

姜大成把十个赌码全押在小字上。

不正当掀开盒盖,是一二三,小。

屋里的盐哥们齐呼:“好!”

李万金伸手把小字上的十个码抓到郭正人门前。

孙边福把庄家门前的十个赌码抓在手中,扔到郭正人门前的码堆里。

不正当双眼瞅屋杷,顿了一会,合上盒盖,用手把宝盒转了一下,说:“押。”

郭正人说:“小。”

姜大成把二十个赌码推在小字上。

不正当的手脚在桌底忙了一阵,然后掀开盒盖,盒里的骰子还是一二三,小。

盐哥们喊:“好!”

李万金去抓小字上的二十个码。

孙连福抓起庄家门前的二十个码,扔到郭正人门前的码堆里。

郭正人的门前是四十个码。

不正当跺了一脚,骂了一声:“妈的。”小蛤脸要怎么难看就怎么难看。他牙根咬咬着,歪着嘴,右手抓起宝盒,把宝盒抛向空中,宝盒在空中翻滚,落下来他抓在手中,又用一个手指顶着宝盒转,突然把宝盒无声无息地放在桌上。他又把手伸到桌下,立即把手抬起来,双手一甩,站着不动。

郭正人背对着他,问:“不正当先生,我要喊了。”

不正当说:“你喊吧。”

郭正人喊:“小。”

姜大成把四十个码推到桌面的小字上。

不正当弹了一下宝盒。立即掀开宝盒盖,大家一看,还是一二三,小。

李万金伸手搂回小字上的四十个码。

乔富把不正当面前的四十个码推到郭正人的面前。

郭正人的面前是八十个码。

盐哥们喊:“妙!”

不正当汗如雨下,小蛤脸像个死人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郭正人转过身来坐着,面对不正当说:“你那两下子在我面前是死输。”他要把这个不正当气昏。他向把门的招手,喊:“哎,把门的,你去找个大嫂来,不管丑俊,不论胖瘦,要有一头长发。”说着,他拿出二块大洋,说:“这是给你的跑腿钱。”

那个把门的乐颠颠地跑过来,拿着两块大洋跑出门,不一会儿,领进一个大嫂进来。

这个大嫂三十来岁,头发黑油油的亮,白净的鸭蛋脸,大眼睛,上身穿着浅蓝色大襟褂子,下身穿的青色裤子,苞米骨子脚,穿了一双紫色花鞋。她正在锅前烀饼子,双手还有饼面子,扭扭扎扎被把门的大汉拖到郭正人面前。

郭正人忍住了笑,说:“大嫂,我花五块大洋,买你一根头发,你卖不卖?”

那大嫂问:“大兄弟,干什么用?”

郭正人说:“大嫂,小兄弟用在正地方。要是不信,你就在这儿看一会。”

那大嫂放下簪,拔下一根头发递给郭正人,郭正人把五块大洋交给那个大嫂。

不正当睁开眼睛,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交易。

郭正人把长发拿在手中,对不正当说:“不正当先生,你用这根头发吊死算了!”

盐哥们哄堂大笑。

不正当咬牙怒目郭正人。

那大嫂笑的前仰后哈,妈的一声说:“哎呀,锅干了。”她拉腿就往家跑。

不正当气急败坏地说:“寒惨人没有这么个寒惨法,小子,最后一局……”

郭正人接上话:“你一定得输,而且输的屁? ?眼冒大蛆。”

不正当气恨地说:“小子,不就是赢了几把吗,有什么好狂的。”

郭正人说:“江湖上,我们叫特狂。我狂,我有狂的本事。你柜上千元大码就一百个,现在我手里就有八十个,再赌你有码吗?”

不正当瞪大了眼睛,惊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郭正人说:“这就是我狂的本事。你要是敢赌,就拿银票来赌,要是不敢赌,就说怂话,不要瘦驴拉硬屎。”

不正当喊:“伙计,银票换码。”

一个伙计跑过来,拿了一张八万大洋的银票给郭正人,并把八十个千元大码收回。

郭正人看了看银票是大连丰字银票,点了点头,放在桌上。

他说:“不正当先生,摇吧。”

不正当抓起宝盒,在腰上转三圈,把盒里的骰子抓在手中,双手把空盒子放在桌上。说:“押!”

郭正人不放声,把八万银票押在大字上。

不正当冷笑一声,掀开盒盖。盒里的骰子是四五六,大。

不正当愣眼瞅着盒中的骰子,伸开右手指,往掌心一看是三粒黄豆。

这时,李万金伸手把桌上的银票抓回来,乔富把庄家门前的银票扔到郭正人门前。

不正当摇摇头,说:“我服了,小正当,拿钱走吧。”

“赢了钱想走,在我这里没有这个规矩!”

踩着话音,一个家伙走到庄家的位置上,站在那里,看着郭正人。

郭正人看了他一眼。他五十多岁,胖的臃肿,穿了一套白色缎子裤褂,光着头,由字脸,脸腮的胖肉嘟噜过嘴巴,勾勾鼻子三角眼,脸色白中含青。

郭正人心想,这就是东霸天牟品山,牟蝎子、牟扒皮、牟拉血。这种人,当婊? ?子还要立牌坊。对付这种人,就是狠贬!扒光他!

郭正人用一句山西骂人话问:“这是个甚毬。”

姜、李、乔、孙哈哈大笑。

不正当说:“这是大掌柜牟品山。”

郭正人说:“就他这个毬样和我赌,小爷我觉得掉老架了,太砢碜。”说着他把十六万元的银票揣进怀里,站起来,说:“走喽。”

牟品山喊:“你迈出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郭正人说:“光棍们说,牟品山不是个赌徒,是个赌八蚧,只吃不拉,能和猫狗赌也不和牟品山赌。”

牟品山指着郭正人说:“赌场是战场,诡道也。上场就是耍老千,人人出老千,不犯是好手,赢了就是爹。我今天就和你赌,赌的是千术,你把我的家财全赢去,算你有能使,我磕头送你。”

郭正人问:“你的嘴是上下长的吧?”

牟品山说:“我说话算数,要是赖账,我就不是牟品山!”

郭正人说:“牟品山的名号,一分钱称十一斤。”

牟品山说:“我要是赖账,你挖出我的双眼!”

郭正人说:“你那是狗眼,中国人没有人要的。”

牟品山问:“那你要什么?”

郭正人答:“立字为据。”

牟品山喊:“拿纸笔来。”

柜台上的人送来文房四宝。

牟品山咬着牙写道:如果我牟品山输了不给钱,赢者杀我全家。写完,他把字据扔在赌桌上。

郭正人把牟品山气的理性已经失去一半多了,说:“牟品山,你年龄大,你坐庄,老千你使劲出!”

牟品山把宝盒双手捧起,又把宝盒轻轻放下,说:“押。”这叫牟品山的一放。

李万金把十六万银票放到桌中的大字上。

郭正人说:“牟品山,你把十六万大洋的银票放到桌上。”

牟品山把十六万大洋的银票从兜里拿出来,放到他的门前。

郭正人大喊:“爆子!”

牟品山咧咧着嘴,似笑非笑地拿开盒盖,盒里的三个骰子是三个大红点,爆子。

牟品山瞪大了三角眼,一动不动。

乔富把牟品山的十六万大洋的银票抓在手中,扔到郭正人的门前 。

李万金把桌中大字上的银票抓回来。

郭正人说:“牟蝎子,我现在手中有大洋三十二万,再赌,你就得拿三十二万。”

牟品山拿出三十二万放在门前,拿起宝盒头朝下摇,摇了一会又头朝上,使劲往桌子一墩,说:“押。”这叫牟品山的二墩。

李万金把郭正人的三十二万银票放在桌中的大字上。

郭正人喊:“爆子!”

牟品山抓开盒盖,盒里三个大红点,爆子。

他闭眼沉思。

乔富抓起牟品山门前的三十二万大洋银票,扔到郭正人门前。

李万金抓回桌中大字上的银票。

郭正人手里有六十四万大洋的银票。

郭正人说:“牟拉血,你能拿出六十四万大洋吗?拿不出来,我走人!”

牟品山急忙地说:“我有三付滩,五百天地,后庄还有一处五出五进庄院。”

郭正人说:“牟八蚧,你是大蟹子他妈。五付滩一万五千块,五百天地五万块,你的房子能值几个钱?我给你多算,也就是十几万块钱,再赌下注就是六十四万,少了,小爷不玩!”

牟品山不放声,心想,师父教我的第三招是滚。这一招是赌场上的救命招,我赢他十万就能翻本。他可不知。他遇到了郭正人。

他喊:“夏管账,把我的匣子拿来。”

一个把花镜戴在鼻尖上的老瘦干,双手捧着一个老旧匣子送到牟品山的门前。

牟品山掀开匣子盖,对郭正人说:“这些是地契、房照、滩图。你说十万就十万,赌最后一把!”

郭正人说:“好!从今日起,我要大家都叫你牟光腚!”

牟品山拿起宝盒在桌面上滚,左右滚、转圈滚、十字滚,滚的桌面风雷滚滚,观战的盐哥们晕头转向……

突然他喊:“押!”宝盒站在他门前。

郭正人说:“我不押大,不押小,押你老妈盒中坐!”

牟品山说:“我老妈早死了。”

郭正人说:“我再告诉你,盒里的骰子叫你老妈拿走了。不信,你开盒。”

牟品山说:“开盒没有我妈呢?”

郭正人说:“你要明白,我赌的盒里是你妈!”

牟品山说:“不可能!”

郭正人说:“这是在赌,不是猜迷,开盒!”

牟品山说:“除非你是神。”

他有点不情愿,掀开盒盖。

大家瞪眼瞅着盒里,盒里坐着一个小小的老太太,盒盖一掀,小老太太见风就长,卡巴眼功夫就长成一个正常人的老太太,坐在赌桌上,活像“白毛女”电影里那个黄世仁他妈。

牟品山瞪眼瞅着那个他妈似的老太太,满脸狐疑。

老太太怒指牟品山骂道:“小鳖犊子,你在盐伙子身上刮一元钱,我就在地狱里挨一板子。我天天、月月、年年在地狱里挨板子,打的我皮开肉绽。”

牟品山跪下了。

牟品山他妈继续说:“祖宗们积德给你点福份,你却去背叛祖宗当汉奸,祖宗的脸被你丢光了,现在在阴间,牟家祖宗没有脸,变成了无脸鬼,可怜哪。”

“不忠不孝的小鳖犊子,你要下扒皮地狱的。现在你还有阳寿在,多做善事去还恶债吧。”

牟品山像鸡啄食似的不断磕头。

老太太说:“儿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老太太不见了。

乔富右手一推,把契约盒推到郭正人面前。

牟品山站起来,问:“正当先生,你这是什么手法?”

郭正人答:“你拉血,不告诉你!”

牟品山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小鼻子好骗,二百个鸡蛋就解决问题,三年后我还是东霸天。”

郭正人说:“你再欺压盐哥们,我就要你的小命!”

牟品山变成了牟光腚,回到他的老家牟家屯。

郭正人到四号沟找到于德水,又通过于德水到六号沟各滩找到姜德新、庄有明、隋大强、郑德利五人,一人一付滩。同时,他把在五付滩中干活的盐哥们们手中的赌码全部兑换成大洋,又给每个盐哥们们开了一年的工钱,大洋一百元。

最后,郭正人说:“我把这五付滩给我这五个老哥哥,这五付滩是你们自己的了,再也不用受滩主、把头的气了。”

“日本监滩的好弄,两条鳝鱼给他,姓大岛的就变成姓小岛的。”现在是人家的天下,你们手中没有枪,明面要顺毛摸他们,暗地里给他们放放血。

“我这些钱不是白给你们的,你们每年春给别人顶劳工,办完手续后,就到这五付滩来干活,不通过高云祥。”

“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喝酒。”

“散了吧。”

众盐哥们散去后,他对五个老哥们说:“我给你们选个头,姜德新,你们同不同意?”

四个人同声:“同意!”

郭正人说:“第一,咱们产的盐向鬼子报账,卖给鬼子,挣一份钱。我再用船来抢盐,一担盐四元钱,你们又挣一份钱。

第二,抢盐需要装船工,我算了一下,最低得一百人,咱已有四十人,得招六十人。要训练他们走桥板,挑十股绳的竹篮子。

第三,买一百付十股绳的竹篮子和一百条扁担。

这些事,姜德新领你们几个老哥去办,九月初一我就来船装盐。”

姜德新说:“兄弟放心。”

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装船工为什么要训练呢?说几句闲话。因为东、夹两个盐场的盐是鬼子转卖的,郭正人是在鬼子的眼皮底下抢盐,是在狼嘴里抢食,需要的是一个字“快”,所以要求装船工必须操作熟练。

装船工挑着两个竹篮子上船,不是挑两个挑筐那么简单。

篮子是竹子编的,圆桶式,能装五十斤盐。篮子三百六十度是四股绳上扁担,这四股绳是着力的;篮子底系着一股绳,也是上扁担的,但他不着力,是倒篮子用的。一个扁担挑两个竹篮子,一个竹篮子五股绳 ,两个竹篮子就是十股绳,所以叫挑十股绳。

装船工是这样挑十股绳的。

一个装船工,挑着一对竹篮子,篮子里装满了盐,走到船仓口,两手一提篮子底下这股绳,篮子口朝下,把盐倒进船仓里,这时肩上的扁担立即从肩上落下来,打在人的腿弯之处,如果初次干这个活,一下就被打的跪在桥板上,甚至掉到船仓里;人站起来两手要抖扁担上肩,抖的劲大了,扁担直打后脑勺,打的人头昏眼花。装船是几十人、上百人干活,一个挨一个,在桥板上行走,像流水一样,后浪推前浪,一个人出现上述情况,站不能站,躲没有地方躲,只能是拖着扁担,拉着篮子往前跑,狼狈不堪,往往掉进水里,危害生命又误了时间。

熟练的装船工,倒盐时当扁担刚接近腿弯子,双膝随劲一弯曲,扁担的打劲消了,再把腿挺直;当抖扁担上肩时,肩要顺劲接扁担, 抖劲也要适当,扁担就不能打头了。

其实,挑十股绳的装船工,练的是腿弯接扁担,肩头接扁担。这是闲话。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晚上,郭正人上灶,做了八大盆菜,虾蟹在外,五付滩的四十来个盐哥们,在窝棚前摆了五桌,大吃大喝。

于德水说:“郑人杰,你在外面闯荡这么些年,讲个瞎话大家听听。”

郭正人就讲他给张大帅保镖的故事。

九月初一,早六点满潮,郭正人领了一艘二百吨的木船进了六号沟。

姜德新领人从船上开始,在沟东的滩涂上,向大坝方向架马橙,铺桥板。从沟里的船上,一直到盐场的顺水大坝,架起两座木桥。大坝高六米,二层楼那么高;从大坝到船有五十米,一个斜坡上去。

架好木桥,盐哥们提前吃午饭。黄米干饭,猪肉炖米条,管够吃。

十点钟落潮,装般工开始装船。大坝内,从盐坨到大坝有四、五百米;坝外,从大坝到船有五十米。一个人,挑着一百斤盐,走一里多地,上高桥,郭正人给一块大洋,小鬼子那面装船,是给二、三毛钱。

一百个装船工,从盐坨起步,挑着竹篮子,排着长队,走上大坝。

于德水坐在大坝上,把一根竹签送给挑篮人,挑篮人接过竹签,迈步上桥,他们踩着桥板,一个挨一个如流水似的把盐倒进船仓里。回过头来,小跑地踩着回桥到坝顶,把竹签交给姜德新,又从姜德新手中接过一块大洋。他们跑完了四十趟,装满了船,每人挣了四十块大洋。

郑德利说:“出点力算什么,一年干个十来趟,外赚四百大洋,这是挖小鼻子的肉。小鼻子一定不能让强,咱要把钱迷起来,郑人杰仗义,我们也不能出卖朋友!”

郭正人临走时,对姜德新五人做了如下安排。

船装满了盐之后,涨潮时划出六号沟,借那西南风,飞驰庄河港,进入顺风号码头。

当晚,郭正人顺道杀了东老滩会小衙门、夹心子会小衙门里的警察和副会长,并在墙上写道:“中国人不杀鬼子,祖宗不容!——傩侠。

这里说两句闲话,介绍一下情况。

貔子窝民政署下设的会,中国人叫它小衙门。会长是中国人,副会长是日本人,日本人说了算;还有一个警察,其余的是巡捕,中国人叫他们是狗腿子。小衙门是一个大院,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办公室和审案大堂、拘留所;后院是两座日本式的房子,副会长和警察一人一座,他们一家人住在那里。

当天晚间,鬼子家属向貔子窝警署报了案,一大早,貔子窝警署的一个警察和两个巡捕,开着三轮电驴子来到东老滩小衙门。

小衙门在坎上,盐务所在坎下,坎上杀鸡,坎下猴惊。

东老滩盐务所的所长大野次郎,像掐了须的蚂蚁似的在盐所的院子里转圈。

这个大野次郎是个中年人,猪犊子脸,小鼻子小眼,小个子,有点西洋味,头戴礼帽,身穿西服,脚穿呱哒板,一步一呱哒。

他胆子小,看到一条蛇,能吓个半死,看到一个耗子,能吓地尿裤子。

他听说貔子窝那面傩侠杀日本人,吓的他几天几夜不敢睡觉,只有他老婆把他抱在怀里,他才敢眯一觉。

老滩的盐哥们都知道他这个毛病,姜德新一进盐场大门看到他就大喊一声:“大野掌柜,傩侠到——”

大野一听“傩侠到”三个字,头不抬,眼不睁,鳖脖子骎骎着往家跑。跑进家门,他一头扎进老婆的怀里,哆哆嗦嗦地说:“佳美,佳美,傩侠的来了,我的大大的怕!”说着,他尿从裤子里向外流,尿洗了他老婆的大腿。

他老婆拍着他的后背说:“次郎的乖乖,怕的不要,怕的不要,我的抱抱。”

姜德新跟腚跑到他门前,喊:“大野掌柜,傩侠到——”。

大野勾勾在老婆怀里说:“佳美,我的要死了的,我的想妈妈,妈妈呀。”

姜德新门外喊:“大野掌柜,傩侠到——”。

大野在老婆怀里哼哼。

大野老婆问:“哪儿的干活。”

姜德新说:“牟家赌房的干活。”

大野一听,突的一家伙从老婆怀中站起来,穿上呱哒板,呱哒呱哒走了出来,指着姜德新说:“你的说话的不会,傩侠牟家赌坊的干活,为什么的院子里喊,大大的不好!不好的!”

姜德新说:“大野掌柜,我大大的着急。”

大野说:“你的慢慢的说明白的。”

姜德新说:“傩侠和牟品山赌钱,牟品山把他的五付滩输给傩侠。昨天上午,傩侠开船来到六号沟装盐,来了好几百人。他们有机关枪、撸管炮,把我们盐伙计都赶跑了,我今天早晨回来一看,盐坨少了一个,立马向你报告。”

大野说:“他的,我的,你的明白?”说完,他向办公室走去。

姜德新走出盐务所大院大门,边走边说:“他的,我的,你的,明白?”

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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