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你认识我?”黑发男子闲庭信步地走出来,显然眼前的情景是他没预料到的。他满脸疑惑地看向发问的女子,心里迅速筛了一遍一些自己略有印象的死神面孔,似乎没有能对的上的。下次真的得好好记同僚的名字了,他暗骂一声,不知该如何称呼女子,此时他只觉尴尬。
“你不记得我?” 女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她的眼中透出难以置信。
“不好意思啊,我好歹算是个新人。死神人数太多,咱们可能打过照面,但我记不清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男人挠挠头,倒是一点没有架子。
“你说什么?......你是死神?” 女子仍是一幅大为震撼的样子,但从一串话中,她仍敏锐地抓住了违和之处。
“是......啊,难道你不是?”男人说着略微警惕起来,他细细感应,却没有察觉到女子的不妥。实际上,也不能算作没有不妥。因为普通人是看不见死神的,如果不是死神,则只有游魂和怨魂。如果是游魂,那么灵力游动应该十分涣散,而怨魂则应灵力翻覆腾涌,肆意冲撞,眼前这个女子却如一湾平静的湖水,灵力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而这种灵力状态,是连死神也做不到的。
“你怎么可能......!”白溪正想抓住男人问个究竟,身后的水牢不知何时被一击而碎。
从崩开的水障中一个白影从两人眼前一晃而过,几乎是瞬移到了墙边几乎失去了神智的女孩面前,一道红光如同蛇一般从白影的脚底盘桓而上,白溪和叫厉霄的男人都意识到了,那是怨魂杀人的预兆。
刹那之间,一道隐隐约约的铃声从远方飘来。
白溪和厉霄同时出手,一个黑色棺状、锁链缠绕的半开木封“砰”地一声从地面升起,挡在白影和女孩之间,锁链射出,哗啦哗啦作响,片刻间将白影围住,向内一卷,棺盖随即封住,一气呵成。白溪慢了一步,刚想说点什么,黑棺底部陡然蹿起一阵蓝焰,顷刻便成熊熊之势,黑棺须臾之间已为灰烬。
白溪向前冲了一步,到底未能拦住,她大惊失色,回头不可思议地盯着男人。
“你杀了她?!”
“她本来就死了,杀这个字恐怕不准确吧。”
“你......你灭了她。” 白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纠正道。
“怨魂是能祸害人间八方的毒瘤,拔除是理所应当的事。我本就是受命来平息隐患,自当履我应尽之职。”
“应尽之职......”白溪惊愕地颤抖,怔愣着低声重复。她的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移去,缓缓落到他手上握着的精致的白色信封——那是死神领命时所受的正式公文,命不达则纸不灭。如今怨魂已经灰飞烟灭,那封白色的信笺从中间破开,化为一股蓝色的尘烟随风消散了。
女子处在怔忡之中,厉霄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既没有魂魄的气息,也似乎不属死神,我从未见过这种灵力的波动。”
白溪被抓地一个踉跄,她看着男人的脸,眼中流露出不能自抑的痛苦和委屈,她盯了好一会儿,男人的眼神没有一丝松动。两人僵持着,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狠狠地闭上眼睛,再一睁眼,已经是没有破绽的平静。
“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前些年怨魂肆虐,死神司内人才寥落,势单力薄,尽力不敌。于是上层派了几支刚转化的面生死神组成特遣队,打进游魂内部,搜集情报。我常年在外执勤,几乎从不与司内同僚走动,怕若是有熟面孔,在魂魄面前哪天会漏了马脚。”
“哦?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白溪。”
“白溪......我记住了。我会去向上面确认。”
白溪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男人旋即放开了手,“如果冒犯了你的话,我跟你道歉。我叫厉霄,是新上任不久的,你算是我的前辈,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厉霄诚恳地微笑说。
白溪报以一个微笑,“我知道。”
“是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你刚死时,我在彼岸之庭遇见过你。当时你义正严辞地说自己绝不会当死神的,不如直接投胎来得痛快。当时我觉得你实在是洒脱,所以印象极其深刻,也就记住了你的名字。所以我今天真是十分惊讶,你这样一个坚决的人,竟然会成为死神?”
厉霄皱眉,他细细思索,然而在他的脑海里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白溪不露声色地观察他的神色,暗自期待他的反应。
“我应该......没有说过这话吧。我是自愿成为死神的,你应该把我和其他人记错了。”
“哦?自愿成为死神的......原来如此,那应该是个误会。抱歉。” 白溪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她爽快地致歉,干脆地翻了篇。
“没关系。”
两人陷入沉默,厉霄心里盘算着,该想个什么理由留住白溪,在她的身份明了之前,就让她这么走了难保不是个隐患。但是还没等他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白溪主动开了口,
“咱们重逢也算是缘分。你刚任职不久难免不适应,虽然我也经验尚浅,你不嫌弃的话,有什么觉得疑惑惑者难以处理的事情尽管找我。”
白溪用手刃割下一缕头发,用一根发丝系了,递给厉霄。
“这上面有我的灵力,想找我时顺着灵力来寻。”
厉霄愣了一下接过去,似乎没想到白溪会用头发储存灵力。他的手指掠过白溪的手,白溪手指轻颤了一下。
“谢谢前辈,我一定好好保管。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复命了。有缘再见。”
白溪直直看向他的眼睛,然后微笑回应,“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