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穿戴好衮龙袍,转身看着身后的常乔,刷的一声抽出了他腰间的绣春刀。刀光灿然若雪,在朱元璋的手中闪闪发光。
“果然是把好刀”朱元璋笑了笑,“不过,身为常遇春的子孙,朕有一把更好的刀给你”他慢慢地走向了古床边,在床板下面仔细地摸索着。
只听的铛的一声轻响,一个暗扣活动,沉香木制成的床板竟然缓缓地打开了一条裂缝。常乔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皇帝的床下面竟然还暗藏玄机。
“果然,还在这儿”朱元璋哈哈大笑,“当年,常遇春死的时候,自己觉得没有陪伴着朕走完征战天下的历程,就将手中的宝刀送给了朕。朕感念他的功绩,于是命令能工巧匠将此刀放在了床板之下,陪伴着朕入眠。过了这么多年了,果然还在这儿。”
“陛下,您在说什么呢,臣有些听不懂?”常乔疑惑地问道,“您怎么可能见过先祖呢?”
“哦,朕就随口一说,不必在意”朱元璋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用别的话题岔开,“这把刀,给你!”
他从缝隙中抽出了一把沉重的钢刀,是用上好的雪花镔铁打造的。朱元璋伸手将刀从刀鞘中拔出,只见寒光一闪,刀势如虹!
他将这把刀轻轻地放在了常乔的手中,“拿着”
常乔接过刀来,只见刀柄上赫然写着遇春两个大字!
“常遇春的裂空刀,当年攻占应天的时候,他拿着此刀力斩元军几员虎将,夺了采石矶,才使得大军顺利进城。”朱元璋笑了笑,“今日此刀,朕将其物归原主。”
常乔泪流满面,俯首谢恩,“陛下隆恩,先祖旧物,珍藏多年,臣没齿难忘!”
“常遇春大将军忠心为国,一生死战”朱元璋缓缓地说道,“你今天既然拿了此刀,就要效仿先祖,尽忠王事。”
“臣定当以死报陛下知遇之恩”常乔再次叩首,涕泗横流。
“行了,平身吧”朱元璋说道,“今日随朕去天坛祭天,带着这把刀去!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对朕的誓言!”
朱元璋和常乔阔步走出东华门的时候,魏忠贤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跳下马来,朝着内宫的方向张望着。
当看到皇上的身影后,魏忠贤长舒了一口气,赶忙张罗起御輦,准备迎接皇上。
朱元璋摆了摆手,“朕坐不惯这轿子,牵一匹马来,朕骑马去。”
“陛下”魏忠贤大惊失色,“陛下哪里骑过马呀,这万一有个闪失,大明江山可怎么办呐?”
“大明江山不是有魏公公在嘛,出不了大问题”朱元璋佯装一笑,常乔早已经牵过一匹马来,他翻身上马,锦衣卫拱卫在他的左右。
魏忠贤心中一阵暖流涌过,皇上对自己还是相当信任的嘛,这天下都放心地交到了自己的手里,看来还是自己多虑了。这么一想,他心情大好,拍马赶上了皇上的队伍。
街道上,早已经没有一个百姓了。锦衣卫早早地就进行了清街,将闲杂人等全部赶了出去。宽阔的街道空荡荡的,朱元璋心中哀叹一声,百姓畏惧官府,就像畏惧老虎一般,长此以往,民心尽失,可如何是好。魏忠贤见皇上兴致不高,也就没搭话,一路催促着队伍行进。
一路无话,接近晌午时分,已经到达了天坛。朱元璋伸了个懒腰,从马上跳了下来。这天坛后面就是宗庙,当年还是他诏令胡惟庸监造的。不过,他自己就来过几次,对这地方倒是不太了解。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醒目的牌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太祖朱元璋。朱元璋噗嗤一声地笑了,自己看自己的牌位,恐怕是古今中外第一例了吧。
按照规矩,祭天之前应当先祭祀宗庙。朱元璋恭恭敬敬地祭祀了自己的先祖,然后就借口身体有恙,退了出来。后面的都是一些小辈,自己亲自去祭祀他们,于理不通,就让魏忠贤代为祭祀了。魏忠贤倒是高高兴兴的,连忙跑过去接着祭祀去了。
朱元璋带着常乔和一众锦衣卫坐在天坛前面的梧桐树下乘凉。守卫天坛的官员恭谨地准备了一张龙床留给皇上。朱元璋见到了,眉头一皱,连忙让他们抬了进去。自己还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走到哪连床都要带着,果然这后世子孙越来越娇气。想当年在战场上,那都是在死人堆里住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朱元璋静静地站在天坛之中,等着魏忠贤祭祀完毕。前面还有好多牌位,朱元璋暗暗吐舌头,没想到这后代子孙干活不行,生孩子到是有一套的。
他倍感无聊,绕着这大殿慢慢地转着,观察着这天坛的变化。
突然,一个画面映入他的眼帘,朱元璋顿时觉得热血冲头,手中的骨节被捏的直响。
“那是哪个混账!”朱元璋大喝一声,转头看着身后的常乔,“那是谁?”
常乔抬头望去,也打了一个寒颤。只见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刚才跟着锦衣卫一块偷闲,喝多了酒,此刻正躺在马皇后的牌位下面,双手朝着天空胡乱地抓着。
只听得铛的一声,马皇后的牌位被他的大手给扯了下来,原先放好的祭品滴溜溜地滚了一地。田尔耕倒是没啥惧怕感,甚至伸手捡了地上散落的一个桃子,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陛下,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常乔压低声音,在朱元璋的耳畔说道。
朱元璋只觉得急火攻心。马皇后是他起兵时候的妻子,一路上跟他相互陪伴。在那段孤家寡人的岁月里,只有马皇后用善良与包容带给他家的温暖。但凡马皇后所请,他无有不允。
现在,她的牌位被一个游手好闲的混蛋给扯了下来,就在自己的眼前,在自己的眼前被人活生生地给扯了下来!
不杀此人,岂配为帝!
朱元璋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缓缓地走向了田尔耕,却被常乔一把拉住。
“陛下,此人是魏忠贤的心腹,不可乱来。”常乔轻声说道,“他是魏忠贤手下五彪之首。”
“魏忠贤是什么东西,能让你一个世家大族如此惧怕?”朱元璋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常乔。
“朝廷的九千岁”常乔低下了头,不敢看皇上的眼睛。他虽然早就看不惯魏忠贤这帮阉党,但无奈他们的权势极大,自己也不敢跟他们对抗。
“朕是万岁!”朱元璋大怒,“你是国家的大臣,不是他魏忠贤的私兵!”
“松手!”他大喝一声,常乔羞愧满面,松开了皇上的袖子,跪倒在地。
“臣罪该万死!”常乔叩首流涕,“魏忠贤大奸乱朝,臣随波逐流,愧对先帝与陛下。”
“说谁是大奸呢?”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朱元璋扭头一看,只见田尔耕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敢说魏公公是大奸”田尔耕怒气冲天,一巴掌扇在了常乔的脸上,将他扇倒在地。“魏公公是主子,是九千岁,是朝廷重臣,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背后骂魏公公!”他还是不解气,又踢了常乔一脚。
“魏公公是主子,朕又是什么呢?”朱元璋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哟,陛下也在呢?”田尔耕笑了笑,他从来就没将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陛下当然也是主子,只要陛下乖乖听魏公公的话。”
“朕要是不听呢?”朱元璋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死罪?”
“死罪?”田尔耕哈哈大笑,“陛下,别在这儿说笑了。这大明天下,魏公公说不死,那就是不死,跟陛下有什么关系呢?”
“甚至,魏公公想让陛下死,陛下也得乖乖地去见阎王。”他轻飘飘地在朱元璋的耳边说道,声音虽小,却极具威胁!
朱元璋怒极反笑,自己纵横天下这么多年,就算是元朝名将王保儿等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现在,竟然被这个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拉在这里威胁!
不杀此人,大明皇威何在!
“朕今天要杀你”朱元璋轻轻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就快点说吧”
田尔耕愣了一下,又笑了笑,“陛下不要说笑,就陛下这样,连个刨子都举不动,还想杀人呢?哈哈,陛下还是回宫去好好地修一修木头房子吧,不然明天可能就倒了。”
他转身,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朱元璋心中大怒,手向前一闪,腰间的宝剑应声而响,夺鞘而出!
田尔耕虽然游手好闲,但是也是有些武功的。只听的脑后风声起,他便知道有人从背后袭击,连忙拔出绣春刀准备迎敌。
只听得铛的一声,刀剑相撞,田尔耕只觉得手上剧痛无比,再一看,只见虎口已经被震得血流不止!
他大惊失色,连忙准备格挡,却根本挡不住来自上方宝剑的雷霆威压!
“你究竟是谁!”他惊讶地看着皇帝,“你不是皇上!”
“这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了”朱元璋冷哼一声,不想在跟他废话,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田尔耕挣扎了几下,缓缓地倒在了地上,嘴角挂着一丝血痕。
朱元璋擦了擦剑上的血,将手中的铁剑猛地插在地上。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尤腥!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喋喋问姓名。”朱元璋缓缓地吟起这首当年在攻占了应天之后,用血在僧院上写的诗!
铁马冰河入梦来!
就用你的血,再次开创,崭新的大明。朱元璋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冰凉的尸体,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