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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忍愤怒永乐悼公主 惜伤悲建文祭爱妃

常宁公主朱熙音和驸马都尉沐昕大婚之后,有过极短一段蜜月之期,便生出隙怨来。公主生于北,在王府闺阁中长成,从小沁润于诗词歌赋,乃一多愁善感之公主也。心中夫婿,不但应风度翩翩,还该是文采飞扬。然驸马都尉沐昕,生于南国镇边之侯府,从小耳濡目染的是将士的征讨杀伐和番人的粗鄙蛮横,对于舞文弄墨却是一窍不通。奉旨成婚之初,彼此尚能相敬如宾。然久之,心之裂痕现矣。那沐昕从小偏隅之地长大,如何见过京城的这般富贵繁华地?销魂女儿乡?加之沐昕本就年轻,又有那贪玩之本性,既召驸马,又有富甲一方的西平侯府做后盾,居京日久,人地相熟,再加上本身显赫的身份,自然和一帮贵少富贾玩到了一处。昕常和人饮酒狎妓,至夜方回,公主累劝不能禁。这日驸马都尉沐昕和淇国公的儿子邱松,成国公的儿子朱勇,被京中第一大户沈琼邀去秦淮河长乐坊饮酒听曲。那沈琼何须人也?乃洪武朝时富可敌国的沈万三弟沈万四之孙也。沈琼高祖沈祐,因遇洪灾、瘟疫、妻亡,船载四子自湖州路乌程县南浔镇沈漾村一路逃到百多里外的平江路长洲县周庄镇东蔡村定居下来,长子次子相继夭折,余三子沈富,字仲荣,四子沈贵,字仲华。沈富‘躬耕发家’,已是‘广置田产,富甲一方’的富户,又得苏州看破红尘之豪富姓陆名德源者倾尽家财相赠,遂而巨富。人们因‘万户之中三秀’而尊称其为沈万三。万三者乃巨富之别号也。沈贵亦得万四之雅号。沈万三并未巨富止步,而是再使‘货达三江,利尽南海’,以‘求富为务’的他居然把生意做到了海外。他把中国的丝绸、陶瓷、铜钱、食盐和粮食等运往海外,又将海外的珍珠、珊瑚、玛瑙、象牙、犀角和香料等运回中国。终至富倾天下,足以匹国。太祖朱元璋妒且觊觎其财,先是以‘猪蹄’诱其犯讳,沈万三以‘万三蹄’巧对避之,又赌修南京城墙而不得其便,最后以莫须有的劳军之罪欲问其斩,得大脚马皇后鼎力相救,才以没其家财,发配云南得以免死,最后还是客死他乡。沈万四虽富不及万三,然亦是富中之翘楚。见富亦招祸,便捐半家财以求后嗣平安,余一半分给了两个儿子沈德昌和沈汉杰。自往山中出家,得以善终。沈琼从父亲沈汉杰手中分得不菲家财,携往京中,累资巨万,筑廊庑一千六百五十四楹,酒楼四座,钱庄两处,结宅玄武湖畔。乃为京中第一大贾。那沈琼得伯祖父沈万三之人生教训,知富犹过度乃为祸也。遂于巨富之后不再以‘求富为务’,而是日进万金,便日散万金。这日因是第一次请到驸马都尉沐昕,便带了京城最繁华的秦淮河畔最顶级的长乐坊来听曲消遣,被鸨妈领了进秦字二号包房,那沐昕云南西平侯府只言及一,何以来二。便道:“何不领我等去秦字一号包房?”鸨妈摇头摆手道:“不可。”沈琼亦摇手,道:“此乃天子脚下,二乃万万人之上也。”遂安排酒宴曲目。一歌女自屋后帘拢出来,怀抱琵琶,眉目传情,娇声唱到:

金陵形古胜 晚望思迢遥

日日余孤塔 青山见六朝

燕迷花底巷 鸦散柳阴桥

城下秦淮水 年年自落潮

一曲歌吧,大家共饮一杯。沈琼自怀中拿出一个半大拳头的一酒杯,通体透明,宛若水晶,其上一颗墨绿色的葡萄,圆润饱满。沈琼道:“这只玛瑙酒杯,因其上的这颗墨绿葡萄,所以叫‘月下葡萄’。其价可值嘉兴郡一年之盐钞。今夜与京城最显三少共饮,乃人生之大幸。然只此一杯,赠与谁都不妥,既已现宝,也断没有揣回家的道理。三位不如一曲一杯,一醉方休,三少谁最后醉,谁便拥有这枚‘月下葡萄’,如何?”邱松、朱勇乃武将之后,酒量了得,自然是连声叫好。沐昕道:“这一曲一杯,怕是饮至天明,也未必能见分晓,莫若唱一句便饮一杯,也好早些分出个胜负来。”无人异议,便一句饮一杯。因是三少拼杯,沈琼每次只饮一小杯相陪,那邱松、朱勇尽管酒量了得,怎奈沐昕从小征伐的武将和来贡的番王堆里长大,早就练就了一身的酒量,两人如何是他的对手?夜还未央,便把那两贵少喝的酩酊大醉,扶了长乐坊的客房里睡了。沈琼捧上酒杯,道:“此‘月下葡萄’,非驸马莫属。”沐昕道:“不然。我亦有一物与先生赌,以示公允。”沐昕腰间取下两只铜锤,银链相连,道:“此乃吾之兵器,叫‘流星锤’,从不离身,虽价不及这‘月下葡萄’,但吾之生死,全赖于它,亦贵同吾身。我们依旧唱一句曲便饮一杯酒,先醉者为输。”沈琼道:“刚才我只是小杯陪饮,于驸马不公,我须自罚三杯,再与驸马相赌。”沈琼连饮三杯,然后和驸马都尉沐昕听曲对饮,一句一杯,一个时辰之后,那沈琼佯装大醉,被扶了客房休息。沐昕收好铜锤,怀揣酒杯,辞出长乐坊,正要回家,突然想到言及秦字一号房时,大家都讳莫如深,亦不知那秦字一号房里到底是谁?沐昕解下腰间铜锤的银链,走暗处抛链套住二楼的廊柱,只一个腾跃便上到了二楼,又如法上到三楼。长乐坊是三层楼的廊檐木屋,三楼为秦字号房,为一等房,二楼为淮字号房,为二等房,底楼为河字号房,为三等房。沐昕悄悄靠近秦字一号房外,听里面还有歌女的娇笑声,知客人未去,便于暗处等待。不久吱呀一声门开处,只见两歌女扶了永乐皇帝出来,吓的沐昕大气也不敢出。两歌女扶了永乐皇帝下楼,沐昕亦准备离开,然此刻酒正发酵,忖那皇帝来得,自己又何以来不得呢?遂趁隙溜了进秦字一号房去。两歌女转来,见一年轻威猛男子坐于刚才和永乐皇帝温存的床上,唬的魂儿险些出窍。一歌女壮胆上前,道:“汝是嫌项上人头待的太久了么?胆敢来这儿?”沐昕戏谑的道:“就算皇帝住的地方,我亦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何这儿不能来?”两歌女不识驸马都尉沐昕,只道他是说大话唬人,另一歌女上前道:“这里就算是王公贵胄,亦未必是想来就能来?汝不自量,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山野俗夫?还不赶快哪儿进的?哪儿出去?让我们叫了人来,汝怕是得躺着出这大门去了矣。”京城里都言常宁公主是下嫁沐昕,此刻沐昕听一歌女说他是山野俗夫,自然恼怒,取出腰间铜锤,本想是挥舞着去吓唬两歌女的,不想两歌女却尖声大叫起来,沐昕亦在酒精的作用下,照两歌女的脑门一锤一个,顿时两歌女脑浆迸裂,七窍生烟,顷刻间便已两命呜呼了矣。沐昕如上楼之法逃到楼下,偷了匹快马一溜烟的跑回驸马都尉府。公主还未就寝,见沐昕慌慌张张的进来,道:“相公去了哪里?这大半夜的,何以慌慌张张?”沐昕喘息未定,道:“我做下一件惊世骇俗之事,望公主父王面前救我。”公主道:“是何惊世骇俗之事?竟要引来父王相杀?”沐昕道:“今夜长乐坊,我将父王宠爱的两个歌女杀死了。”常宁公主觉得难以置信,心想为两个歌女,父皇未必会杀驸马,然一个当今皇上,一个当朝驸马,为争两个歌女去伤及人的性命,这该是怎样一个人间笑话?公主不觉气道:“你再怎么荒唐,也断不至于去和父皇争女人的宠而杀人吧?”见公主生气,沐昕以为公主是不愿父王面前说话,一时怔的住了。这时门外一股劲风吹来,将公主梳妆台上的一叠稿纸吹的满屋皆是。驸马未回,公主颇感寂寞,便梳妆台上抄诗词以遣,多为闺怨之诗词。其中一张吹到沐昕脚边,恰是北宋词人张先《一丛花令》的后半阙。沐昕拾起,只见上书:

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拢。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因沐昕不通文墨,不知张先之《一丛花令》,此刻又是酒已发堂,更是醉眼不识诗书,只见那‘双鸯池沼’,‘沉恨细思’,‘嫁东风’等字。于是怒对公主喊道:“汝欲与谁‘双鸳池沼’?汝欲嫁与哪位‘东风’?”公主见驸马不解诗书,无欲与辨,只气的泪眼婆娑。公主丫鬟桃红,从小北平燕王府随公主长大,亦懂诗书,听公主受污,护主心切的她进入内室,立于公主与驸马之间,道:“驸马自不知诗,何污公主之甚?”才被歌女骂为‘山野俗夫’,又让丫鬟说成‘自不知诗’,沐昕酒壮怒气,遂失理智,取了腰间铜锤,照了丫鬟头上打去,公主上前相护,想那沐昕断不会真的就打在自己头上,然沐昕收锤不及,一锤正中公主额头,一时鲜血喷张,人事不醒,众侍女急入相救,哪里能及?常宁公主朱熙音就此香消玉殒!公主恭慎有礼,懂诗书,通《孝经》,没年二十二岁。

长乐坊鸨妈送客出来,见有人翻楼而逃,细看乃已离开秦字二号房的驸马都尉沐昕,赶紧上楼查看,见一号房房门大开,悄无声息,往里一瞧,见两歌女躺在一地血泊之中,抢进一探鼻息,知已死去,赶紧着人报官,传至宫门被压下,顷之,又有沐昕打死常宁公主并逃离驸马都尉府的消息传来,才一并禀报入宫,永乐皇帝知悉大怒,一边派侍卫全城搜捕沐昕,一边传皇室、重臣往悼公主。永乐皇帝驸马都尉府见到常宁公主,已是白布裹尸,不觉悲满全身,正哭的伤心,传沐昕已被带到府门外,永乐皇帝拔出腰间‘北斗’,冲出府门,大声道:“武夫,拿命来偿。”举剑刺向跪地俯伏的沐昕脑门。沐昕以为此命休矣。不想邱福、道衍及时赶到,拖住永乐皇帝,道衍附耳言道:“不可,易铸大祸。”邱福闻驸马都尉沐昕击杀两歌女和公主后逃走,永乐皇帝正下令全城搜捕,知大事不妙,赶紧快马栖霞山霞光寺请了道衍,正好赶到救下沐昕。邱福、道衍扶永乐皇帝入密室,道衍道:“黔国公沐晟,手握百万重兵,身拥三郡之地,可引十余番邦以为援,京中神机营亦为其旧部,杀沐昕,势必逼沐晟反。若沐晟反,朝廷之危亦随之至矣。”沐晟留镇交趾,食邑贵州,坐领云南都司事务,其势甚盛。永乐皇帝幡然醒悟。遂强忍愤怒,令驸马都尉沐昕自锢私邸。亲撰吊唁诗深悼公主。诗曰:

汝本恭慎贤

奈何命多舛

从此音容离

吾心痛何息

那沐昕深悔不识诗书,枉杀公主,自禁锢私邸之后,潜心文墨,遂通诗书,有诗为证。现录其《大岳太和山八景》之《南岩峭壁》,以飨读者。

秀拔中天载巨鳌 瀑声直下鬼神号

气吞泰华银河近 势压岷峨玉垒高

日上群峰明锁闼 风回万壑涌秋涛

红尘一点飞难到 跨鹤人来醉碧桃

沐昕永乐朝之后,竟得重用,成为勋臣贵戚。永乐之后又历洪熙、宣德、正统、景泰四朝。此为后话。

应文和尚一行四僧来到武当,太极宗师张三丰已闭关三月,也不知他何时出关,四僧一合计,觉得也别无他去,便就武当山道观里住了下来,想等太极宗师张三丰出关,好讨安身之策。住下的第三日晚,应文和尚内急,起来小解之后,见道观门口处的宫室还有闪着小油灯,悄悄靠近,只听一道士叫起另一道士,吩咐道:“已过三更,该你起来盯守,户科给事胡濙已驿站带兵过来,连夜上山,约五更便到。已不足两更时间,千万别盯漏了那四个和尚,让你我吃不了兜着走。”应文和尚大惊,知行踪暴露,赶紧回宫室,叫醒无依道人、应贤和尚、应能和尚,告知所闻。三人亦觉事态紧急,然道观大门关闭,且有道士守在那里,无从以出。四僧遂往住持室,告知住持应文和尚身份,言户科给事胡濙正带兵来捉,求出观之策?住持乃一女道士,姓段名宝姬,是太极宗师张三丰的关门弟子,张三丰受太祖所托暗助皇孙,于‘靖难’师起时分遣七位弟子往七地设立寺庙,以期能助可能落难而至的建文帝,张三丰分往各地视察,在云南见到发配充军云南的沈万三。时沈万三穷困潦倒,病入膏肓,身边只长女沈线阳和侍妾段宝姬,三丰赠以金银,万三不受,托两女子与三丰而亡,三丰助葬道旁。带两女子入云南点苍山兰若寺拜见师弟张玄素,荐线阳拜于张玄素门下,带宝姬回武当山收为关门弟子。宝姬道:“观后却有一密道,然路太陡峭,白天已然难行,况黑夜乎。今既知应文和尚身份,自当陪同下山。”沿一条艰险难行之路,经两个仅容一人的洞穴,三处壁立而下树梯,到山脚时,已然天明了矣。闻山顶人喧马嘶,知胡濙已带人搜观。五人择一条隐秘小道,行约三十里,在一个道口处被一队官兵拿住,押了去往襄阳。原来户科给事胡濙鄂州府见遂安伯陈志,陈说云南之忧,使陈志往南京奏请永乐皇帝招了西平侯弟沐昕为驸马。胡濙自往荆、襄察建文踪迹。胡濙想那建文帝踪迹难定,而荆、襄又是扼中原之咽喉,锁南北之要冲。遂自住荆、襄,派数十暗探分往湘、黔、滇、蜀、陕、甘等地察访,待有确踪再往调兵搜捕之。胡濙在荆、襄之要冲、寺庙、道观等皆设了暗探。这日闻报建文帝等四僧上了武当,便襄阳郡离武当山最近的襄沙兵站调了兵将前往擒拿。胡濙早已侦之武当山有后山密道,遂于山脚时遣了两支小队分抄后山小道。一小队在与荆州接壤的路口设伏,将建文帝等人抓了个正着,正押了走去襄阳的大道,却让一年轻将领带兵挡住了去路。年轻将领姓严名震,字松直,乃三国蜀汉名将严颜之后,领荆州郡都指挥司副使,正带兵巡边,闻报有襄阳兵抓了四个和尚和一个道士,觉得事有蹊跷,便领兵抄近道拦住了襄阳兵的去路。襄阳兵领兵首领只是一百户,和那都指挥司副使相差了好几个军阶,他壮胆上前,向严震拱手施礼,道:“我等乃户部户科给事胡濙手下士兵,奉命缉拿朝廷钦犯,请问将军何人?为何领兵拦住我等去路?”严震头戴银盔,身穿铠甲,手提一杆长枪,举枪指向百户,道:“吾乃荆州都指挥司副使严震,户科给事胡濙来过荆州,他是往各地察户籍及风土人情,手下何兵之有?汝不实言,便缉汝等荆州付司下狱。”百户无奈,只得具实言道:“吾等乃襄阳郡襄沙兵站士兵,但确为胡濙所遣,缉朝廷钦犯,胡濙亲带襄沙兵站士兵去了武当,将军不信,可亲往武当见胡濙问之。”严震闻言欲放襄阳兵过,手下一都统道:“既为朝廷钦犯,将军何不拦下,带往荆州,再交给事,此不世之功归于将军与荆州了矣。”严震闻言遂道:“此等朝廷钦犯,多有结党,汝等兵微,不堪当此重任,且交付与我,当往荆州,汝武当山叫给事荆州提人。”说吧枪一挥,手下众军士一拥夺过建文帝等人,往荆州方向去了。襄阳兵眼看到手的功劳被抢,只得垂头丧气的往武当方向复命去了。

严震纵兵抢了建文帝等人,带了荆州郡荆沙兵站住下,令兵士对建文帝等人严加看守,夜下二更,严震正准备宽衣休息,有人敲门,开门见是荆州布政司教谕王芝臣,赶紧迎入,王芝臣道:“恭贺将军已可留名青史了矣!”严震道:“先生笑我,吾手无寸功,如何留名青史?”王芝臣道:“将军不知今日掳了建文君乎?”严震错愕,道:“建文蹈火自焚,以太祖皇孙、懿文太子子厚葬,榜文遍行全国,何先生不知?竟出此言?”王芝臣道:“那太祖传位遗诏?庶出为嫡?将军信之乎?”严震道:“诚如先生所言,吾当如何?请先生教我。”王芝臣道:“将军乃忠臣良将之后,宁学正学先生、铁弦肩担忠义,不做李九江苟且偷生之行为耳,依我所见,不如义释建文君等!不知将军意下如何?”严震道:“方孝孺、铁弦,人民相吊,虽死犹生,李景隆行尸走肉之徒,鼠辈耳,虽生如死。奈朝廷暗探、鹰犬布于全国,释之易,使之生难也。”王之臣道:“吾家世居襄阳,族氏多而家殷富;襄阳西邻巴蜀,北接甘陕,南通滇黔,东出鄂湘,必有使生之策也,将军只管义释,与吾策之。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成,乃天命所定,不怨于你我也。”严震遂义释建文帝一行,并送至襄阳境。是夜自刎于荆沙兵站,成忠肝义胆的将军。

王芝臣家乃襄阳第一大户,在襄阳各地均有族人的产业,在荆、襄接壤的一座山中,有他堂弟家的煤窑,那管理员王芝臣认识,他便将建文帝等人连夜带到那里,予以重金,让管理员找了一处隐秘的废弃窑洞将建文帝等人藏了起来。王芝臣是告假奔伯父的丧行至襄阳境,闻户科给事胡濙武当山缉拿钦犯,又闻荆州都指挥司副使严震劫了和尚道士去了荆沙兵站,坊间建文帝秘藏荆、襄的说法甚广,度乃建文帝等人,便连夜荆沙兵站说严震义释。王芝臣襄阳城奔完伯父的丧,往见建文帝等人,道:“户科给事胡濙料陛下等人未出荆、襄,故正各地严查,陛下等人还得在此屈居些时日,等我荆州找人假扮陛下等人,引走胡濙,再来接陛下等去襄阳城隐居。”无依道人道:“吾愿往荆州。”段宝姬亦言欲往云南见线阳。王芝臣遂带了无依道人和段宝姬同往荆州。荆州城外紫竹禅院的达果和尚,是王芝臣的好友,坐下有两位弟子,分别叫尘愿和尘缘,亦和王芝臣相熟,王芝臣说三人假扮了应文和尚、应贤和尚和应能和尚,与无依道人和段宝姬荆州郊外故露踪迹,胡濙果然中计,领兵追踪而去。王芝臣荆州布政司告了个回乡纳妾之假,去将建文帝等人俗装后带到襄阳城,盘恒数月后,于第二年的春天,见荆、襄各地盘查撤销,便赠三十两黄金,让建文帝、叶希贤、杨应能扮成一主二仆的生意人,遣人暗中保护,将建文帝等人护送回了蜀郡重庆府。

红叶寺洒扫小沙弥带建文帝、叶希贤、杨应能去舒家场见程济,程济迎了入内室,向建文帝跪拜泣曰:“半年前,常妃难产身故,是臣未尽心照顾,乃臣之过也。”建文帝听闻常妃身故,哭的哽咽难语,大家劝的不住,只得陪着流了回泪。那日霍良的管家来向程济报丧,说是常妃因难产身亡,生下一小男孩到是安然无恙。程济一时气急,竟昏厥了过去,众忙救醒。差人叫来薛通、宋和。程济支开众人,告知常妃之丧,程济泪流满面的道:“帝又不在,该当如何是好?”宋和道:“宜秘葬之。”常妃是秘藏于霍良家,对她的死,霍家自然是不敢声张,除霍良、霍良夫人、管家知道外,其他人一概不知。当夜程济去请了舒春帮忙,从霍良家背出尸体,葬在舒春家旁边山头上的一个岩洞里,那里风雨不侵,夕照可达。那孩子亦送十里外鸡公山下一新丧母乳小孩的人家,告知孩子父姓赤,程济给了十两黄金给那户人家,叫妥为喂养。建文帝坚持要去常妃坟前祭奠,程济苦劝不住,于一个月夜,同薛通、宋和一起,陪建文帝去到常妃坟前,建文帝三拜之后,跌坐常妃坟前,哭的凄惨,程济、宋和赶紧扶起,程济道:“陛下节哀!此处荒郊野岭,并非久留之地。”建文帝忍住心中悲伤,在常妃坟前烧纸焚香,祭奠道:

卿落帝王家,缘何命堪纸?

孑身孤寂去,众亲无一人!

常妃乃开平王常遇春第三子常森女也,建文二年纳为帝妃,没年二十三岁。程济、薛通、宋和亦常妃坟前烧纸焚香祷告,一翻祭奠之后,众人正待要离开,突然洞口处一声异响,吓的大家不敢出声。建文帝等人是听见什么异响了呢?会不会带来危险?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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