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苏固刚欲动手,被远处一声叫住,正是苦筱慧赶来前院查看情况,不料竟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愣住,不禁叫出了声。
苦筱慧从小没娘,亲爹苦言又忙于镖局事物,从小与这个半退隐的二叔最为亲近,从感情上来讲,甚至比苦言还亲,此时看着眼前至亲之人犹如砧板鱼肉,待人宰割,如何不慌。
苦不言艰难的一字一字地说道:“咳咳!慧慧,走!去找你爹,别回来!咳咳…”
苏默见局势已定,眼前的苦筱慧我见犹怜,笑嘻嘻地走到苦筱慧身前,挑逗道:“走?往哪走,苦妹妹,你爹,你二叔和你相公今天都得死,以后你能依靠的,只有我了,我会好好待你的。”
边说边要上手,地上的苦不言最看不得这个侄女受委屈,但此刻又无能为力,情急之下又吐了一口血,眼睛都布满血丝,声嘶力竭地喊道:
“畜牲!敢动她老子就扒了你的皮!咳咳咳!”
这句话让苏默彻底愤怒,想起当初因调戏苦筱慧被打断三根肋骨和当众羞辱的事,说道:
“老东西,这个时候还逞口舌之勇,你来扒啊!来啊!好,你不来是吧?我来!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扒光她的衣服!”
说完望提了提袖口,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双手搓了搓,魔爪就向苦筱慧伸去。
“放开小姐!”
“滚!狗奴才!”
丫鬟小贵撑开双臂上前阻止,苏默哪能被她坏了好事,一巴掌扇倒在地,嘴角瞬间流出鲜血。
苦筱慧回过神来,趁乱主动上前抓起苏默的手,酥嫩的小手让苏默一时心迷意乱,搞不懂意图,以为她要顺从,不料苦筱慧送到嘴边,上去就咬。
“啊啊啊啊啊!你个贱人!”
苏默被咬的破口大骂,顺势一把将其甩在地上,痛的连连甩手,看着手臂鲜血直流,牙印仿佛都嵌到骨头,顿时怒不可遏,走上前就要教训。
“你个贱人,老子今天就教你如何相夫教子!”
说着就握拳一步步走过去。
与此同时,屋脊上的青衣少年缓缓伸了个懒腰。
眼见苏默一拳砸来,苦筱慧下意识的紧闭着眼睛,侧脸收颈,只觉得一阵拳风扑来,半天居然没有任何落下,她缓缓睁开眼开眼。
眼前早没了苏默的踪迹,只有自己的二叔躺在血坑之中。
再环视四周,只见远处墙院一旁,苏固蹲坐在地上,正警觉地查看着四周,他身前平躺着一人,时不时腿脚悸动一下,正是苏默,而其身后的墙院,留下一块不深不浅的凹陷小坑,此时就算是自己这种没有气力的女子,一脚也能把脆弱的凹陷砖打通。
苏默直到昏迷的那一刻也没想明白,前一刻还掌握着局势,春风得意的自己,是如何在瞬息之间被轰到墙里的。
三年前达到二重天-金体,本以为再也不会有这种断肋的彻骨之痛,没想到时至今日,又是因为碰了这个女人,再一次断了数根肋骨。
自己唯一的印象,就是飞出去的那一刻,老祖宗苏固同一时间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随后一脸警觉的环顾四周,那是自从老祖宗出关后,他还从来没见过的神情。
摆脱了苏固的压制,苦不言勉强地支撑自己,缓缓坐起,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是一脸疑惑的四处张望着,随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夹着余血的痰。按理镖局只有自己与大哥苦言达到五重天,已经是镖局的最强战力,而对上七重天,即使二人联手也支撑不了片刻,此人是谁?能让在苏固眼皮下打趴苏默,而且看苏固的样子,以他的领域似乎也感应不到确切位置,一个七重天都察觉不到的人,龙讯镖局什么时候和这种人有交集?莫非是自己退隐太久?
“何处高人?还请现身!”苏固喊了一声。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喊,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感受到任何波动,这正是令他紧张的,要知道自己的领域在一开始就覆盖了整个镖局,哪怕一只苍蝇的飞入,自己也能捕捉到动向,即使在打败了苦不言的那一刻也未曾收回,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就是自己能活两百多岁的最大经验,可如今看来,这份小心还是有所疏忽。
“老不羞的,喊什么喊,你们家那个小混蛋要脱别人家小媳妇的衣服,你这个老滚蛋不管管就算了,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苏家老老小小的有这个癖好么?”
苦筱慧听到这话,虽然是在调侃苏固,自己也不禁面红耳赤,用手往脖子扯了扯领口。苏固此时也是面红耳赤,肯定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自己别说出关后,即使是二百年前,敢这样羞辱自己的人也没几个。
“屋顶!”
苏固精神一震,虽然领域没有感知到对方,但是刚刚对方的一番胡话还是让他锁定了位置。
两秒,两秒就可以。
苏固领域开到了最大,功法感应融入每一方空气,每一粒尘埃,此时的他,看似在照看着昏迷的苏默,实则体内功法翻涌,只待一刻的爆发,这是自己出关后遇到的第一个强大的敌人,强大到目前都没法估测实力,要百分百战胜这种人,除了出其不意,还要精准的拿捏计算每一个细节-自己距离锁定敌人所在的屋顶大概五十米,以捷走瞬间靠近需要一秒,领域全开对敌人进行行为限制,随后自己的天赋:“飞刀九”齐出,两把折射太阳,干扰视线;剩余七把分别射向,百会穴,太阳穴,风池穴,檀中穴,气海穴,心俞穴,命门穴,大概一秒,所有行动只需两秒。
“屋顶你个头啊屋!”
就在苏固脑海进行着瞬杀计划的绸缪,突然感到自己的后脑勺一阵刺痛,居然被人从身后来了个脑瓜崩。
少年身形出现,年纪十八九岁,一身青衣,面庞稚嫩,不同于苏默的那种纨绔,这少年更多给人的感觉是一种顽劣,腰间别着一个酒袋,一头乌黑长发,刘海齐眉,没有任何发簪发髻,却不凌乱,一副随性的样子,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一旁的苦不言确信自己眼睛没有离开过苏固,但也没看清其身后少年顷刻出现的诡异身法。是怎么出现的?又是从哪出现的?虽然一大堆疑问冲进脑海,不过看到苏固这种七重天的大武者居然被一位小少年来了个脑瓜崩,虽然表情没有显露,心里还是噗嗤了一声。
再看苏固这边,虽然看似戏谑的轻轻一弹,苏固却感觉自己像是脑袋被闪电击中一般,口水都忍不住失禁,体内血脉翻涌,功法一时居然调动不了,片刻后才回了神。
“找死!”
苏固先是言语受辱,后又挨了一击脑瓜崩,不禁大怒,杀意涌现,怒喝一声。九把飞刀凭空而现,四把在其前,五把在其后,将青衣少年前后包围。
“小心!”苦不言提醒道。
即使自己孤注一掷,也没能逼出苏固的天赋,而此时他亮出九把飞刀天赋,想必是真怒了,而且下了必杀的决心,苏固如果倾尽全力,是一种什么可怕的力量呢?想到这,苦不言不禁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年担心。
声音未落,飞刀已出,飞刀九朝中心围剿而去,少年又凭空不见,再次出现,居然凌空而立,无所凭借地站在半空。
苏固一个垫步,捷走发动,腾空而上,九把飞刀盘旋着,将自己围成一个圆,极速转动,把周围变成一处能绞杀一切的修罗场,领域全开,把周围的一切往自己吸,闪电般往那少年撞去。
苦不言确信,如果自己处于此时的苏固十步之内,一定片刻被切成肉沫,想到这里,他用尽余力,来到苦筱慧身边,以防突发情况。
少年见状,在其近身的瞬间,一个虚晃,又凭空消失,继而出现在另一边的半空,苏固紧跟其上,如此往复十余回合,二人犹如夜空中的星星,东闪一下,西亮一下,速度极快,而且让人捉摸不透下次出现的位置。不过二者的移动仍有区别,那少年是凭空消失,同时又凭空出现,苏固则是像反复跳跃的蚂蚱,每次追逐都必须落地一次,调整自己的位置和冲击方向,只不过速度几乎超越了肉眼的捕捉。
苏固与那少年追逐百余回合后,他心里明白,此子修为在自己之上,不过上至多少,多次交手下来竟然没能接近答案,而且此人身法太过诡异,不像是捷走,相比之下自己不管是体力还是功法消耗都大的多,长久僵持下去,恐怕会把自己活活累死。他停下来,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喘息,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
“苏某闭关二百多年,还不知天下出了你这号少年人物,敢问姓名。”
那少年见苏固停了下来,也凌空驻足,从腰间取下酒袋,打开饮了一口,拍了拍胸脯,回答道:
“柳云界。”
苏固虽然近日才出关,但对于这个被议论得热火朝天的少年还是有所耳闻,大盗柳云界。
“原来你就是那个盗了五国玉玺的大盗。”
“废话真多,还打吗?”少年将酒袋收回腰间,不耐烦问道。
苏固拍了拍袍子,虽然自己两百年没出关,但五国的实力想必不会逊于当年,因为只要达到六重天境界的武者,不会容易死去,老的没死,新的又在不断突破,就使得每个国家存在的大武者越来越多,除非爆发战争这种非常摧残人才的特殊情况,而这两百年,五国相安无事,他长叹一声,说道:
“五国都没办法的人,不打了。”
柳云界缓缓落回到地面,走向苏固,伸出手指,说道:
“不打也可以,做三件事。”
…
说到这里,苦言和苏千骞以捷走先行赶到,两人环顾四周都是一副惊恐之色。苦言是因为看到了狼狈的二弟和家眷一众被屠戮的尸体,能把二弟这个五重天重创,并且造成一次屠杀,可见苏千骞所言非虚,眼前的老者应该真的突破了七重天。
苏千骞则是惊恐于苦不言一等居然还活着,而且自己的独子苏默却重伤在地,不省人事,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了正与苏固对峙的青衣少年,什么来路?
苏固见苏千骞来到,转身对柳云界说道“那三件事你和他说吧。”说罢便要离开。
“站住。”柳云界伸手拦下。
他并不认识苏千骞是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身份,自然不能被这么随意的打发,毕竟苏固能做到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苏固驻足,气场仍在。“他做不到的事,老夫也不会做。”
这句话令柳云界放心一些,一来想必苏固委托的此人也有些身份,二来苏固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在这么多后辈面前不给些面子,此事恐怕不能停歇。
苏固转身又对苏千骞窃窃说道:
“切记,他的要求,汝当全力去做。”
丢下这句话,苏固一个踏步飞身而去。
苏千骞一头雾水的杵在原地,自己本是过来收拾残局,看看好戏,哪知道过来就看到儿子被揍到半死,老祖宗让自己签订屈辱条约?
柳云界走近了苏千骞身旁,看到他一脸发懵,心想那苏固老头不跟你解释,他也懒得解释,这就直接说到自己的要求:
“他答应了我三件事,你听好,第一件,今日因那老头而死的所有人,你要为他们风光大葬,本来是想让那老头祭拜的,既然他委托给了你,那祭拜的事就你来吧。”
“什么?!小子你确定不是趁着老祖宗走了故意在这儿诓我?”
苏千骞一半疑惑,一半愤怒。虽然不明白老祖走之前说的那话是何意,不过当时想来一个七重天的大武者,想必也不敢被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结果第一件事就让自己难以接受,何止难以接受,简直颜面尽失!他咬咬牙,恨不得把眼前这小子一把捏死,看看他到底什么能耐。
柳云界也不在意,摊摊手,耸了耸肩,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继续说道:
“第二件事,所有逝者你都要联系他们家人,凡家有老少者,你们补偿钱财,保障他们余生所需。”
苏千骞闭上眼,真希望此刻自己是个聋子,船泊寨干的是打家劫舍,长久以来整个书停镇油水都被抽干了,也就偶尔打劫一下外来商队才有些收获,这一笔赔下去,整个寨子都要喝西北风。但想到苏固的妥协样子,还是打算先咬咬牙答应,待回去再和老祖打探情况。
“可以”。
“第三件事,你们家那个小王八蛋刚刚要非礼人家小媳妇,我要他下次见到人家的时候,主动给人家磕三个响头,并且说一声,姑奶奶我错了。”
“噗!”
苦筱慧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觉得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笑,就努力憋了回去,导致整个脸都鼓鼓的。
这个要求让苏千骞险些出手,骂他儿子是小王八蛋,不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骂自己?而且自己儿子现在九死一生的躺在地上,看来也是他打的,又暼了一眼苦筱慧,闭上眼睛尝试平静下来,如果日后自己的儿子在大街上遇到这个女人,岂不是还要当街打自己的脸?平静了好久之后,终于恶狠狠地咬出了那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