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山。
夜晚的荒漠是如此的地冷，直让人牙齿打颤。
被无尽的黑暗笼罩着的荒漠上，燃起一簇篝火，成为了整片荒漠中最后的一小片光芒。
三个少年围坐在篝火旁，火焰上架着几根光秃秃的木棍。
当然，他们不会傻到去吃烤木棍，只是以此当做心理安慰，颇有一种望梅止渴的感觉。
“下次能不能别那么幼稚？”莎慕围臂抱膀，没好气地和两个男生说道。
“是是是。”两个男生各捂着一边被打得通红的脸，连连答应道。
他们刚才亲眼目睹……不对，亲身体验了莎慕凶残的一面——一个小女孩把两个男孩拎起来暴打了一顿，两个男孩竟毫无还手之力。女孩根本不能形容她，那简直是女魔头。
莎慕摘下挂在腰间的皮质水袋，拔掉塞子，往嘴里倒了几下，但流出的，只有几滴浑浊的液体。
“没水了。”
“我这里也没有了。”克里晃着手中空瘪的水袋，“要不我现在动身去找水源？”
“不用了。夜晚尤为危险，还不如早点休息，省点力气，以备不时之需。”说着，莎慕捧起一把沙土就要扑灭火堆。
“你做什么？”孙晓见状，连忙拦住了莎慕。
“熄火。”
“不行，会冻死的。”
“忍一忍就好了。火焰的光芒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比起挨冻来说，被吸引来的丧尸或者人类会更危险。”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孙晓想了想，继续说道：“那只要我们其中一个守夜，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通知其他两人就好了。所以谁愿意……”
话还没说完，克里便倒头呼呼大睡，显然是不愿意守夜，再看莎慕，他依旧正襟危坐在那里，鼻息很轻，似乎也睡着了。
“我为什么要多那一嘴啊？”
好在今天是晴天，没什么风，空气干冷干冷的。孙晓抬起头，仰望着璀璨的星空，入了神。
恍惚间，孙晓以这种仰面朝天的姿势睡着了。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孙晓的身体在不觉中向后倒去，一头撞到了坚硬的石头上。
“哎呦！”孙晓被疼醒，大喊了出来。
睁开眼，头顶仍旧是天昏地暗，身旁的篝火早已熄灭，最后的一点余温也冷却了下来。
“我记得……我在守夜。”想到这，孙晓突然坐起身来，左右张望着，直到确认其他两人还安全，这才放下心来。
夜晚中，没有能够记录时间的事物，这让孙晓失去了时间的观念，明明才过去了几分钟，他却感觉煎熬了几个小时。无聊的他甚至拿起了一根木棍，拨动着已经燃烧成灰烬的篝火堆。
“什么时候天亮啊？”
这时，孙晓的注意力落到了莎慕的身上，他看着莎慕。“为什么她要一直戴着那巨大的篷帽？那斗篷之下，到底是一张怎么样的脸？”
孙晓如此想着。同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的手已经来到了那篷帽前，捏住了篷帽的一角。
“你做什么？”
当孙晓正准备掀开的时候，篷帽之下，传出莎慕的声音，她叫停了孙晓。
“我……”孙晓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手依然停在半空之中，“我说帮你盖一下帽子，你信吗？”
“你想看到我斗篷之下的样子，对吧？”
“啊……嗯。”
“直接说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找其他借口？”
“这么说的话，你会同意吗？”
“当然。”
说着，莎慕抓住了斗篷的另一角。
“准备好了吗？”她问道。
孙晓咽了咽口水，他现在的心情是无比的激动和紧张，“准备好了。”
两只手共同，将蒙在头上的篷帽掀起，双鬓的银白色长发飞瀑般飘洒下来，搭在了莎慕的肩头。
那张精致的面庞上，有着一双红蓝各色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鼻梁上有一道不深不浅、平滑整齐的伤口，极为醒目。
“双色瞳和银色长发是丑陋的象征，而我两样都占了。”莎慕重新戴上了篷帽，并把露出的那截头发藏进了篷帽的掩盖之中，“很难看吧？”
孙晓这才从沉迷之中回过神来，“没有，很好看。”
“你还是第一个见到我真容后，还和我说这种话的人，谢谢。”
“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吗？”
“嗯，天生异瞳。我在刚出生的时候，有人就想过将我抛弃到荒野，但‘皇家’这个身份让我存活了下来，并成为了军队的一员。”
“你没有想过去做一些其他的职业吗？怎么说都比上战场要安全吧。”
“想过，但后来我才发现，这并不是我能够抉择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活下来的条件，就是让我加入军队，直至战死。”
“结果你最后还是被流放了，真讽刺。”
“但至少现在，我终于能够左右自己的人生了。”
一阵寒风吹过，不禁让孙晓打了个冷颤，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
“对了。”莎慕拿出几块结晶，在手上掂量了几下，“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收集这种东西吗？”
“当时毕竟是出于好奇，如果有冒犯到的话，我现在和你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实在想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再看孙晓，他像小鸡啄米一般，疯狂地点着头，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在之后的半小时中，莎慕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
总结来说，皇家军队中的开销很大，但发给士兵们的工资很少，甚至在有些时候，士兵们没有工资。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想饿着肚子，就要自己动手，在危险的战场上去挖大量的尸脑，才能勉强维持每天的基本需求。
相对于作为货币，尸脑结晶的价值更多体现在它的可塑性和耐腐蚀性。而且，把它们与金属按照比例融合到一起后，会变为一种更坚固的材料，但制作工艺极为复杂，且成本极高，在城镇中，这种手段至今还没有普及。
也正是那时，孙晓才知道，他们原本身处的城镇，叫做克缇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