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仁家工作的地方—市供销经济合作社,它虽算不上市里的重要单位,但也是一个实权部门,是一个正科级的单位。
他们单位的新任理事长司马阳光的仕途可谓是一帆风顺。作为***,司马阳光才刚刚35岁不到,从26岁参加工作干到如今的正科级位置,他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此刻,他正意气风发地坐在办公室批改着文件,当费仁家推门而进走到他案头的时候,司马阳光才猛然抬头发现了他。
“怎么连敲门也不会吗?悄声无息地像个特务!”司马阳光阴着脸冲费仁家说道。
“我敲了一下门,您没听到吧。”费仁家辩解道。
司马阳光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是个啥货嘛,敲门是为了争得我的同意才能进门,我没同意你进个屁啊?还辩解,简直就是个二货!算啦,这种人不值得和他计较。”
“不说这个了,你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都安置好了吗?有啥困难没有?”司马阳光的话让费仁家很是感动,他急忙说道:“都好了,都好了,谢谢理事长!”
司马阳光手一摆,冲费仁家挤出了一丝微笑,他动作娴熟的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吐出一串烟圈后,他的脸色缓和了好多。
“坐吧,坐吧,老费,是这样啊,家里有困难就提,单位能帮的一定帮,家是我们的大后方呀,家里稳我们才能安心的工作嘛,但单位的事也很重要…”
“明白明白。”费仁家点头如啄米。
司马阳光继续说道:“这样,这几天你不在,经班子会讨论,将相关股室的人员进行了重新调整。你最近家里事多,你母亲的情况又是那个样子,你是实在脱不了身呀,我理解。但是单位的事也很重要,你所在的股室科目又直接牵动全社的经济考评成绩,马虎不得啊!班子会考虑再三,想将你调到老单的股室里去,他再有两年就退休了,你先给他当个副手,随后准备接他的班,这段时间你也可以有更多的闲暇安置家里的事。”
费仁家刚开始听的时候心里有点嘀咕,自己怎么好好的就被调出了这个社里最重要的股室呢?后来他听司马阳光从他家里的角度出发考虑,觉得也有道理。算了,在哪干还不是一样的!费仁家点头应允道:“好,司马理事长,我听您的。”
司马阳光尖瘦的脸颊出现了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他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费仁家的肩头,费仁家配合着,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觉得怪怪的…
望着费仁家离去的身影,司马阳光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心想,“果然是个二货,真如张副理事长所说的不足成规。 但不杀鸡儆猴,不足以在新单位立威行令啊!他也不值得可怜,先给这货摆在那再说。”
费仁家见过领导之后,心里轻松了许多。他到新调的股室转了一圈,老单不在,其他人冲他问候了一下便都各忙各的事了。费仁家坐了会无所事事,便走出单位,想到外面透透气。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车辆时而与行人争道,引来路人一阵骂声,“急滴去死呀?妈的,不会慢点儿。”费仁家抬眼看了一下那个狂怒的大爷,眼前突然浮现了父亲那血肉模糊的脸,他喃喃地自问,“难道就这样让凶手逍遥法外了?不!”费仁家咬了咬嘴唇,他的心锥刺般的痛,他冲自己怒喝,“费仁家,你一定要找到这个肇事逃逸的罪人,替父亲讨个公道,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以后的几天里,费仁家没事就会溜到父亲出事的那条街道。他来来回回地把那走了个遍,把所有的摄像监控看了又看,琢磨了又琢磨,把它们的角度分析来分析去。他做过很多有关这方面的功课,他也走访了大量的附近商店的老板和经常早上在那条街上遛弯儿的大爷大妈们,结果一无所获。真的是一无所获!费仁家绝望了,他甚至想将街上所有的摄像头砸个粉碎,他的愤怒甚至莫名其妙地撒到了街上那些货车司机的身上,他们在他的眼里好像都像是那个杀害父亲的凶手,费仁家的精神恍惚起来,常常无端地发呆。
这天他又按耐不住烦躁的心,骑上摩托车,又跑到那条街上溜达。远处的天空,一片乌云被顽强的阳光撕裂出一道金色的缝隙,一束耀眼的光芒刹时刺的费仁家的眼睛一阵酸痛。
“砰”地一声,紧接着又是“啊”地一声,将费仁家吓了一个激灵,他刹住摩托,回头一看,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高挑女人正栽倒在地上,嘴咧着痛苦地叫个不停,
看到费仁家在傻看着她,女人气不打一处来,便骂了起来:“你眼睛长到屁股上了,你在街道上瞎溜达啥呢?”费仁家猛一惊醒,“啊,是我撞人家啦?没感觉到啊。”费仁家正想下车一探究竟,猛然脑子一转,“妈的,不会是碰瓷的吧?没感觉到撞上她啊。”费仁家的脑海里一时间出现了无数在网络上看到的碰瓷的新闻。
“你还愣在那干啥?赶紧下来,你别想跑,我已经记住了你的车牌号了,0342,对不对?下来!”那女人见费仁家磨磨蹭蹭便咆哮了起来。
女人的喝骂声让费仁家感到一阵颤栗。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个女人绝对不好缠,“逃吧!摩托油门一加,她未必能找到自己,她刚才说的车牌号都是错的,0542 ,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看成0342。”费仁家一阵庆幸,“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家里经济那么紧张,哪有钱被人讹啊。”费仁家重新将脚放上踏板,油门一轰,欲夺路而逃。
天空中的乌云已彻底被阳光驱离,费仁家的眼前一片金黄,远处的天空隐约出现了父亲那双和蔼的眼睛……还有他那血肉模糊的头……
“啊,痛死我了。”女人再一次痛苦地哀嚎,让费仁家顿感羞愧无比,他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他为自己想逃的思想感到心惊胆战,“我这样撒手走人和那个撞死父亲肇事逃逸的罪人有什么区别呢?唉…”费仁家长叹一声,将摩托车放好急忙奔向那个女人,“别乱动啊,我马上叫救护车。”